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何时归
超小超大

密令千机

翌日,天光大亮,两人已收拾好行囊,也有宫人将他们的马牵了出来,翻身上马。墨初雪在马上回望一眼偌大的皇城,不由得心中感叹光阴如梭,一年就这么过去了,天下无不散之宴席,聚散总有时。

她望向萧凛然的侧颜,日光散下,他的面容承上光,一明一暗、一阴一阳,承光处温和,阴暗处微凉。墨初雪不住地心颤,他远比她想象中温柔,却也远比她想象中冷漠。

穿梭过人群,一路颠簸,日头越升越高,两人快马离开都城,踏上驿道。

“咱们现在去哪?”墨初雪问。

“回一趟靖尧城。”萧凛然答。

又去靖尧城,墨初雪几分疑惑却也没多说些什么,毕竟,很多事情,只要等他说,她只做被动的那一方。她思索自己是否该先发制人,但是,如果逼问他,他定然也不会说。他比她所想的更加固执,也更加自我。

这么想,倒不如就随他去了,她也无心好奇他所隐瞒下来的那些是是非非。她无所谓那些所不知的,每个人都有秘密,但是他刻意隐瞒下来时,她心中还是会不舒服,还是会难受。

一路上,墨初雪都出着神,眼眸空洞的六神无主,再思索与纠结中走完。

到了一处茶摊,萧凛然唤了她一声,墨初雪这才回过神来,翻身下马。坐在茶摊上,墨初雪囫囵喝下三大碗水,萧凛然要了两碗清汤面。

萧凛然无奈地看了一眼墨初雪:“慢点喝,别呛着。”

说时迟那时快,墨初雪猛烈地咳起来,萧凛然赶忙起身到她身边轻拍她的背,给她顺气:

“真是说来就来。”

“若不是你说,我也不至于如此。”墨初雪擦了擦嘴,不禁埋怨。她就是听了他的话,一激动才落得如今的场面。

萧凛然见状,眉宇间的无奈又添几分,“好,我的过失。”他顺着她的意,轻声道。

或许只有这么片刻,他才能看到那个天真无邪的姑娘,而这个姑娘,却离他越来越远。如今,留下一个沉稳的、思虑的她,不可置否墨初雪一路以来,变了太多。唯一能确定的,就是那颗炽热的、鲜活的、明亮的初心从不曾改变。

片刻后,萧凛然察觉她的神色怏怏不快,而此刻的墨初雪又陷入了新的纠结中。若是她知道萧凛然所隐瞒的事情,她是要给他下马威,让他再也不敢瞒着她,还是就此作罢。墨初雪眉头不禁蹙在一起,筷子好几夹起面条,却又什么都没吃到。

见她什么都没夹起,眸光不知看向何处出神的模样,他不由得有些紧张。放下筷子,唤了一声:“阿墨。”他语气轻柔,清澈通透的眼眸中满是考究与疑惑。

闻言,墨初雪猛然回神,身躯一颤,看着桌面上,溅出的汤汁以及挂在碗边的面条。这一眼,墨初雪面露囧色,唇角扯起一丝牵强的笑意,却止不住地抽动。

“阿然,你说。”她模样镇定,从容不迫地吃着面。

萧凛然缓缓垂下眸,细长的睫羽半遮桃花眸,迎着光,像是误入人间的仙君。萧凛然语气温和:

“如今我带阿墨去靖尧城,就是想让阿墨知道一切。我所隐瞒的,别人所不知的,一切一切我都告诉你,从此以后,你我二人之间,再无欺瞒。”

一字一句,温和如三月轻风,却重重地、沉沉地落入她的耳中,钻进她的心里。她以为他还要将那些不为人知的,瞒上十年、二十年,不曾想,竟是如今,她就能轻而易举的知道。

不禁恍惚,这好似在做梦一般,明明昨日还希望渺茫,如今却豁然开朗,如梦似幻,墨初雪浸溺在被编织美好的幻境中。

她再度回神,眼前少年丰神俊朗,眉目间温和。即便是身处茶水摊,也盖不去少年英姿。他凝眸看着墨初雪,那双透亮的桃花眸中,蒙上挥之不去的晦暗,变得涣散,他看得心中紧揪着的难受。

此刻的不可置信,唯有她自己知晓,她眉头皱起,一双眼眸紧盯着他:“当真?”

萧凛然不可置否地点点头,郑重其事道:“当真。”

短短两字,让墨初雪长舒一口气,扬起笑意,“好,我等着那天。”

午后,日光和煦,初春的阳光明媚且温和,二人又骑上马启程。策马扬鞭,掀起满地黄沙,两人紧赶慢赶也过了三日才到靖尧城。

到靖尧城境内时,夜幕已经降临,浓浓夜色铺满人间,天边雾色仍在缠绵。街道、庭院、阁楼,点满烛火星灯,十里长街烛火光亮,喧嚷不止。马蹄踏入城内,墨初雪望着这座不夜城,本以为再也回不来了,不曾想,又一次踏入城内。

那夜烟花烂漫在她入城时,又一次席卷过她脑海,仿佛那夜所有微妙的美好还记忆犹新。长舒一口气,她望着远处高高的、朦胧的阁楼,忽而莞尔,又随萧凛然驾马往客栈去。

夜色渐浓,喧嚣渐远,静谧浩浩荡荡扫过大地,世间陷入长久的沉寂,夜深而寝,墨初雪已经躲在被褥里睡得正酣。

可正是这样的时候,有人却还没入睡,或许于他们而言,晚间才是他们的天下。

昏暗的房间内,两三烛火随风摇曳,风吹入屋内如此萧寒,忽然,屋门被猛然撞开,消瘦的身影跌跌撞撞地爬进屋里。

屋外的人将门重新关上,女人的哭泣声浸在冰凉的屋内,她跪着、泣着,透过月色,朦胧看见妇人素白温婉的面容。妇人穿着一袭素衣,不过如今看早已肮脏不堪,女人发丝凌乱,看上去如此狼狈。

女人缓缓挪到他身边,像是佛前的祈祷的僧人,不停呢喃:

“公子、公子,公子……”

直到挪到他的跟前,看着钴蓝色的衣衫,鱼肚白嵌金丝长靴,她颤着手拈起他的衣袂,苦苦哀求。

女人哭得一抽一抽,不能自已,而坐在太师椅上的男子,却连一个施舍的目光都没给她。女人的泪滴滴晶莹,滴在一尘不染的地面上,映入她憔悴不堪的容颜。

即便男子再冷漠,她也不迭呢喃,“公子……奴家知道错了,奴家也是身不由己啊!还请公子饶恕,奴家这么多年以来,对公子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

凄凄惨惨的声音回荡在冷冷清清的屋内,除了女人哭泣声外,只是漫长且冰冷的缄默,凉得她阵阵骨寒。

终于,太师椅上的男子开口了,“卢氏。”声音沉稳、温和,但平淡的叫人摸不清情绪,淡漠至极。

闻言,卢氏立即应声:“公子,奴家在。”

“你说,有哪个自诩忠心耿耿的下属,连自己的主子都能下毒手的?”公子弯下腰凑近跪在地上的卢氏,男子面容俊朗得可醉倒芳华,可眼眸却犀利、晦暗的像是藏在暗处的毒蛇。

而跪着的人听闻他的话语,不住地颤抖,这便是那自诩忠心耿耿的卢氏。

“公子、公子,当年是您派人救下奴家和奴家的孩子,救命之恩,奴家定是一生效忠公子!只是奴家身不由己啊……”

公子紧盯着卢氏,盯得她心中阵阵打鼓,那个心好似要跳出来才能以证清白。公子像是听到了极好笑的笑话般,笑出了声,笑得悲凉、笑得讽刺,他轻声道:

“身不由己?我倒要听听,是什么让卢氏连救命恩人都不放过。”

卢氏唇间打颤,哽咽着:“是祁主事!祁主事挟走我的孩子,公子、公子你知道的,孩子于我而言就是我的命啊……他只是个孩子,只有七岁大,他不能没有娘,我也不能没有他!所以、所以奴家真的没有办法啊,没有办法……”说着,卢氏的头越垂越低,磕在了地面上。

公子沉默着,忽然有那么一刻,他想起了自己的母亲,阵阵心痛。他皱起眉,烦躁地拧了拧眉心:“我不需要不忠之人。”

“公子!奴家一片赤胆忠心,天地可鉴!公子,您看得见的,您就饶了我吧……”

“你的孩子,我替你保回来了,但从此以后……”

“公子!”卢氏忽然打断公子的话,“奴家对公子还有用,我知道祁主事的秘密,也知道慕初君的破事。”她忽然直起腰,满是泪痕的脸上是志在必得:“卢毒,我给了祁主事,但是他求了一瓶解药,我换成了毒药。”

“卢毒和斛斟毒在富罗药铺是禁品,但奴家可以拿到,奴家还知道慕初君给裕庚帝下得毒是何毒。奴家还能再为公子做点事,做完公子在赶我走也不迟。”

闻言,公子忽然冷哼一声:“卢氏,我当年怎么没发现,你操了一手好盘,机关算尽,你又算到了什么?祁主事、慕初君,你和他们为伍,还想与我牵连,卢氏——你太贪心了。”

“但至少,我还能为公子做事。”她轻声道,语气中却满是不可置否。

似是听到了一句令他极满意的话,他勾起唇角,从袖中取下一个小药瓶,递给卢氏:“你知道这是什么,准备好付出你欺瞒我的代价。我也很期待,你究竟还有什么能被利用的地方。”

卢氏凝望着那瓶药,扯了扯嘴角,是毒,她一把取过药瓶,猛灌入嘴中,艰难咽下。

公子颇有兴致地看着她,又递给她一个药瓶:“每月十五毒发一次,这是解药。”

卢氏抬手,缓缓接过小小的药瓶。目光汇聚在那个漆黑的药瓶身上,神色涣散,孤注一掷,这是她最后的赌注,她不能输。她会当好一颗有用的棋子,只要公子一句话,她在所不惜!当年若不是他,卢氏和她的孩子早就命丧黄泉了。

这条命是他给的,如今还回去,又何妨。

卿何时归提示您:看后求收藏(同创文学网http://www.tcwxx.com),接着再看更方便。

相关小说

王爷你暴露了 连载中
王爷你暴露了
雪琉星
简介:【己签约.古代言情.女强】我是来自现代的工作狂人初彤,因为连续工作七天七夜导致猝死,本来以为到阎王爷那报个到就可以继续转世投胎去了,可是万万没想到,来到了一个陌生的异世界……
40.8万字1年前
你别想着离开我 连载中
你别想着离开我
墨白梓兮
简介:【双男主】范林X顾三
24.2万字1年前
国子监来了个女弟子:卓云篇 连载中
国子监来了个女弟子:卓云篇
云舒久
简介:晏云舒:我唯一可以确定的是哪怕重来多少次,我都会毫无例外的重蹈覆辙卓文远:我以前大抵是一个人生活久了会羡慕窗外雀鸟成双的影子,现在我有你了
1.2万字1年前
欢天喜地七仙女之三生——续写 连载中
欢天喜地七仙女之三生——续写
司怼怼
简介:此小说借鉴了三生三世枕上书的剧情,但内容并没有写!纯属自己编写的!主讲:天庭二公主与北华桐镜月止君的爱恨情仇!浓情蜜意!
3.9万字1年前
时光散,盼君归 连载中
时光散,盼君归
若尘埃
简介:前世今生,所有的紧紧相依,希望都不是做做样子。“你可知你的身份?”“……”自是知道的,是你的仇人。但这天底下仇人多去了,最终有多少人不是冤家成了情人。我希望我是你心中最妖冶的一朵彼岸花,开在你的心房,充斥着只属于我的红色。
7.6万字9个月前
宴清歌 连载中
宴清歌
黎南歌
0.1万字12个月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