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韵雯知晓

那天，言恺辉匆忙赶回老家，常常紧闭的书房门打开了。

次日一早，言嘉颐迈步走进书房。

“爸爸一定有哥哥的线索的，一定的。”言嘉颐含着眼泪，拉开他的抽屉，将里面的文件翻出。

令她讶异的是，言恺辉根本没有两个大案的线索，只有几张取证照片。

照片上鲜血淋漓，匕首上沾满鲜血，墙壁上是鲜血四溅留下的痕迹。

但……

一份有关江文哲的文件袋整齐地摆放在抽屉的右下角。

言嘉颐将文件袋打开，阅读着里面所记录的字字句句有关他的身世、动机、矛盾，以及所作所为。

最后，是这份文件给江文哲争取到了最轻的惩罚。

那文件的后半部分写着：在413绑架案前有突出表现，考虑功过相抵。

一旁的铅笔部分简要记录了江文哲帮助言嘉辰的情况，几滴泪水顺着言嘉颐的脸颊滑落。

……

林超和郑耀并排坐在食堂座位上，听见身旁的同学问起言嘉辰的消息，两人皆是面上一沉，搪塞道：“说是生病了，他也不告诉我们，估计挺严重的。”

两人心里都清楚，言嘉辰怕是凶多吉少。

吃完饭，漫步在校内的小河旁，河畔的芦草轻轻摇曳，林超接到了一个电话。

“超哥，中午好啊。”

“嗯，有事吗？”

“咱们五一的时候聚一聚呗，怎么样？我们一年多没好好聚过了，过了这一次，就不知道下一次是什么时候了。”

“随便，我都可以。”

王跃斗心怀欢喜，他站在学校的大榕树下，“那你帮我问问辰哥呗，我都联系不上他。”

“我也不想瞒着你，”林超叹气，“辰哥出事了。”

“什么？辰哥出事了！出什么事了？”王跃斗的声音很大，但周围也没什么人，路过的同学只是微微侧目，并未在意。

“辰哥被赵家的人绑架了，还被捅了两刀，关键是等警察到的时候，他就失踪了！当时下暴雨，一场雨把什么线索都弄没了。已经快一个月了，没有一点消息……”林超压低声音，注意着来往的同学。

“不是，这种事怎么会落在他的身上了？”王跃斗急了，“他那么好的一个人，那么仗义的一个人，怎么……还被人用刀子捅了两刀……”

“我心里也难受，赵家的人就是卑鄙！辰哥现在是凶多吉少，我……”林超吸了吸鼻子，没有继续说下去。

“现在真的没有找到吗？”王跃斗急得原地转圈，“那怎么可能嘛……”

身后传来书掉落在地的声音，王跃斗回头，只见苏韵雯站在原地发懵，眼圈红红的，他赶紧挂断电话。

“韵雯姐……”

“跃斗。”她捡起地上的书，告别时略显仓促。

“应该没听见吧……”王跃斗不安地搓了搓手，“就算听见了也不会相信，说不定也不会在意吧……”

苏韵雯越走越快，眼泪很快打湿了她的脸颊，阳光晃了她的眼，光影变换流动，心里的感情再也藏不住。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宿舍的，只觉得自己身上的所有力气仿佛被抽干，但还是跑着，仿佛只要离开这里，那个噩耗就追不上她。她一进门，郝蕾就扭头看向她，“怎么样？把你的那个追求者拒绝了，这一次是怎……雯雯，你怎么了？”

她走到苏韵雯面前，“雯雯，你怎么哭了……”

苏韵雯抱住她拗哭，郝蕾连连准问她缘由，她也只字不提。

下午上课，她坐在窗边，面前的文综试卷一字未动，她只是看着那阳光从窗边移到黑板，等她终于回过神，只剩下写选择题的时间了。

一连几天，苏韵雯都提不起精神，她满脑子都是那个关于言嘉辰的噩耗，它侵占了她的生活。

各科老师把她叫到办公室，耐心地劝她，她像是一个布娃娃，眼睛里没有任何神采，脸上也没有了笑容。

原先高高的马尾耷拉在后背，清澈的眼睛布满血丝，她沉浸在自己的世界，沉浸在往事里。

等到五一时，她拿到自己的手机，望着自己通讯录的顶端，赫然写着言嘉辰三个字，她的手就轻轻发抖。

他从来没有离开。

“诶，苏韵雯。”那天一见面，他霸道地将她的手机从她的手里抽出，“你怎么备注我的？”

“就……就那样备注的……”

她看见少年的眼里闪过一丝沮丧，然后又听见他自我安慰，“这样挺好，不会被你同学发现有什么不对，但是呢……”

他开始编辑备注，“你以后遇到事情要记得找我，这样找多麻烦。”

他在备注前面加了一个a，然后把手机还给她，“这样你一点开就是我了，有事找我，我随叫随到！”

……

她看着这个备注，笑了，同时眼泪也从眼睛里涌出，她选中，等待着电话那头的答复，但是传来的是一片忙音。

“您好，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不是说随叫随到的吗？”她哭哑着，“你骗人……”

她挂断电话，擦了擦眼泪，给林超打电话。

“喂，林超。”她握着手机的手轻轻颤抖。

“韵雯姐，找我有什么事吗？”

“你现在还在蓝中吗？”

“在啊，怎么了？”

“我能过去找你吗？”

林超听见苏韵雯这要哭了的声音，也说不出拒绝的话，就答应了下来。

……

苏韵雯走得很急，但当她到了蓝中时，天已经黑了，林超在校门不远处的咖啡馆等她。

“有什么急事吗？韵雯姐。”

“我想找言嘉辰，行吗？”

“呃……”林超目光躲闪，开始转移话题，“你这想找他你直接给他打电话不就好了，再说了，就非得他才能帮你这个忙吗？”

“我就要找他！”

林超轻轻咬住下唇，表示为难，“改天吧，嘉辰他回去了，而且……”

“他是不是出事了？”

“出什么事，他好着呢……”

“你跟我说实话。”苏韵雯轻轻抽噎，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他是不是被绑架了，是不是被人捅了两刀，现在还下落不明……”

“你听谁说的？”

“你管我听谁说的，你告诉我……你告诉我是不是……”

林超点点头，苏韵雯感觉自己周围的一切像是瞬间失去了光彩。两年多了，本以为言嘉辰在她心里的地位已经和一个陌生人差不多了，但是在得知这个消息以后，她却感觉仿佛生命中一个极为重要的人从此消失了。

“什么时候的事……”

“清明以后。已经一个月了……”

林超见苏韵雯的悲伤似乎比他还要浓重，于是劝慰道：“你别担心，说不定有人救了他，因为情况比较复杂，我也没有办法跟你解释为什么会有这种可能……我相信他不会有事的，你也相信他，好吗？”

相信他？

她一直都相信他的。

他对她的承诺他都兑现了，她对此丝毫不怀疑。

但是这件事情是相信他就能改变结果的吗？是只靠他就能减少他的痛苦的吗？

她不敢想象，那么锋利的匕首插进身体，对他的伤害，该有多大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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