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作为妙论派代表的卡维，当时是学院里初露头角炙手可热的新人，遇上同样有着不小野心的艾尔海森，像是熔岩遇到冰山会融化吸走热量那般。团队在一起讨论学术问题时，卡维感觉艾尔海森处处针对他一样，想法总是和他反着来，出言不讳还不会给人台阶下，两人经常在讨论会上吵的面红耳赤（后来这个印象被艾尔海森否定了，因为他不记得有和卡维吵红过脸，顶多是正常的学术讨论），所以他给卡维的初印象不算好。

怪就怪在，为什么如此讨厌一个人，自己的注意力却还是被这个人吸引。是因为聪明的头脑和出众的颜值吗？但是卡维并不缺追随者，甚至是好看又聪明的追随者无论男女一抓一大把，他只是不屑于和自己不喜欢的人在一起。

偏偏这样的他喜欢上了艾尔海森。最后变成每次开研讨会最期待的部分除了交流学术，还多了一个理由，就是可以见到那个人——那个每次都要和他对着干的人。

那个时候他们的关系很微妙，维持在同学关系之上，除开定期的研讨会时间，他们私下里也曾一起吃过饭一起泡过图书馆，朋友之间会做的事他们都一起做过，但他就是觉得艾尔海森不喜欢他，甚至是讨厌他。当他无意中表达对某件事情的看法时，经常会招来艾尔海森的反驳，这其实让他很难受，觉得自己似乎不被认同。

这让卡维非常之痛苦和纠结，发现自己想要全部投注在学术上的精力，莫名其妙被自己这颗不受控制的心抽了个精光，最后害他退出了学术研讨小组，可以说是他学生生涯里最遗憾的事之一了。

随着时间流逝，现在的卡维好像可以理解当时的自己了，那时有多么不肯原谅，现在就会多么心疼。

艾尔海森……应该从来没喜欢过他，或是哪怕对他有一丁点超越朋友关系的念想吧……

就这样，卡维白天出门找工作，晚上踩着月光回家，每次推开房门迎接他的都是一片漆黑的寂静。前两晚卡维都是在沙发上裹着毛毯昏昏欲睡，直到恍惚间似乎门廊的灯亮了，有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起，没有去按客厅的灯，能感觉到对方尽量放轻了声音行动。

后面某一天卡维回到家，发现客厅的灯亮着，身着居家服的艾尔海森窝在沙发里在看书。卡维有点意外，后者抬起头，面无表情对他说：“欢迎回家，今晚你可以睡书房了。”

“睡书房？”卡维懵懂走向书房门口，推开门打开灯，发现里面之前被自己收拾妥当的地板上多了一张单人床，其中一面墙的书柜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面简洁风格的衣柜。

“我把那面书架挪到自己房间里，放些平时会经常查阅的书籍，这间房间你以后随便用吧。”

卡维瞬间有些感动，那些白天里累积的苦恼和烦闷此刻一扫而空，眼角有点发酸。

“……谢谢。”

艾尔海森瞥了他一眼，什么也没说，转过身走到餐桌前倒了一杯咖啡，递给卡维：“这几天找工作顺利吗？”

卡维接过，冰凉的手指瞬间暖和了不少，眼睛盯着咖啡散发的热气发愣。

“……不算顺利，明天打算去朋友介绍的建筑事务所看看情况，听说他们有个项目在招助理。”卡维也没打算隐瞒什么，可以说他这几天处处碰壁，毕竟现实社会和学院那座伊甸园相比还是残酷的。

“我猜，你应该只面试了自己想去的岗位？是建筑设计师吗？”艾尔海森喝了一口自己的咖啡，又重新窝进沙发里。

卡维脱下围巾和大衣，也捧着咖啡坐在另外一边的沙发上，说：“差不多吧，毕竟这是我很早就定下的职业道路，工程师助理岗位也在面试。我知道这条路新人很难……不过确实比我想象的还要艰难……我总不能一直靠降薪来让自己得到一个职位吧。”

“没必要降薪。”艾尔海森一口否决这个想法，“我最近到是听说教令院工程部投资了一个大项目似乎很缺人，但是位置偏远，在沙漠那边，会很辛苦，你那边没有好的机会的话可以考虑一下这里。”

“嗯，我明天先去看看事务所那边。”

次日，卡维去建筑事务所面试，没想到对方阅读完卡维的简历后像换了一个人似的热情，好像是非常感谢他选择他们这个地方，当场便录用了，试用期三个月，薪资不算太高，应付生活还算过得去。当晚卡维非常高兴，想请那个帮忙介绍的朋友吃饭，也联系了艾尔海森，后者因工作原因拒绝了，但还是对他道了恭喜。

卡维有些飘飘然，和老同学许久不见面，两人自然十分高兴，还喝了点酒，有些醉醺醺了。

借着醉意，卡维抱怨起之前他介绍的罐装知识商贩不靠谱，同学一听立刻拍胸脯扬言要帮他，直接给那个商贩打了电话，没想到电话竟然通了。一番交谈后，同学挂了电话，对卡维留下一句：“明天等着他联系你就行”。卡维更加乐不思蜀。两人离开小酒馆，夜色已深，忽然他同学提议自己家就在附近，想邀请卡维去住一晚。

“你应该还没找到住的地方吧，我那里环境还可以，随时欢迎你去做我的室友啊——”

卡维一开始借着酒意答应的好好的，与朋友勾肩搭背往那边走了一段路，风吹散了些许酒意，他忽然开始有些不安，还有些后悔，他不知道自己在不安些什么，忽然就想回家了。

“我……我忽然想起来明早还要早起，不然我还是回家住吧。”

“啊？但是我住的地方应该离那个工作室更近吧，来嘛来嘛~”

“额……要不还是算了。”卡维与老同学拉开了一点距离，头脑越发清醒，现在他只想回家。

“卡维。”没想到对方见卡维有退意，忽然上前两步，双手紧紧握住卡维的手腕，眼神在昏暗的路灯下忽然严肃起来。“你不会……还在记恨我当时对你说的话吧，我真的不是有意的。”

心里暗道不好，其实不提醒他，卡维真的快把这件事抛在脑后忘得一干二净了。

应该是刚进学院没多久的事，眼前这个人曾对他开完笑似的告过白……直到现在也没搞清楚那是表白，还是开玩笑，卡维理所当然地拒绝——那个时候他们还不熟，关系远不如现在这般。但最后不知怎么着这件事被传了十万八千里，很多不怀好意的人用这件事造谣中伤卡维，虽然卡维从来没去在意过。

“你在说什么啊，我不是这个意思。怎么忽然提起这件事了？”卡维想挣开他，发现酒精让他的手脚用不出力气。真是奇了怪了，他的同学力气怎么这么大？明明两人都喝了不少酒……

“卡维……其实直到现在我依然还……咦？……那是埃尔海森？”同学的眼睛微微放大。

随他的目光回过头，发现艾尔海森站在他身后不远处，见卡维他们注意到他便缓步走来，艾尔海森的脸笼罩在路灯阴影里看不出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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