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微霜（上）

“殿下，九幽，您的心中，便不曾对霜有愧吗。”

轻轻一句话，如千斤重石，在他的心间压下，他手中光火轻轻一颤，便化作飞灰泯灭虚无了。

周遭顿时陷入一片黑暗之中，就连近在咫尺的出口也变得遥不可及起来。漆黑的甬道中，他只能听见“咔吱咔吱”的声响，似乎是什么东西在生长，他在黑暗里摸索，与指尖触碰的是一块寒凉入骨的坚冰。

玄阴天冰。

他心中默念，这心魔阵以他心底最惶恐愧疚的情绪为养料，终于在并不和时宜的此处生长出了九幽的特产玄阴天冰。

“那你再长长……？”他捏着自己的下巴沉思一阵，“本座以前最喜欢拿玄阴天冰与外人交换物品了，许久没干过这事儿，确实还有些想念呢。”

“您想要多少天冰，想做什么事情，霜纵是牺牲自己，也会为您做到。”

他听见她寒凉带笑的吐息吹在他的耳畔，语意温和，话却伤人至深。

她似微霜而不似微霜，似黯霜而不似黯霜，不伦不类，却在他心中交织成错综复杂的朦胧曼影，勾勒出他心中隐隐渴切盼望的形。

于此黑暗甬道，于此心魔困阵，他的脚步为此形此影而停驻。

被他压抑已久的无形魂魄也在此时幽然蹿出，它蒙住他金色的瞳眸，要将漫天的红光上泛，压抑住那历经沥血风路艰辛而来的粲然金光。

“霜，我此生非你不娶，我此生便是为你而活。”那喑哑男声之中满是压抑的痛苦与深沉的爱意。

“九幽，您可知你走到今天这步，全是我以一身鲜血换来所成就，这条带血之路，您可走得安稳？”那泣血女声之中饱含着恨意与辛辣嘲讽。

“霜，如果那是你所愿为，我愿意以身为你铺就道路，只为让你达成夙愿。”

“九幽，若不是您，我本可早就与他双宿**，何止落得魄散魂飞的下场？”

“可是我恨——我不甘呐——！”

男声与女声交织成密密麻麻、绵延不绝的哀怨曲调，扰乱了他的心湖，任凭他在心中如何对自己道，这是幻象、这不过是心魔，也无法弥平那些纷扰不绝的乱音。

句句击中他内心深守的防线，句句震裂他内心紧握的绳线，他在清醒之中沦陷，他亲眼看着面前红光渐渐将他的视线遮掩，一切就将像千年前的那样，他自九幽倒飞而出，正对上姽婳早有预谋的深沉瞳眸。

“您就是我主所言，九幽之主罢。”那时候的姽婳在动弹不得的，他的面前单膝跪下，身姿宛若地狱盛开的曼珠沙华，妖冶多姿，要让他沉入黑暗之中，从此再难以触碰光明。

“您放心，我不会对您的灵魂做什么的。”她笑容鬼魅，好似恶魔，“只是您这身躯，需要借我已一用了。”

“魔三界需要一个新的领导人，那就是您——夜幕帝王。”

他被抽尽一身的神血，换进他从前最不屑一顾、最鄙夷漠视的魔血。

他被斩尽一身的经脉，只因为那经脉不能与魔血并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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