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魔

百里守约跟Z又接到了一个任务，首领说此次的任务可以称得上是噩梦级别的难度。

任务只有简单的一句话：摧毁目标地点的化工厂。

以往也不是没有类似的任务，简单来说，只要杀死核心人物，整个工厂的运作系统就会从上至下地瘫痪报废。

但从这次的任务情报来看，这座工厂不仅有黑道上的人在暗中操作，还跟一些白道上的重要人物有千丝万缕的联系。如果真的要对它下手，困难程度不是一般地大。

尤其是核心人物资料那一栏的“不详”，又让任务难度上升了一层。

这次的任务没有规定时限，首领也开放给他们更多权限，他们可以调动组织百分之七十以上的资源。

这次的任务时长比他们想象得还要长，光是混进工厂就花费了他们近半年的时间。这座工厂选人的要求称得上严苛，就算是已经被录用的工人也会被三番五次地翻查档案。

百里守约与Z分配在了不同的地方，半年中，他们没有见过对方，也不知道对方现在的情况。

他们就这么潜伏了一年，大致摸清了化工厂的基本情况和人员分布。但核心人物的资料，两人依旧没有任何头绪。

直到某次与首领通话后，百里守约得知这座化工厂表面上是在走私武器，暗里却是在进行另一项秘密实验——魔种变异！

将魔种改造成更具威胁、更凶残，甚至可以携带传染病菌，成为行走的生化武器！

首领说据可靠情报，他们在这方面的研究已经有了重大突破，可以让魔种忘却过去，成为一具没有感情的屠戮机器。

忘却……过去？

百里守约不禁想到了自己，想到了之前那个把他从死亡线上拉回来的银发男人，还有在混沌中听见的魔音。

这些仿佛都在暗示他，这座化工厂与他的重生，有着莫大的联系。

于是在没有与Z商议的情况下，他向首领申请，自愿作为实验体参与进去。

首领不止一次向他确认是否要这样做，没人知道实验后的魔种会面对怎样的命运。以及……没有任何一个人能保证他可以活着出来。

百里守约只说道：“我是魅影特工。”

特工以服从命令为天性，任务的完成被视为比命还重要的优先级。他们的世界比军人还残酷，事迹却鲜为人知，或许死了连墓碑都没有。

最后，百里守约还是以实验体的身份进去了。

在那些宛如炼狱的般日子里，他唯一清醒的记忆是自己躺在手术台上，被一次又一次地进行研究。他能听见，与之相邻的实验室里传来的惨叫和哭喊，空气里始终弥漫着血腥与失禁物混合的难闻气味。

有一间实验室是专门用来存放实验的失败品，百里守约曾看见那一屋子里全是魔种的尸体：老的、少的、几个月大的……

他们被改造得面目全非，身上到处灌脓生疮，流出黑色的脓水。他们的身上有精细到毫米的切口，也有深可见骨的解剖刀口。

肠子跟内脏搅和在一起，早已分不清是谁的；泪与血的编织，绘成一副人间地狱。

所有尸体的眼睛都看着门的方向，那眼中经久不衰的绝望会让人误以为他们还活着。门上跟墙上的血印是他们最后的乞求挣扎。

至死，他们都未见过外面的天光。

第一次看见这个地方时，就算是百里守约也不禁倒吸一口冷气，巨大的恐惧让他不由得倒退好几步。他曾见过死人比这还多的战场，却从未想到这世上有这样一个地方，仅仅是里面的尸体都可以唤醒人心中最深的恐惧。

只是看一眼就迫不及待地想逃离，想逃得远远地。想不顾一切地冲出去，只要能离这里远一些，哪里都是天堂！

但百里守约还是留了下来，在这只有噩梦里才会出现的地方，待了整整一百零八天。

也许是因为死过一次，也许是因为深藏在体内的恶魔。他的恢复能力堪称恐怖，再重的伤，只要经过一夜的时间，第二天便会愈合。

实验室里的人都将他“视若珍宝”，那些惨无人道的实验全都无所顾忌地用在他身上。

很多时候，百里守约都希望自己是那些尸体里的一具，永远地睡去。这样就可以不用一次又一次地重复着同一个暗无天日的噩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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