缠根落穴

回到房间关上门，亚戈把E.P.指针还给迪德里克，犹豫片刻后，把上次向镇外进行空间传送失败的事告诉了迪德里克。

E.P.指针如今已没了半点反应，迪德里克看了一眼便装进了裤兜。

听到亚戈说他还能使用空间传送时，迪德里克颇为惊奇地挑眉看向亚戈说。

迪德里克：比起传送失败，我现在倒是更好奇你的E.P.了，你为什么能使用这么多种能力？

亚戈：我其实也不知道……

亚戈窘迫一笑，这恐怕得去问问这个世界的亚戈。

迪德里克只当他是不愿意讲明自己的E.P.。

这也并不奇怪，毕竟对很多骑士来说，他们的E.P.比他们的老二尺寸还要藏得隐秘。

想到这里，迪德里克便换了个思路发散的问题。

迪德里克：那你能带人直接传送到蛇牙藏身的地方吗？

亚戈：这……应该不行的。

亚戈挠了挠耳朵，回忆西奥E.P.的细节。

亚戈：只能传送到去过的地方，或者有目标地点的媒介。

迪德里克了然，表情看上去颇为遗憾，他还幻想着能直接传送到蛇牙号上，把那群鬣狗炸个底朝天呢。

迪德里克：你知道刚刚我发现你在门外的时候在想什么吗？

迪德里克径直走到桌边倒了一杯烈酒，辛辣醇香的液体入喉，让他紧绷了一天的神经放松许多，见亚戈一脸疑惑，低声一笑道。

迪德里克：我在想，要不要让你再用一次那个控制人的E.P.让伊诺维把他知道的事情都说出来。

身材高大彪壮的红狼穿着贴身的白衬衫，袖口解开上挽到手肘，露出线条刚硬有力小臂肌肉，他的左手臂膀还缠着绷带，右手却拿着高度数的朗姆酒畅饮。

在他坏笑着说出这话时，红色的狼眸里闪动着跃跃欲试的邪气，整只狼的气质与正义公明的骑士完全搭不上边，却偏偏流露出一种独属于海上狼族的雄性魅力。

看着他胸口挂着的吊坠，亚戈莫名咽了一口唾液。

眼神落在亚戈身上的迪德里克注意到了蓝狼的喉结耸动，误以为他也嘴馋想喝酒，便欣然又拿出一个杯子。

亚戈：啊，我就不喝了。

亚戈连忙摆手，马上就要出发去解救奥斯卡，他可不想因为醉酒掉链子，见迪德里克伸手拿杯子时，鼓起的肌肉被绷带压实，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亚戈：德里克……你既然受伤了就少喝点酒吧，或者我再帮你治疗一下？

迪德里克：不用了，小伤而已，你还是省点力气，治疗E.P.也不是万能的对吧？

迪德里克耸了耸肩，嘴上满不在意，却还是听话地把酒收了回去，自己也不喝了，他低头瞄了一眼亚戈的右手，调笑道。

迪德里克：你自己手上的伤不也没治好吗？

亚戈：伤？

亚戈没理解。

他一开始以为迪德里克在说他左手臂的脱臼伤，但顺着迪德里克的视线，他才迟钝地意识到自己如今的这具身体右手小臂上也满是狰狞的旧伤痕。

迪德里克：这是怎么弄的，连E.P.都治不好？

也不知道是日渐熟络还是亚戈穿上了黑潮海盗的衣服，迪德里克下意识把他当做了自己的直系下属，动作随意且自然地握住亚戈的右手，把作战服收束的衣袖上推，露出青蓝皮毛上灰褐色的细长伤疤。

感觉红狼温热粗糙的指腹摸上了自己的手背，亚戈登时像触电一样缩回了手，有些慌乱地用左手握住了右手小臂。

反应这么大？

见状迪德里克狐疑道。

迪德里克：怎么了……不会你连自己怎么受伤的也不知道吧？

亚戈：哈哈……

他还真不知道啊！

亚戈被迪德里克审视的目光盯得手足无措，只能笑着打哈哈。

迪德里克：……不想说就算啦，既然你衣服都换好了，就抓紧时间休息吧！

话是这么说，迪德里克心里却觉得这小家伙的秘密还挺多，越是了解，就越是感兴趣了。

未来总有机会让他全都告诉自己，迪德里克对此还是有信心的。

亚戈：……德里克，所以你还是怀疑伊诺维老板吗？

只有两个人的房间氛围变得有点尴尬，亚戈过意不去，只想着说点什么，憋了半天把话题又绕了回去。

迪德里克站在窗边望着外面的夜色，一边思考着今晚的行动，一边解释说。

迪德里克：嗯？你好像很在意他啊。不过就是因为他没什么可怀疑的，所以我那时才没让你动手啊。

亚戈：那些被腐化的人真的就只能那样了吗？

迪德里克：就像刚说的，E.P.不是万能的，在你深睡时，我尝试过像救贾斯汀那样烧掉他们身上的黏液，但是黏液一旦烧干净，被当做宿主的人也立刻断气了。

迪德里克低沉道。

迪德里克：你之前尝试治疗他们也无济于事不是吗？普通人一经腐化便等于被判死刑，而骑士却能幸免于难，你觉得，这种特点像什么？

亚戈呼吸一顿，答案显而易见。

亚戈：……E.P.粒子。

在初入骑士学院时，他就在西利欧教官那里知道，骑士与普通人最大的区别，正是对E.P.粒子的抗性。

对于普通人来说，E.P.粒子是无药可治的猛毒。

而黑色黏液似乎也同样如此。

迪德里克：这次深龙王宝藏事件事发突然，我带的人手不够，作为船长，我不能让其他船员冒这么大风险，所以我想了又想，还是答应格兰特利让你参与这次行动。

迪德里克继续说，不知为何，他的表情有点戏谑的味道。

骑士是万中无一的稀有人才，亚戈虽然明白现在的自己还够不上骑士的门槛，但却已经深刻认识到作为骑士应当肩负的职责。

亚戈：不过还要答应你的条件对吧，具体有什么？

亚戈问出了老早就在心底的疑问。

迪德里克脸上笑意更深。

迪德里克：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你只需要跟着我行动就行。

亚戈：啊？就这样？

迪德里克：嗯哼，我需要你帮忙来找找巴亭的位置，毕竟被抓住的那只鬣狗也不知道他被博鲁特藏在哪里。

亚戈：……原来如此，这也算不上什么条件吧？

亚戈坦然道，能和迪德里克一起行动不是正合他意吗。

见亚戈干脆地接受了，迪德里克还有些奇怪，他原以为亚戈和他的同伴们更亲近，在他和格兰特利之间会毫不犹豫地选择那只大老虎呢。

迪德里克：这次分成两队行动，霍根和格兰特利带队去救人，你跟着我去找人。你的同伴听说我的安排以后坚持想让你跟他走一路呢。

亚戈：呃……那格兰最后是怎么同意的？

迪德里克：我跟他说，你现在的身体情况需要更强的人来保护，不然还是老实待在酒馆比较好。

迪德里克笑眯眯地说。

迪德里克：他还很不服气，我让他打赢我再来提条件。

竟然还发生了这种事……

再怎么想格兰也打不过德里克教官啊。

亚戈汗颜，他已经能想象格兰气恼时的那副情形了。

亚戈：我明明也是骑士，不需要你们这么特地照顾啦……

听到这话，迪德里克忍不住调侃道。

迪德里克：你的剑术这么差，真不知道你在学院里的教官是怎么放心把你放出来调查E.P.事件的。

“哈？！”要是刚才喝了酒，现在恐怕得喷出来。

亚戈瞪圆了眼睛，我的剑术明明都是你教的啊喂！

总算知道为什么德里克说起让他参加行动时会是那副表情了，亚戈简直哭笑不得，却只能在心底里腹诽。

本来想继续逗弄亚戈几句的迪德里克毫无征兆地接连打了几个喷嚏，他满脸纳闷地看了窗户，明明关严实了没有冷风吹进来啊。

这时候，房门突然被砰砰敲响。

房里各怀心思的两人互相对视一眼，离门比较近的亚戈先转身去开门了。

“老大——老大！我也……嗯？亚戈，你怎么在这？”

开门一看，门外竟然是贾斯汀。

这只灰狼不像平常那样只穿着一件小马甲袒胸露腹的走来走去，反而换上了一套宽松的白色棉麻衣衫，腰间的匕首和张扬的头巾都解掉了，给人的感觉就像滨海城镇某家杂货店的青年学徒。

要不是他开口喊老大的腔调，亚戈第一时间都没认出来。

“我就住在这间啊。”亚戈理所当然地回答，亲眼看到贾斯汀平安无事，他心里也很高兴，“阿贾？你还好吧，我想着等会儿去看望一下你和威廉呢。”

“哎哟，”贾斯汀尾巴甩个不停，样子有些忸怩，“你那么费力帮我治疗，我能有什么事嘛，也就心口还有点痛，不算什么事儿！”

当时在漫雾玫瑰的时候脑子没想太多，看着那黑剑朝亚戈飞便扑过去救人了，没想自己反而被捅了个对穿，还得靠亚戈才保住了命。

这让贾斯汀很是不爽，他还没想好怎么面对亚戈呢，结果一开门这只蓝狼骑士就站在他面前。

“这是你的房间，难道我走错了？不应该啊，我记得老大是住这的……”贾斯汀摇头晃脑地要去看门牌号。

结果迪德里克听见他说话的声音便也走了过来，站在亚戈身后道：“加文不是让你待在床上别乱动吗，跑这来干什么？”

“诶？！老大，你怎么在亚戈的房间里？”虽说是来找迪德里克的，但现在忽然看见他，贾斯汀反而吓了一跳。

亚戈一脸迷茫，“没错啊，我们俩就是住一间啊。”

反应过来的贾斯汀难以置信地大叫道：“老大——你不是说你要一个人睡吗！”

在自家老大和外人骑士共处一室的事实面前，他全然忘了自己过来的目的，抓着迪德里克死活要讨个说法。

此时亚戈和迪德里克才发现，从他们入驻珊瑚爵士搬到一间房这么多天来，贾斯汀竟然从头到尾都不知道有这么一回事。

“好了好了，这有什么大不了的，快松手，身体还没好就又皮痒了是吧？”迪德里克无奈地扶额叹了口气。

“这还没什么大不了吗？！老大，你居然背弃了我们这么多年的情谊，就为了这个……这个……呜！”贾斯汀怨念又可怜地看向亚戈，想说狠话吧，面对自己的救命恩人又说不口。

“这个”了半天，结果被迪德里克不轻不重地拍打了一下头，瞬间偃旗息鼓了。

被贾斯汀用那种眼神看着，亚戈也无奈地摇头失笑，顿时都不好意思了起来，说得好像他真的和迪德里克做了什么一样，面对现在的迪德里克，就算他有心也没那个胆子啊……

“别闹了，你是来干嘛的？”迪德里克双手抱臂，非常淡定地和捂着脑袋泪眼汪汪的贾斯汀对视。

“唔……我听霍根说，老大你们马上要去清剿那群鬣狗了？我也要去！”贾斯汀不得不接受事实，只好低声嘟囔道。

“不行。”迪德里克义正词严地拒绝。

“为什么啊——”贾斯汀不乐意了，捞开衣服道，“我全好啦，去那矿洞里跑个来回也不成问题！”

灰色雄狼年轻躯体的胸腹毫无保留地展示在亚戈和迪德里克面前，贾斯汀的身材也很有料，细密的白色绒毛覆盖下，是非常健康天然的雄性肌肉，两块结实鼓胀的胸大肌间，确实只能看见浅浅的一道伤痕了。

然而迪德里克只抬手往那轻轻一弹，贾斯汀立刻“呜哇”一声捂着胸口蹲在地上痛呼不已。

“这……可能是治疗不彻底，我再帮你看看吧。”亚戈还以为迪德里克下手太狠，忙想去搀扶贾斯汀，却被迪德里克拉住了。

“行了，别在那鬼哭狼嚎了，整个酒馆都要听见了，你的伤势怎样我比你清楚。”迪德里克把人拎了起来，笑道，“放心，不会让你闲着的，我另有任务安排给你。”

“真的？”贾斯汀一下来了精神。

“真的。”迪德里克肯定地点头，他进屋里拿起外套穿上，出来时顺手扔给了贾斯汀一块金光闪闪的东西。

——一枚金币。

“哇！老大，你终于肯让我去开船啦？！”贾斯汀接住金币爱不释手，甚至亲了一口。

那块金币非常眼熟，亚戈记得以前德里克教官曾经也给过他一枚印着巴亭殿下的金币。

但贾斯汀手里的这块又有所不同，它的光泽明亮，远没有巴亭金币的那种古老厚重感，最让亚戈讶然瞩目的是，那枚金币上印着的肖像赫然是迪德里克。

那是属于迪德里克身份象征的金币！

认识到这一点的亚戈都忍不住有点羡慕起贾斯汀了。

“既然你自己过来了，那就先把事情安排给你，跟我来吧。”迪德里克带着贾斯汀下楼，回头冲亚戈眨眨眼，说道，“亚戈，等会儿我们直接到码头会合。”

“好的。”亚戈目送迪德里克先一步离开。

两艘快艇启航，破开海浪，沿着海岸线迅速南去，很快便抵达了目的地。

跃上堤岸，穿过一片幽深的林地，脚下的泥土地逐渐被碎石取代，一处占地不算广的采石场出现在眼前，这里随处可见荒废的器材和未经加工便被丢弃的石块。

白雾海湾的丘陵地带并不盛产矿石，卢德维戈的人们开掘这处采石场的主要目的是采掘石料修筑城镇建筑。在正式对外通商后，他们能从弗罗汀购买到物美价廉且更为结实耐用的半成品石材，因此这个采石场很快就被弃用了，只有走投无路的人才会想起挖取这里的粗原石料贩卖。

矿坑深处以往是各种野生动物的巢穴，如今却藏着一窝鬣狗海盗。

众人来到被俘鬣狗指明的矿道入口处，入眼却是一片石壁，然而这只是表象，一层惑人视线E.P.障眼法。

“说来惭愧，这么久以来得到的最有价值的情报，是奥斯卡舍身留下的那只鬣狗。”迪德里克手心升起一簇火苗，照亮了夜色下的采石场一角，“我向你们保证，我们会尽全力救出他。”

聚集在一起的几名黑潮海盗见怪不怪，从迪德里克手里依次接过点燃的提灯，对他们自己人来说，E.P.并不是什么稀奇的玩意儿，老练的船员甚至比一些骑士学员还要了解E.P.。

这在其他国家的骑士团是严重违纪的现象，但在卢德维戈的海盗团里却被默许。

“你说的全力就是把亚戈要走，去过你们的二人世界？”格兰特利还有些不忿道。

“二人世界？你是说深入蛇牙海盗驻守的腹地吗，如果你有信心，我倒是不介意和你换换。”迪德里克微微一笑。

格兰特利轻哼道:“我知道你想让亚戈帮你找卢德维戈之龙，既然如此，那你就必须把他保护好，怎么进去的就怎么原原本本地带出来。”

“那是自然。”迪德里克偏头看向亚戈，眼神非常真诚，倒是看得亚戈有些脸热。

“好了！我们快进去吧。”亚戈赶紧说道，怎么老觉得格兰说的话怪怪的。

石壁悄无声息化作荡漾的水波，穿过这层幻象，众人皆被眼前的画面震惊。

一股恶臭伴随着矿道内湿冷的空气迎面而来，提灯的光芒下，矿道竟被密密麻麻错综交缠的藤蔓侵占。

那些藤蔓宛若游动的蟒蛇，带着可怕的穿透力撕扯着这人迹罕至的岩石洞道。

越往深处，藤蔓越是粗壮。

那深层的宽阔空间是什么东西开凿的，答案恐怕就在眼前。

“最好不要碰到它们。”迪德里克警告道。

这明显是那只被腐化的鹿族骑士的杰作。

众人屏息凝神，在藤蔓的丛林中穿行，这些异常生长的植物根茎一直在活动，其姿态诡异又能毫不费力的钻透岩石，看得人冷汗直冒。

前方的岔路矿洞繁多，好在地形路线图还匹配得上，他们应该没有迷路。

矿道内并不安静，除了众人的脚步声，还有碎石不断落下和藤蔓舒展发出的窸窣碎响，隐隐还能听到水流的声音，应该是地下河。

有人忍不住用提灯靠近一根足有大腿粗细的根须，说：“这些玩意儿难道一直在替蛇牙的人挖空山体吗，那群鬣狗到底想干什么？”

“也许他们并不是在挖掘，而是在警戒。”霍根拾起一块石头，扔到了一根藤蔓上。

那藤蔓竟如动物般瞬间直立而起横扫向四周，很快便蔓延到了众人脚下。

“喂，你干嘛惊扰它们？”格兰特利后跳一步就要拔剑，但他话音刚落，周遭骤然一静。

抬头环顾，所有的藤蔓居然全部同时静止了下来，如果不是它们的体积和形态太过离谱，倒真像是变回了普通的植物根须。

“前面没路了。”霍根提着灯，将前面的矿道照亮，只见紧密生长的藤蔓已经铺满了地面，除非飞檐走壁，否则不可能平安无事的走过这段路，“快走吧，数量太多，我也坚持不了太久。”

格兰特利和亚戈这时都意识到，应该是霍根E.P.的效果让这些藤蔓安分了下来。

但他们没有多问，而是加紧脚步跟上队伍。

在霍根的E.P.压制下，所有的藤蔓都如同死物，踩踏在上面也不会有任何反应。

不需要避让闪躲，前行的速度快了很多。

这个深度，已经不再属于掘石矿道了，他们已经深入山体，站在由植物藤蔓开辟出的石洞中。

臭味愈加腥烈刺鼻，前方的道路却豁然开朗。

他们站在一处空旷的洞窟绝壁，前方是地下河流交汇处，无数扭曲的根须将之包围，湍急的水流哗啦作响，回荡在洞窟内。

绝壁右侧是天然巨型岩石块组成的窄路，按照地形图，那边可以通往蛇牙海盗在海岸礁石洞里安置的临时仓库，大部分被掳走的民众都被关在那里。

而另一侧则是被藤蔓凿出的道路，内嵌在石壁之中，可以抵达蛇牙号停泊的腹地。

两队人马得在此分头行动了。

霍根、格兰特利带着所有跟随进来的黑潮海盗前去组织营救。

而迪德里克和亚戈两个人潜入蛇牙号所在的位置。

两条道路的终点相交，到最后他们将在礁石海岸重新会合。

“亚戈，保护好自己，我一定会把奥斯卡带回来的！”格兰特利上前揽住亚戈抱了抱他。

“嗯，你也要小心！”走到这一步，亚戈心里不禁开始担忧起来，他回抱住格兰特利，想起以前刚认识时因为拥抱发生的闹剧，又不由得笑了。

“一切以自身安全为重，我不是让你们进来送死的。”迪德里克沉声道。

霍根郑重地点头，带着人先走了，格兰特利与亚戈分开，挥挥手，也踏上了那边岩石块组成的窄路。

“我们也走吧，放心，有我在，你不会有事的。”迪德里克没有拿提灯，他手心的火焰照亮了前路。

“嗯！”亚戈定了定神，跟紧迪德里克的步伐。

内嵌的石道非常险峻，往外便是深不见底的地下空洞，水汽伴随着冷风倒冲上来，稍有不慎便可能失足坠崖。

起初亚戈还在想迪德里克只带这么几个人突袭蛇牙海盗的基地会不会太草率，但再往里走几步，他才明白人数少而精的意义，——前方的岩石土块上充满了黑色的黏液。

如果没有清除它们的手段，带再多的人也没有用，更何况常人沾上一点便会被腐化丧命。

像是察觉到了迪德里克手中火焰传来的E.P.波动，那些黏液缓缓翻滚起来，开始尝试向两人的方向移动。

仅仅是一些黏液还不足为虑。

迪德里克冷哼一声，掌心将火焰按入石壁，一连串闪着光芒的火纹沿着石头迅速朝前方铺开，一场迅猛腾燃的烈火从火纹中升起，将黑色黏液烧灼殆尽，尽数化为干瘪的硬块。

火光熄灭后，石道重归宁静，然而就在两人走出去不远时，一阵咔嚓碎裂突兀地响彻两人的耳膜。

“不好！”迪德里克暗叫糟糕。

他想要炸开一个落脚点，但已经太迟了。

——原本坚实的岩层瓦解崩碎开来，两人直接被碎石块掀翻掉了下去！

呈自由落体的亚戈被迪德里克死死摁在怀里。

危急关头，迪德里克右手火光大放，想要在落地前引发爆破缓冲。

亚戈喘不过气来，他意识到自己和迪德里克正在下坠，拼命唤出西奥的人物卡，如果能在摔下去前传送走，自然不会有事。

就在两人不约而同地准备动手时。

一种失重飘飞的感觉突如其来，让他们惊愕地止住了将要发动的E.P.。

急速坠落的感觉猛然消失，他们竟然缓缓飘至地底的一片空地上。

脚踏实地，迪德里克松了口气，放开了亚戈。

周围数不尽的碎石就像是失去了重力束缚，凭空悬浮环绕在他们身边。

“这是……”亚戈怔愣地伸手触碰一块比他整个人还要庞大的岩石块，那巨大而沉重的物体竟然如同羽毛般飘在半空中，被轻轻一碰便飞了出去。

亚戈没还来得及细想，下一刻就僵住了。

“别动！”一把闪着冷光的匕首抵在了亚戈咽喉，而这道悄然而至的雌性声音比刀光更冰冷，“你们是什么人？！”

明亮的火焰燃起，迪德里克迟疑道：“……沙琳？！”

沙琳？

亚戈恍然想起，那不是福戈镇的镇长吗？

“德里克？”匕首刷的撤去，那声音沉默许久后变得惊喜万分，一只穿得破破烂烂的白色中年雌狼出现在火光的照耀范围里，“真的是你吗？！”

地底的落穴亮起火把，迪德里克见势立刻收起了手心的E.P.。

迪德里克：你怎么会在这里？

迪德里克皱眉，周围举起火把的人数不少，他们用阴翳怀疑地目光打量着自己和亚戈。

难道是那些失踪的人？

“这话该我问你才对吧！”沙琳·加西亚，失踪已久的镇长，如今出现在了这幽暗的地底深处，她看上去过得并不好，但眼神却依然犀利果断，在确定亚戈和迪德里克没有威胁后，她朝着洞穴深处喊道，“诺恩阁下，没事了，是自己人。”

话音落下，在亚戈和迪德里克头顶悬浮的巨石缓缓飘散开来，竟是有人在操纵它们。

顺着那个方向看去，漆黑一片的区域连火把也照不亮。

“我好像感觉到了E.P.的气息……是骑士团的盟友吗？”一个格外嘶哑虚弱的话音回响在地底，像是垂死者吐出浊气时的哀叹，听起来头皮发麻。

话音响起的同时，右手臂上一阵尖锐的刺痛猝不及防地袭来，亚戈浑身一颤，仿佛全身的血液都在贪婪地尖叫着。

是那些伤疤？这是怎么回事……

在这不见天日的山体深处，时间流逝变得难以捉摸。

地下河道的暗流溶蚀着岩层，沉闷而深邃的水流声在头顶的石壁间回荡，亚戈已经记不清从他们进入采石场矿坑后到现在过去了多久。

因深坠而狂跳的心脏丝毫没有减缓的迹象，他的身体好像变成了一面鼓，搏动的血管成了鼓槌，咚咚直擂下，右臂的异样感也开始在他的脉搏里回荡。

迪德里克：亚戈？

并未放松警惕的迪德里克即时觉察到了亚戈状态不对，顾不上理清沙琳这边的现状，抬手执剑便将亚戈护在了身后。

他这刚一动，周围举着火把的人顿时如同一群惊弓之鸟，一边哆嗦着一边忙不迭地连连后退。

有人指着被挡在后面的亚戈，颤着嗓子道：“沙……沙琳女士！你看那只狼人的样子，和被那些脏东西碰过的人有什么区别！他们……他们肯定也是……”

几个看上去还算强壮的雄性戒备地举起了防身的武器，气氛陡然又变得紧张起来。

“别慌！”福戈镇长沙琳严声厉喝，她高举火把照亮了亚戈和迪德里克两人周围，“看清楚了，他们两个身上很干净，也没有受过新伤的痕迹。”

“可是……”有人还是不放心。

“哼？”沙琳回头一个眼神过去，便止住了众人畏忌的议论，但她自己也并不是完全信任突然出现在这种地方的迪德里克，她观察着亚戈，确定这只陌生的青年蓝狼没有出现被感染的趋势，才看向迪德里克，生疑道：“德里克，他这是？”

从刚才开始，亚戈就一直脸色难看地紧握着他的右臂，迪德里克也不清楚到底发什么了什么事。

见沙琳控制了局面，迪德里克也收起剑，他低头凑近亚戈，沉声问。

迪德里克：亚戈，你还好吧？

属于迪德里克温热的气息喷在狼耳边上，亚戈脸颊两侧的肌肉有些不自觉地绷紧。

他的耳尖抖了抖，点头表示自己没事，也不知道是心理因素还是强撑过了这一遭，体内的不适感渐弱，只剩右手臂上那些疤痕的位置还火辣辣地发痒。

亚戈：对了，沙琳镇长，那里面……是什么人？

亚戈犹豫再三，还是开口问道。

见这只青年蓝狼看向了自己身后的洞穴深处，沙琳表情微变，她没有当即回答，和迪德里克对视时，眼色里投过去一个探询的意思。

而迪德里克却冲青年蓝狼扬了扬下巴，那意思是在说让她顺着这个年轻人来吗？

略加思忖后，沙琳也不多问，挥退了其余人，只让迪德里克二人跟着她过去。

火把的光亮往四周散去，这处隐藏在地下的溶蚀洞窟远比亚戈想象中空旷，他看着那些聚集在这里的人用火把点燃了篝火，几顶简陋而破旧的帐篷从暗处显露出来，——这里居然搭建有一个营地。

阴冷潮湿的海风无孔不入，呛鼻的黑烟中流窜着一股腐败的味道。

在篝火边搓着手咳嗽的人，用隐晦的视线注视亚戈一行的人，还有躺在角落不知生死的人……也不知道他们在这里住了多久。

又往里走了一段距离，鼻尖忽然嗅到一种熟悉的腥臭，亚戈和迪德里克两人脚步同时顿住了。

“抱歉，上面已经好久没有正常人形生物经过的脚步声了，为了保证安全，大家反应有些过激。”沙琳摇头苦笑，她把手里的火把抛向前方不远处，那燃烧的木棍正好落在一圈石头围住的木柴中间，仍有暗火的火堆被再度点燃。

黑暗压抑的洞窟内部有了微弱的光源，这处火堆独立于营地之外，营地里的人远远望着这边，并不敢像沙琳这样随意靠近。

只因一大滩黑色的黏液池在黝暗中被照亮了边缘一角。

这些黏液融入了环境，一眼看去竟找不到边界，像是无数致命的毒虫猛兽在暗处窥伺着他们，让人忍不住脊背炸毛。

沙琳则见惯不惊地走到火堆边，对着那片黑色黏液的方向说道：“诺恩阁下，这两位就是方才从上面经过的人，他们没有危险，不用担心。”

她的语气饱含敬重，因此即便是注意到那些黏液开始缓慢蠕动，迪德里克和亚戈也没有贸然行动。

倒是亚戈，在听清“诺恩阁下”这个称呼时，忽然联想到什么。

可手臂传来的刺痒感让他难以集中精神去回忆。

伴随着一阵令人牙酸的滑腻咕叽声，往外蠕动企图扩散向三人的黏液悄然化作一个个黑色球泡浮空而起，在某种力量的牵引下飘飞了回去。

“我知道，既然没有发起攻击，那应该是友非敌了……”黑色黏液的覆盖范围被收束，火光得以向深处迈进一步。

一个扭曲的兽人身影紧接着出现在两人眼前。

在看清此人的样子后，就算是迪德里克，也忍不住深吸了一口冷气。

资历尚浅的亚戈更是惊呼出声，在看到这只兽人的一刹那，他右臂的伤疤像是也发现了此人身体的诡异状态，那种渴求的刺痒瞬间变得更强烈了，为了不掉链子，亚戈只能硬着头皮强压下这种感觉。

听声音这应该是只雄兽，如果不是亲耳听到他开口说话，真的很难相信这人还活着。

雄兽仰靠在洞窟石壁边缘，他包裹着黏液的身躯仅剩下四分之三，他的一条腿乃至连接着腿的腹部都缺失不见，尽管肌理与骨骼被黏液遮挡，仍能看出他断肢的切面异常平整，乃至破损的衣物都是整齐地被切开，像是被利器毫不费力地斩击过。

黏液沿着他的身体蔓延，直到脖颈位置，想要继续往上触及头部的黏液都被那股无形的反重力所阻挡，这让雄兽低垂的脑袋清晰地暴露出来。

从头部可以看出他是一只有着灰蓝皮毛的虎族。感知到有人接近，他抬头“看”了过来，令人生畏的是，他并没有眼睛，平齐双眼眶的位置有着一道狰狞的狭长伤口，那伤口的切面同样平整光滑、近乎横着割断他的头部，难以想象这样的伤口是什么东西造成的。

这只雄虎残存的躯体被牢牢地嵌在黑色黏液编织的牢笼之中，或者说，是他用自己的身躯将黑色黏液都困在原地，保证了其他人的安全。

流散的黏液尽数失重上浮在他身边，宛如倒悬的黑色雨幕。

难怪沙琳会带人藏在这种地方。

不过这种操纵重力的E.P.，黑蛇眼博鲁特同样施展过。

想到这里，迪德里克顿时有个不妙的猜测。

借着黯淡的光亮，迪德里克依稀辨认出了这只雄虎衣物碎片的制式。

迪德里克：……瓦伦蒂姆骑士团？

他缓缓开口道。

“是……没想到还有人知道。”之前开口说两句话似乎已经耗尽了雄虎大半的力气，他的肺部可能也被切开了口子，喘息声如同劳损严重的风箱，“你们，是骑士联盟派来的吗？”

瓦伦蒂姆？诺恩……

听到德里克提起这个骑士团的名字，亚戈不禁猛地睁大了眼睛，他想起来了。

那本任务日志！

从属于瓦伦蒂姆国的虎族骑士，这个叫诺恩的人，不正是一年前和科尔一起在福戈镇执行过E.P.点探测任务的骑士之一吗！他们当时只顾着在那篇日志简报里寻找科尔的身份，并没有留意与科尔同行其他的骑士，没想到居然会在这里遇见一个。

虽然同样被黏液包裹住身体，但与科尔不同的是，这位叫诺恩的骑士并没有丧失理智被黏液所控制，这可能是他使用E.P.保护了头部的缘故。

可这位骑士到底是怎么变成如今这副模样的，亚戈不敢深想。

迪德里克：这个嘛，也勉强算是吧。

亚戈注意到迪德里克说这话时看了眼自己，还对自己笑了一下，像是在为假借亚戈三人小队的名义表示歉意。

想来也是，如果德里克实话说自己是海盗，那恐怕和诺恩的交流不会很顺利。

另外，他还发现沙琳镇长奇怪地看了他俩一眼，沙琳自然知道德里克的身份，但她没有说破。

迪德里克继续反问。

迪德里克：阁下是什么时候来到福戈镇的，又是怎么变成现在这个状态的？

面对这样一位几乎是苟延残喘的异国骑士，他仍然保持谨慎，毕竟刚才岩层崩落多半都是这人E.P.的手笔，如果掉下来的是腐化兽，那就算没有摔死也会被落穴上空悬浮的巨石砸个稀烂。

深埋在黏液池中的雄虎久久没有回应。

就在亚戈以为他已经失去了意识时，雄虎才微不可见地摇了摇头，“……不记得了，我只知道，我需要保护这些民众的安全，他们都是E.P.事件的受害者。”

亚戈：其实……我们可以帮忙处理掉这些黏液救你出来。

这只老虎的惨状让亚戈心里有些不好受，右臂伤疤的异样迫使他想要做点什么。

“啊，感谢你们的好意，但不必了……我应该已经死去很久了，如果不是这些黏液，我只是一具腐烂的尸骸罢了。”诺恩语速很慢，说到一半，他自嘲一笑，笑得整个人都在痛苦地颤抖，“能继续完成骑士的职责已是莫大的荣幸……咳咳……”

从刚才开始，亚戈就一直对这位骑士有种莫名的关注，让迪德里克有些意外。

不过诺恩的话倒是让迪德里克心道了一声果然如此。

这些黏液能够让死去的生物“复活”，拥有E.P.的骑士活着的时候能抵抗黏液的腐化，死去的骑士“复活”后同样与常人不同，他们的身体不会畸变，甚至能重新找回自我意识……

“诺恩阁下，你还是先休息一下吧。”沙琳更清楚这位骑士拖着一副残破的身体坚持到现在有多么不容易。

现在阴差阳错碰上了德里克，情况终于有了转机。

痛喘了一会儿，诺恩缓了过来，他恳请道：“两位盟友，如果可以的话，还请你们帮助这里的幸存者安全离开。”

在得到迪德里克肯定的答复后，他点点头，像是终于能卸下重担，靠在石壁上一动不动了。若不是他四周的黏液仍处于反重力状态中，在场的人都会以为他已就此死去。

迪德里克示意沙琳到营地那边去谈。

而亚戈却表示自己就留在这个火堆边等就好。

迪德里克：你真的没问题吗？

迪德里克再次确认道。

亚戈：没事，我……休息一下就好。

亚戈强笑着说。

迪德里克挑眉，却也没多说什么，说了句有需要就叫我便走了。

营地那边，迪德里克第三次回头望了亚戈坐在石块上的背影一眼。

很少见德里克这么明显地流露出对一个人的关切，沙琳像是觉察到了什么稀奇事，她用胳膊肘碰了碰身边高大强壮的红狼，打趣道：“喂，怎么样，你的小男友还好吧？”

迪德里克：咳嗯！

正在想着怎么和这里的民众说明情况的迪德里克不自然地干咳了一声，摆摆手说。

迪德里克：什么小男友啊……

尽管白色的毛发上满是灰尘泥土，衣服也又破又脏，镇长女士笑起来时不拘小节的气质仍在，“会把他带到这么危险的地方来，肯定不是床伴，你向来不喜欢让床伴知道这么多事，而你又紧张宝贝成这样，那可不就是小男朋友咯？”

这只威名赫赫的头狼居然找了个这么嫩的雄性伴侣，要不是亲眼见到恐怕都没人信……果然还是活着更好啊。虽然在笑，沙琳却眼含哀伤地想。

迪德里克：都说不是那种关系了……

确认亚戈那边没出什么状况，迪德里克也懒得再解释了，他指了指眼前的几顶帐篷。

迪德里克：你们这里有多少人？

“现在这里还能动的有八个，缺胳膊少腿的三个，昏迷不醒四个。”

和他数的差不多。

迪德里克：你们是怎么找到这种地方来的？

迪德里克扫了一眼，营地里的幸存者看到他跟着镇长过来了，又再次聚拢起来。

“说来话长……”沙琳叹了口气，“总之我们是从一群鬣狗海盗手底下逃出来的，那群鬣狗控制着一种非常可怕的怪物，还有那种致命的黏液，你应该也知道吧？本来我们以为能逃出去，可是通向外面的出口全部都被会动的植物藤蔓封死了，而且到处都是黏液，我们只能躲在这里勉强活下去。如果没有诺恩阁下的帮助，我们坚持不到今天。”

据沙琳所说，一开始跟着她从蛇牙海盗的关押下逃跑的有近三十个人，现在只剩下了十五个。他们最初完全不知道那些怪物和黏液的可怕之处，因此损失惨重，那三个被迫截肢的人，都是不小心碰到黏液，为求保命才不得已这样做的。淡水、食物、取暖用的木柴等等生存资源，都是沙琳和几个镇民借助诺恩的E.P.从蛇牙海盗的仓库里偷取的。

他们就这样在这暗无天日的地下度过了很长一段时间，虽然还能保证存活，但疾病和恐慌就快要将他们压倒。

在场的人迷茫而瑟缩地默默听完沙琳讲述他们的情况。

“……你是什么人？”有人壮着胆子问。

迪德里克：我是黑潮海盗的船长，迪德里克。

迪德里克正色道，他红色的毛发在篝火的照耀下格外有种威严而不容置疑的气势。

“你，你是那个授名海盗，炎牙……炎牙迪德里克！”

仿佛这个名号真能带来光明和希望，麻木的人们稍稍激动起来。

“我们终于得救了吗？”有人不敢相信地自语。

迪德里克：很抱歉……暂时还没有。

迪德里克心中也很无奈。

要是早知道沙琳会救出一批人安置在这里，他开始就应该让霍根他们先和他走一道的。

“你不会只带了那只年轻的小狼跟你进来吧？”沙琳不认为迪德里克会是毫无准备就投身涉险的人，但事实好像就是如此。

迪德里克闭目，捏了捏眉心，思考了片刻后才睁眼说。

迪德里克：我们两个的主要目的不是来解救失踪民众的。不过既然遇上了，就不会放弃你们。我们接下来要继续向山体内部走，如果可以的话，希望你们能等到我派人折返回来。

这番言论让人们的心情如同过山车一样颠了个反复。

有人吓得脸色大变，“炎……炎牙大人！千万不可以再往里去了，山里的礁石洞藏着一群吃人不吐骨头的鬣狗，他们……他们……”

像是想起了什么可怕的画面，那人支支吾吾地不敢再说下去。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沙琳拍了拍手，六神无主的人们立刻安静地看向她，只听她干脆地说，“既然这样，我跟你们一起去。”

沙琳会做出这样的决定，了解她为人的迪德里克并不意外，因此也没有劝阻。

在沙琳去清点营地物资时，迪德里克回到了亚戈身边。

听到声响的亚戈回头与他对视，周围黑暗的环境下，亚戈的狼眸被火光映照得分外明亮，看得迪德里克心里像是被羽毛轻轻扫了一下，他突然产生了想揉一把亚戈脑袋的冲动，实际上他也这样做了。

一对竖起的青灰色狼耳之间的毛发手感意料之中的舒服，迪德里克满意地紧挨着亚戈身旁坐下。

迪德里克：没事了？

亚戈：嗯……已经好多了。

亚戈被迪德里克摸得有些脸热。

亚戈：德里克，你那边谈好了？

迪德里克从怀里摸出了一张地形图，用脚边燃尽的木炭块在上面画出了他们现在所处的位置，他点头道。

迪德里克：我们已经在这里耽误太久了，必须尽快按照原定路线继续深入才行……你们之前在聊什么呢？

他刚才过来的时候隐约听见诺恩在低声和亚戈交谈，其中提及了“科尔”的名字。

亚戈：只是在交换信息啦。

亚戈解释着，把他知道的关于一年前科尔等人在福戈镇执行过E.P.点探测任务的事告诉了迪德里克。

迪德里克：一年前？

没想到会听见这样的事，迪德里克注视眼前摇曳的火焰若有所思。

也就是说，眼前这个叫诺恩的骑士就是一年旧镇区那场E.P.事件的亲历者之一吗？

那次E.P.点的出现，负责观测的骑士没有能够及时汇报情况疏散民众，导致了大量平民被E.P.粒子毒害。在旧镇区的骑士被不明真相的人们误以为是毫无人性的刽子手，骑士联盟负责善后的人员迟迟未到，以至于骑士的形象在福戈镇逐渐变得恶劣起来……

亚戈：阁下，冒昧地问你一个问题，关于风漩事件你知道多少？

“很抱歉……这个问题旁边这位刚才已经问过我了，我并不清楚所谓的风漩是什么。”诺恩惭愧地说，“那应该是发生在我死后的事，而我……连自己当初是怎么死的都快要记不清了。”

那明明只是一次平常的探测任务，诺恩怎么也没想明白自己是被谁毁了双眼又砍去了半边身子，后来他们反被指控为杀人凶手的事，已经不是早已死去的诺恩能够反驳的了。

至于科尔，在诺恩以现在这副残躯清醒过来后，为了掩护幸存者逃离，也曾与之交过手。

按诺恩的话来说，科尔虽然曾是他的同队好友，但如今被控制的程度远远比他更深，如果无法让科尔恢复神智，也许让他安息是更好的选择。

亚戈：沙琳女士知道这些事吗？

同为骑士，诺恩和科尔的遭遇让亚戈怅然若失。

“不确定。但她清楚一些关于E.P.的事，现在也对骑士保持着友好态度，应该多少知道一点内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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