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4 冰山一角

天边划过一道紫白的闪电，雨滴连成一片倾盆而下，宛如从天而落的瀑布，砸在身上又冷又疼，尤如刀割，修士们躲闪不及，纷纷罢工回了住所。两道黑影穿过空巷直奔岐山，与廊下低头看手链的夷希微擦肩而过。

魏婴收回目光，看了眼身旁的温情，温情带着帽兜心无旁骛赶路，丝毫没有注意到夷希微，魏婴也不叫住她，反而加快了速度。

夷希微若有所察地抬头，却只看到两个黑点消失在道路的尽头，便也没再探究。她手心一翻，变出一把油纸伞步入雨中，沿路的鬼差给她让路，并不行礼也不招呼，只是停下步伐，立于两旁等她过去，再继续行路。

这是从前从未有过的场面，夷希微也不免愣怔，她垂眸看了眼绕于手腕的草链，碧绿透亮，衬得腕间肤色白皙如玉。美则美矣，但她知道，自套上了这条手链，她的身体就开始发生变化，一些很重要的东西正在离开她。她拦不住，甚至不知道自己在失去什么。

她拉住一个鬼差，问：

夷希微为何给我让路？

“大人这是…希望属下撞你？”

夷希微一噎，她游走人间百余年，见过的青衣鬼差不下万数，他们口中只吐死者之名，其余的一个字都不会多说，如同一个个没有思想的傀儡。但没想到她今天得到了回应，还被附赠了一个隐忍的看疯子的表情。

那个鬼差见她不语，朝她点了点头便走了，礼貌有余，恭敬不足，冷冷淡淡的，和人间满是人情世故的虚与委蛇天差地别。夷希微愣在原地许久才回过神来，她看了眼手链，忽而一笑，摇头叹息。

原来，她看到的只是死后世界的冰山一角，竟还大言不惭地以为自己参透了生死。

真是自大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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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氏据点。

“夷姑娘，你总算回来了，大长老找了你许久，不见你便出去了。”夷希微才刚进门，一个倚靠着柱梁打盹的江氏门生便迎了上来，“他让我知会你一声，让你早些歇息，不必去寻他。”

夷希微他可有说他去哪了吗？

那门生摇了摇头，夷希微眉头一蹙，又支起伞出了门。那门生见她离开忍不住追了两步，又被大雨逼回廊下，扭身穿过走廊来到正堂。正堂的主位上正坐着江澄，一手持剑，一手拿着绸缎，细细地擦拭着剑身，见他进来只轻飘飘地扫了一眼，语气也没有什么波动：

江澄：何事？

“夷姑娘回了，但知晓大长老不在后又走了。”

江澄擦剑的动作顿住，冷笑一声，什么也没说，只将人挥退了。

屋外雨声淅沥，屋内烛火跳动，江澄继续擦拭手中的三毒剑，良久之后，屋内响起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

物是人非。他再也不是那个看见“夜猎去也”的字条就能毫无顾虑去找人的江澄了。好在，如今有去替他寻人的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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