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魔术师

当王征明和应君来到信息部门口的时候，才上午八点一刻，但是面前粗糙的水泥广场上已经排成了长长的两列。

广场上没有树木，只有左右两个空空如也的小花坛，在烈烈天光的直射下，昨夜下过的雨很快被蒸发殆尽，电磁扩音器在不断地喊着一个又一个人名，这里到处都是垃圾和灰尘，热浪席卷着它们汇成一处处旋风又向人们扑来……总之就是很恶劣的地方。

王征明热的大汗淋漓，不停用文件袋扇起热风，他即便是话痨，现在也不想多说话，不过还是忍不住埋怨了一句，“每天都是这样，不知道得等到什么时候去！”

倒是应君，没有丝毫变化，一滴香汗都没有出，让旁人很惊讶。

王征明话音未落，忽然电磁扩音器里响起了他的名字，王征明又惊又喜，“怎么这么快！”

“内部渠道。”应君直指要害。

王征明向她比出大拇指，“不愧是基金会，这效率我喜欢！”

这次，应君竟然有些自豪的神色。

他们绕过人群进到信息部大楼，这里的大厅也排满了人，四个窗口正在慢悠悠的处理事务。

只听到二号窗口的工作人员怒斥，“新法规！工作满五年得要你们老板批文！别在这碍事！”

这句话顿时劝退了很多人，都纷纷怨愤地说道：“这是什么规定，这不是坑人么！”

“就算有了新规定，最起码提前说一声啊！排了半天的队！”

“这算什么！强制留下老员工吗？”

然后那人垂头丧气地说：“唉！工作满五年，不能随意变动工作，还要老板批文......”

当然，也有少部分人欢欣雀跃好像捡到钱一样满面春风离开了这里。

王征明心底也有些不知从何而来的怨气，但这次他难得没有发牢骚。

就在他不知道该去哪个窗口的时候，一位工作人员走上前来，机械性地微笑，“您好，请问是王征明先生吧？”

王征明伸出右手，“我是王征明。”

那工作人员轻轻和他握手，“您把辞职文件交给我就行了，然后您就可以走了。”

“这么简单？”王征明不可思议地睁大了眼睛。

“是的。”工作人员又歪头挑眉笑道，“不然您以为需要多复杂呢？”

王征明哑然失笑，把那个文件袋交给了对方，再次确认道：“我真的可以走了？”

“您慢走。”

这种效率又惹来了一阵非议，还好王征明脸皮厚，应君性格冷淡。

出了信息部，王征明心情大好，他看着刺眼反光的广场，大声问道：“咱们坐公交太慢了！不如打个车吧？”

“你出钱。”

“你从我这里赚了全额奖金，不该回报一下吗？”王征明笑嘻嘻问道。

“这是职责所在。”应君一本正经地回答道。

她又忽然转过头，“再说了，我还救你一命呢！”

“人家有理”，王征明摊摊手，“行吧！”

于是两人就拦了一辆悬浮出租车，乳白色车门打开，王征明刚要上后座，身体却忽然不听使唤，自己去了副驾驶。

“嘁！谁稀罕？”王征明咕哝了一句。

“先生您说什么？”司机急忙问道。

王征明摆摆手，笑道：“没什么，咱们去下城区红枫大街75号。”

这是清零基金会新的工作地点，布拉格已经告诉了他。

悬浮汽车贴地飞行。它速度奇快的原因还是在于街道上没什么私家车，因为绝大多数人们为了省钱都选择中高空悬浮公交这类便宜的交通工具，这里没什么人能买得起私家车。

这也是出租车公司和交通公司经常互喷的主要原因之一。不过，虽然互喷归互喷，但是它们各自都有背景支持，勉强维持着城市的交通系统。

很快出了中城区，下城区灰蒙蒙的天空一瞬间就笼罩在了头顶，黑色天际线遥遥无迹，从中城区流出的清澈河水也在这里变得混浊不堪，很难想象这片荒凉的土地上生活着几十万人。

两侧是低矮破旧的楼房，有些已经倒塌，也没人去管，路边的人眼神麻木且愚昧，没有一丁点生机活力，他们身体羸弱，头发蓬乱干枯，很多人都拿着一个大口袋，像行尸走肉般捡着废纸箱、烂塑料等东西。

王征明已经很久不来下城区了，看到这样的景象，又想起上城区豪华别墅和高耸入云的摩天大厦，心里不免一阵唏嘘。

“前面那么多人在干什么？”司机忽然说道。

王征明回过神来，见前方密密麻麻的人群把道路堵塞的水泄不通，也很纳闷，“可能是有什么活动？”

应君平静说道：“今天是望日，皎月教派的聚集日。”

“望日？”王征明微微一愣，恍然大悟，“原来今天是月圆之夜啊！可这些皎月教派的信徒为什么白天就聚在了一起？”

应君解释道：“皎月教派每月一次祈祷，祝福，还要举行神秘但没用的仪式，他们往往选择在白天狂欢，在夜晚举行仪式，所以，他们现在应该是在看信徒跳舞或是别的什么。”

“那我们绕路吧？”司机停下车，得意洋洋的笑道。

王征明内心深处痛了一下，“绕路……得多少钱？”

“估计还要再加六十通币，一共一百四，不算多，绕路可远了！得从东到……”

“好了好了！”王征明止住他，“不绕路了！我们就在这里下车，万一别的路也被皎月教派堵死了怎么办？既然碰到这种聚会，不如就看一看也好。”

他扭过头看了看应君，后者很稀罕的笑道，“我都行。”

司机撇撇嘴，“一共七十三通币，是现金？还是生物识别？”

“现金。”

王征明和应君刚下车，恶臭味就扑鼻而来，这是废水加腐烂的垃圾掺杂而成，闻着有点凉，但很让人作呕。

王征明险些吐出来，可应君依旧不动声色。

他惊诧不已，问道：“你不觉得这里很臭吗？”

“还好吧！”

王征明刚要追问，不远处的皎月教派信徒们突然爆发出一阵惊呼，紧接着就是惊天动地的喝彩，“他们在干什么？就算是有什么表演也用不着这样大惊小怪吧？”

“走吧，找个地方看看就知道了。”

他们左顾右盼，最终选择了一处二层倒塌的楼房，在一楼那些拾荒者的畏惧和贪婪的注视中他们来到了上层。

不远处黑压压的信徒挤在一起，人头攒动就像暗夜里的海浪起伏不定，人群中间留出一片不小的空地。

只见那片空地上有两名身着修身燕尾服、戴着黑色金边礼帽，各自手持拐杖的魔术师。

他们其中一人举起拐杖，向围观者展示了一番，以示真假，然后又在手掌上轻轻划过，那根拐杖竟然就这样在众目睽睽之下熊熊燃烧了起来，这位魔术师将拐杖放在地上，双手插兜的看着，任由它燃为灰烬。

这时，从肢体语言来看，另一位魔术师也装作自己的拐杖受到了惊吓，他控制不住自己的拐杖，被其牵着乱跑，跌跌撞撞的差点摔倒，顿时引来一阵哄堂大笑。

最后，这位魔术师的拐杖还是脱手飞出，不多不少刚刚好落在那片黑色灰烬上，没了动静。

这位魔术师弯下腰，伸手轻轻碰了碰它，没有任何反应。

于是魔术师装作急得抓耳挠腮，另一位魔术师露出嫌弃的表情，把他轻轻推开到一旁。

“这时在干什么？”王征明疑惑笑道。

只见这位魔术师闲庭信步般地打了个响指，手指猛然勾起，那根地上的拐杖居然又飞回到了同伴手中。

然而最令人匪夷所思之处在于，地上的黑色灰烬在众目睽睽之下逐渐聚拢，已经被焚烧殆尽的那根拐杖又完好无损的出现了人们面前！

没人知道这是如何做到的，围观者先是目瞪口呆，而后爆发出热烈的掌声。

“魔术师在这个时代很少见啊！不过，他的魔术和布拉格先生的特殊力量有点像！”王征明一边鼓掌，一边很怀念的叹道。

应君沉默片刻，好像自言自语的说：“这里怎么会有魔术师呢？这可是下城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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