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3 曼珠沙华

暗色浓郁，夜风轻荡，罗阎垂眸看夷希微，目光灼灼，满是压迫。

罗阎有一双极有故事感的眼睛，里面藏了万水千山的辽阔，藏了万古千秋的厚重，和他对视，很容易被这种辽阔和厚重吞没，明白自己的渺小。

夷希微被他看得很不舒服，

夷希微你究竟是谁？

罗阎轻笑一声，转了目光，

罗阎：山灵和其他人间灵物不一样，你们从降世那一刻就只有两条路走——要么拼命成神，要么回炉重造。

罗阎：但你们控魂的天赋远超其他，其实成神很浪费，也不合适。

罗阎：奈何神族人少，就指望你们去添砖加瓦，我周旋多年，他们却宁可你们全折在路上，也不肯放人。

夷希微没有任何惊讶，从一开始罗阎就没有掩饰过自己知道所谓的“天机”，而且几乎每次见面都要漏一漏，显然是故意为之。

夷希微所以之前那两次你给我的提醒，其实是为了乱我命数？

罗阎：我只是帮你们开创新的可能性罢了。

夷希微挑了挑眉，没有追问罗阎话的“你们”都有谁，但她猜“你们”里多半有那个从心魔幻境里平安出来的九夷山灵。

夷希微那你成功了吗？

罗阎：那要看你如何选择了。

罗阎伸出手，手中的红色花朵如一只龙爪一样张开，在黑暗里散发着微弱的光芒。夷希微从未见过这样的花，鲜红妖娆，长在四周的花蕊像一根根触角，仿佛一触碰，就会被它们吸干精血。

夷希微这是什么？

罗阎低头笑了笑，轻风吹动花瓣，红光更甚，闪得夷希微忍不住微微别开了眼。

罗阎：曼珠沙华。

他将手中花往空中一扬，红色的花瓣散开，花瓣绽出焰火，由红转绿，焰火熄灭，化成绿色的细长叶子回到罗阎的手中，最终变成了一条手链。

罗阎：花开不见叶，叶在不开花。你们人间也称它为生死之花。

生死相隔，永不相见。花与叶如此，人与鬼亦如此。

夷希微你想说什么？

罗阎：虽然神仙妖魔、人鬼精怪皆有三魂七魄。但神族与其他族类不同。人界生灵喜欢将神族具象化，但事实上神族没有真身，我活了不知道多久了，但对神族从来都是只闻其声，不见其人。

罗阎：他们不入轮回，以天为父，以地为母，以万物为子女。和你一样由天地之气所化，经过千锤百炼后修成神祗，重新化为天地之气，供万物生长。

罗阎将手链往夷希微面前递了递：

罗阎：为我所用，或者走定好的路，败则回炉重造，成则舍小爱生大爱，化作山中一道风，檐下一滴雨，叶间一抹光，六界任你翱翔，力量任你操纵。

夷希微神色微动，罗阎眯了眯眼，继续道：

罗阎：你不会再被困在方寸之地举步维艰，也不会再有未化形时那般无力和窘迫。

罗阎：两条路，选一条。

夷希微握紧拳头，四周静谧无声，她听见自己的心跳，似有似无。她感觉自己正在消失，淡入空气，风毫无阻碍地穿透她的身体击打在对面的罗阎发丝上，引起轻微的晃动。

万物轮回，结局亦是开端，死亡的尽头是新生，而她的尽头就是她的起点吗？

夷希微我收了它，会如何？

罗阎：花开之时，便是你入冥界之日。

夷希微犹豫许久终于抬手，手指刚触及手链，手链便如一条灵活的青蛇一般盘上了她的手腕，完全没给她后悔的机会。她扯了扯没扯下来，下意识去看罗阎寻求解释，却发现罗阎已经不见了踪影。

夷希微环顾四周正待寻人，怎料脚下突然一空，眼前暗色褪去，疾风刮耳，大雨倾盆，下方城池灯火星星点点，她这才惊觉之前看到的都是幻象，自己其实是被罗阎拉到了高空之上，而如今罗阎一走，幻境散去，她毫无准备自然会向下坠落。

夷希微。。。

真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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