小皇帝诺诺地应了一声,实则太后想问什么,他一概不知。太后也看出了他的心思,又是一阵无奈的叹气。招了招手,唤来了站在一侧守着的近侍。
“水月,以后你跟在九郎身边,朝堂之事多多提点,若有一天……我要你护在他身边,不离左右。”
水月是太后一直养在身边的小丫头,自小便聪颖过人,也是太后信任的人之一。
见太后将身边的老人送给自己,小皇帝有些忐忑,张了张嘴,还是躬身应下了。
“先去上早朝吧。涉及皇家宝藏的话题,你不要给出任何答案。”
小皇帝点头应下,又施一礼才随着水月离开。太后看着离开的小皇帝按了按太阳穴,此时做什么都已经为时太晚了。
宽敞的床榻,被褥皆写着华贵的纹路。床上架了一张小几,小几上放了笔墨纸砚。旁边还有一只小食几,上面摆了四种花样的吃食。左侧摆了一只白玉酒壶,酒香浓郁徘徊在杯口。
一只白皙的手落下,食几上少了一只酒杯。
方京墨一手端着酒杯,一手拿着一张信纸,上面的内容是最近姚家灭门案的相关汇报。那是王忠云一盏茶前刚放下的。
内容不算复杂,不过是姚家的死亡人数以及近日搜集的证据,还有那个唯一活着的孩子。引起她注意的也是孩子的去处。将信纸收起来,她拿起了放在一侧的毛笔,寥寥数语片刻书就。走到窗前唤来了一只不起眼的小信鸽,将信放好摸了摸他的头。小信鸽得了信,扑棱棱绕了两圈就往远处飞去。
方京墨便回了床边,将桌子上的纸笔收好以防不时之需。冬日的阳光并没有坚持太久,很快牢内就一片昏暗。
到繁星遍布,白洛邱就同老王一起过来了。
白洛邱当差办事和方京墨是两种风格,因此两个人经常暗中争斗。当然,在老王面前他们俩是好兄弟的形象。
“哎,瞧瞧,这是谁啊?这不是咱们的方少卿嘛。哎,少卿,你怎么迷路了?这可是大理寺的大牢。”
白洛邱嬉皮笑脸地凑过来,从身后变戏法一般抽出了一圈钥匙,在牢门外用力晃了晃。
跟在后面的老王正踱着步,一旁的狱卒见白洛邱拿出一把熟悉的钥匙赶紧看看自己腰间,那里早就已经空空如也了。
“白少卿的手,还是一如既往地快。嘿嘿。”
老王摇摇头,干脆坐在了一侧。将拿来的食盒放在桌子上,稍微收拾了一下,给几位狱卒留了一份。
“不然说捉贼的,就得比贼厉害些。”
方京墨听着声音就知道两个人有备而来,也不着急起身,自顾自的将床上的小几收到一侧。
“就知道从你嘴里听不到什么喜人的话,老王,我打开门了。”
白洛邱把钥匙还给了狱卒,自己 端着酒壶仰头灌了一口,咂咂嘴满意地扔出一句好酒就带着酒壶进了大牢。老王紧随其后,端着小菜进了牢房。
不一会儿,一桌美食就齐了。三个人围桌而作,吃吃喝喝倒不比外面差多少。
外面的狱卒也见怪不怪,拎着钥匙去了外面喊着兄弟们吃吃喝喝去了。
“阿洛啊,你看,这不知不觉得你们两个也都到了男婚女嫁的年纪。”
“哈?”
白洛邱一口酒险些喷出来。方京墨赶紧拿了旁边的抹布递了过去。白洛邱接过抹布就往嘴边蹭,刚蹭上就觉得不对劲。他皱了皱鼻子看向了对面的方京墨。
“你……”
“哎,不好意思,拿错了。”
方京墨又伸手拽出了他手里的抹布,脸上摆出了同步的不好意思表情。
白洛邱自然不会相信她的不好意思是真的不好意思,起身就往一侧的水盆走去。来回涮了两边才恨恨地擦着脸坐回去。
“瞧着你们两个我就想起了阿香。”
老王怀念得看了看屋顶,那里挂着两只大号的蜘蛛网,不过怀念并不在意,还让他的眼神中多了几分迷离。
“阿香和我以前也是这样。”
老王陷入了自己的回忆之中,完全忽视了在桌子底下打斗厉害的两个人。
白洛邱一脚往方京墨小腿踢过去,方京墨立刻伸左腿去挡,白洛邱立刻换成左脚踢,方京墨左脚立刻勾住了白洛邱的凳子,右脚缠在了他的右脚上。白洛邱左脚被压在方京墨的左腿下,右脚与方京墨的右腿缠在一起,两个人暗中使劲,谁也不肯认输。
“你们,那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老王此话一处,二人忽的四目相对,愣了一下后都是啐的一声,各自别开了目光。
白洛邱翻了个白眼,心道:有这样的女人还不如去死。
方京墨则别开了眼,觉得这样的男人要来无用。
老王的回忆忽的收起,看着两个人道:“不然你们两个人成婚吧。这彩礼聘礼啊也就省了。咱们都是自家人。正所谓肥水不流外人田嘛。”
“老王,你开什么玩笑?爷就是孤独终老也不会和她在一起!”
“你那模样若不是看见满脸胡子拉碴还以为是谁家弱柳扶风的娘子。”
方京墨面不改色,坐在桌边依旧喝着小酒。
白洛邱则一拍桌子站了起来。
老王皱了皱眉,看了两人一眼才轻声道:“像,太像了。”
像什么,自然是他从前的恩爱日子。
这大概是白洛邱吃的最难过的一顿饭。他恨不得立刻生出一个婚约来,哪怕是个母夜叉也比方京墨来的好。
方京墨还算淡定。就目前的情况,京城还得再混乱些日子。这混乱尚未平息之前,自己的乌纱帽还是能勉强戴的住的。而老王担心的,无非就是自己的官位不保,下半生又无所依靠。
老王笑着端酒,只希望大理寺的安宁日子可以多留些时候。
晚饭一结束,白洛邱就携着酒壶飞了出去。老王不急不慢地收拾着餐具,还不忘说两句白洛邱的好话。
“王公,逆贼的行动比之前快了许多。”
方京墨受不住他的唠叨,果断打断了他的话。
老王顿了顿,放下了手里的盘子才开口,“盛极则衰,月盈则亏,我家可从没人做到从三品。我是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就算是下了九泉,我也无愧祖先。”
方京墨没有回话,帮着老王收起了最后一只盘子。老王笑着数了数,盖上了食盒摆了摆手。
“我先回去了,明日一早我再来。”
“我要保圣人。”
待老王转身,方京墨才果断开口。
老王的脚步明显一顿,一声若有似无的叹息在风中散开。方京墨目送老王走远才回了床上。
又过了一盏茶功夫儿,王忠云的身影出现了。
“十七还好吗?”
“老大,那位与万星落进了万家堡,一直没有出来过。咱们的探子进不去,只能在外面守着。”
王忠云如实禀告,方京墨淡淡得点头表示接受。
“另外,玉家郎君和温家郎君也到了万家堡。”
“万家堡如此好客了?”
方京墨轻轻勾了勾唇角,手里的小动作却没停下。
“这个不好说。不过,还有另外一件事。”
王忠云不敢苟同,若真是好客,怎么不把他们的人也接进去呢?
“风少因为之前的事情,与陈家和秦家的关系都僵了。风夫人倒是有意与秦家联姻,只是风少不太愿意。”
“风情虽然重义气讲礼数,可他的谋略不足是致命的。”
方京墨对风情的评价并不高,她并不喜欢这种脑子不够用的家伙。
王忠云撸了撸袖子道:“老大,姚家的案子还要接着搜集证据吗?现下连你也……”
“不必担心。你还是整理到手的证据,保护好人证,物证分散放置好。朝堂的事情你不要插手。”
方京墨说完便挥了挥手。王忠云行了一礼便飞身离开了。
方京墨身子一转躺在了床上,可见蹲大牢也是有些好处,就譬如现在她不需要去挂心大理寺的刑狱案子。
外面的月光依旧明亮,盘算一下日子,马上就是她的生辰了。以往的生辰,大都有陈十七在旁。她给的礼物算不上价格不菲,可每一样都精致,用心非凡。今年还能相见吗?她摇了摇头,好好地,想起些陈年旧事。
摇摇头,还是坐了起来,目及不远处的水盆,她便起身走了过去。
掬了一捧水,本是想洗洗脸,却见那水面映出了陈十七的脸。那张脸梨花带雨,脸颊还要两道剑伤,一看便知道是被人欺负了。
“十七!”
方京墨猛然惊醒,手里的水全部散落盆中,不少溅落在地上。
她这才喘着气缓过来。算算日子,不过回京几月。可上次陈十七脖子受伤的消息始终让她耿耿于怀。
“少卿,你没事吧?”
或许是动静太大引来了外面的狱卒,方少卿摆摆手,让狱卒安心地回去值夜了。
翻来覆去都睡不着,方京墨干脆坐在床边数星星。
幼时,她们曾一起数星星。
她喜欢躺在夏日的草地上看满天的繁星闪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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