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微霜（中）

他被抽尽一身的神血，换进他从前最不屑一顾、最鄙夷漠视的魔血。

他被斩尽一身的经脉，只因为那经脉不能与魔血并存。

他的四经五脉、五脏六腑被统统改造成了魔族之物，夜幕帝王对于魔族之主姽婳而言，就只是这样一个统一魔三界的工具傀儡罢了。

记忆似乎潮水漫涌而上，溯洄到他被夺去躯体的那一刻、回溯到他与灵肃征战四方、平定魔祸的时刻，更要倒回到他出生之时，自九幽玄阴天冰之中而出，而被天道认同，封为无名上神的那一刻——

不能叫这回忆倒尽，否则便是恶梦重演。

他咬了唇，褪尽血色的唇上被咬出红黑色的血。

“啪嗒——”

血滴落在了这心魔大阵之上，心魔阵中催开的玄阴天冰长势更旺，它们自他身后长出，意图把他封于冰中，从此再难见丰腴日光。

他颤抖着伸出难以活动的双手，金红带黑的混乱灵力涌起，再结结印。

最可怕的从来就不是心魔，对于微霜的愧疚他从来知晓，也知道如何因应。只是这心魔此时竟然滋长了那从未离去的怨念，这怨念借由魔血暴起，要与他争夺躯体。

“你忘了。”他咬牙，勉强挤出话来，“你当初就死是什么心情？你知道她的用意，却愿意成全她，让本座回来。”

心魔蛊惑的并不全是他，而更是那个蠢蠢欲动的怨念。此时他与怨念对峙之间，方才那与微霜一模一样的女子已经没了踪影。

他听见那怨念疯癫的声音：“我反悔了！若是让我活着，我定然倾我所有复活微霜！这身体我用了几百年，早已经是我的东西了，微霜爱的，也从来不是你，而是我！”

怨念说得对。他不得不肯定，微霜确实不爱他。

和一个疯子是没有道理可讲的，他放弃了与他在言语上对峙的打算。

于是他的回答掷地有声：“好啊！既然你想来夺躯，那本座，就给你一次机会！”

他身上的血不断流出，流在这心魔阵上，啪嗒了一声，又一声。

……

“咯噔。”

而和那人在一起，终于上了凤凰台，找到了位子坐下的帝书，此刻却突然心生不安。

她的心跳频率突然加快，好像有什么事情发生一样。

那种感觉就像，当初夜帝在她的本体之上写下了那一句话，而她正是借由这句话中所饱含的愿力，正式地成为了一本私人情书的书灵。

夜帝不知，她从此成为他的契约之书，从此他成为了她的主人，直到那一日他在微霜的手下身死道消，从此契约断裂，再无瓜葛。

可是现在这熟悉的契约感觉又回来了，帝书的心中不由一慌。

她转头去看那人，那人依然在慵懒地、气定神闲地喝着案上的茶水，没有一丝异样。

不可能的，她的感觉不会出错。

于是她试探性地问：“红线君，你的身体可有什么异样？”

“并无。”那人面上笑容依然淡定，他对她温和地笑着，问，“怎么了？”

“我感觉我与夜帝之间的契约，似乎在复苏。夜帝可是又有什么事了？”此刻在大庭广众之下，她不敢冒险与他直接谈这件事情，于是就直接与那人脑海进行对话交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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