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念安与黑白

“是阵法。”太一眯了眯眼睛，这里精神力受压制，雨天视线不好看不清湖心岛上具体情况。

其余同伴留在了山洞，这里条件得天独厚，对他们的武魂来说修炼应当会更快。

素和带着她去见阴阳神，但似乎这位神祇已经虚弱到无法离开了。

“跳下去。”素和站在山崖边，狂风将他的衣袍吹得猎猎作响。

山谷里确实有浓郁的阴阳二气，以及一缕似有若无的先天一炁。

“好熟悉的感觉。”许久没有苏醒的阴阳灵鱼打了个哈欠，“像是……”

“像什么？”经历过这么多，太一早已克服了恐高的毛病。

“不知道，下去看看吧。”两条鱼冥思苦想也没办法形容，最后只有干巴巴地等太一动作。

深吸一口气，她一跃而下，背后那对黑白翅膀展开。

悬崖上能看见郁郁葱葱的森林，但太一却感觉到自己在下落途中落入另一片天地，虽然景色相同，但浓郁的先天一炁是无法掩盖的。

“外来者……不，无极的手足。”

空灵缥缈的声音响起，天地迅速褪色，只留下一片灰色。

白衣黑裙的女子静立在那里，眉眼低垂，长长的眼睫遮挡住眸中灰白。

“我是念安，阴阳之神。”她没有任何动作，声音却从四面八方响起。

太一不敢轻举妄动，虽然这位阴阳神认识无极，但她从未见过也无从得知其秉性，防人之心不可无。

“既然黑白认可你，那么神位由你继承也无妨。”她并未因对方谨慎产生任何情绪，“世事变迁，也许这就是宿命。”

“宿命？”太一记得阴阳冰火泉那时也是这样的话。

“阴阳泉留有我的神念，道恒已经告知我无极的选择。”念安依旧没有动作，仿佛站在那里的不过是一具雕像。

她身边突然出现一片烟紫，其中甚至泛着淡淡的金色，最终化作一道模糊的身影。

“原来已经到这一步了。”那声音正是无极，“念安，你已经决定好了？”

“她很合适，而且我别无选择。”念安突然抬起头，一黑一白的阴阳灵鱼不由自主向她靠近。

太一下意识就要拉住它们，但紫气突然拦在她面前。

“不必担忧，它们在找回属于自己的力量。”无极的声音传来，“念安会帮它们恢复，你跟我来。”

既然是它们的机缘，太一也就放下心，转而看向模糊的身影。

也许是手足之间的感应，太一能察觉到他状态并不好。

“其实念安已经没有力量来开启神考了，我原本是打算用一些本源来帮你。”无极这话彻底坐实他早就知道太一的到来，“但巧合的是，有一对夫妻不甘的怨念落入这里，为你支付了开启神考的代价。”

太一停下脚步，直勾勾地看着那紫烟中若隐若现的身影，即使一言不发，但无极却明白她的意思。

“见到他们之后你就知道了。”无极让出路，隐去身影。

太一一眼就看见一片灰色世界中唯一的一处景色，简陋的小院与屋舍正是她这一生最初六年居住的地方。

银白色长发的女子容貌依旧，此刻她正在认真地修剪花叶，即使这里一切都只是虚幻的投影，她依旧执拗地想要改变现状。

那双蔚蓝色的眼眸空洞无神，所做的一切都只不过是她的本能。

太一站在门口，突然不敢靠近，她害怕自己的到来会打破这平静的水面。

但逃避从来不是她会做出的选择。

在她踏进院落的瞬间，色彩变得鲜艳，原本如同机械一般修剪花叶的女人变得鲜活起来。

她看着突然闯入的少女，泪水模糊了视线。

“太一。”她将自己的孩子拥入怀中，“是爸爸妈妈对不起你。”

将年幼的孩子抛下虽然不是他们的本意，却也是事实。

“……妈妈。”十几年未见，太一本以为会存在的陌生感并未产生，在她感受到母亲的存在时有的只是温暖。

有那么一瞬间，她仿佛归家的游子。

“看到你平安，妈妈就放心了。”阴幽看着已经比自己高的女儿，扯出一抹笑容。

这笑容很勉强，和记忆中那个总是露出幸福笑容的女人相差甚远，太一心底咯噔一下。

“妈妈，爸爸呢？”她看着面色苍白的母亲，喉咙发紧。

“太一，我们没有时间了。”阴幽最后一丝笑容也淡了，她拉着女儿的手，神情中带着悲痛。

那双手苍白而冰冷，纤细的手指泛着青灰。太一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她紧紧握住那双手，生怕一不留神就会消失。

“天上的王座孤寂冰冷，妈妈宁愿让你当个普普通的人，也不想让你扛起如此重担。”阴幽仔细看着女儿的模样，贪婪地汲取那缕暖意，但她最终还是将手抽出，“但我们都无权干涉你的选择。”

“你要把命运抓在自己手中。”

……

黑白灵鱼围绕着念安打转，满心疑惑。

“我们是不是认识？”白鱼率先打破沉默，他们从未见过这个人，却不由自主地想要靠近她。

“或许吧。”念安依旧保持着那个姿势，“我们都忘记了很多事。”

只不过她是因为力量的流逝，而两条鱼则是因为不断的死亡。

它们已经经历了九次死亡，倘若没有太一的出现，再过数千年它们就会永远消失在这个世界，无人知晓。

“但这都不重要，有人给你们留了一份礼物。”一块灰色的玉石从她的身体中飞出，落在了两条鱼面前，“她没有机会亲自送给你们，所以拜托我们等待时机转交给你们。”

“你们？”黑鱼疑惑。

“我们都是最初那位的继任者，一代又一代，为了等你们回来。”念安语气冷淡，“如今看来，我们都逃不出命运的枷锁。”

最初的阴阳神掌握先天一炁，为世界留下生机，只是随着世事变迁，越来越多的变故将生机消磨，在生命大权落入另一位神祇之手后，这个神位的权柄已经变得残破。

阴阳灵鱼是初代阴阳之神留下的众多生机之一，如今却仅剩它们。

“生机？但我们已经死了。”白鱼不解，它的确能从阴阳神身上感受到亲切，像是回归母亲的怀抱一般。

但天地魂兽天生地养，不可能拥有父母。

“与躯壳灵魂无关，生机存在于意识。”念安的身躯突然有一瞬模糊，她缓缓抬头，灰白的眼眸没有一丝神采，“她做出了选择，你们呢？”

“是作为世界的一线生机，还是维持现状就此成为她的一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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