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我真是罪人啊

第二十一我真是罪人啊

六十五

四季分明的滨城，地理位置使然，夏季很少闷热潮湿天气。立秋一过，它那还有些热度的风刮在身上，温开水滋润般的舒服，更爱人轻吻般的温润。

竖琴。沙克斯。小提琴。彩绘大厦。

沁馨广场虽处在滨城最繁华的购物中心。但是你得钦佩设计者的匠心。在楼和那窄小广场的交接地带，突兀地放上这些很西方乐器模式的仿真雕饰，就使了魔法般，一下地把喧闹过滤得平缓，整个的广场也因此而具有了时尚的国际风情，从而使整座城市诗意地流动起来。而此刻坐在它北侧心仪咖啡厅里的肖迎春和陆佳颍，却没因这里的诗意而欢愉开心，她们都悲戚在陆佳颖的故事里。

那还是今天的上午，陆佳颍接到了一通讯员的电话，说市郊有个初二的男孩儿自杀了，好像是因为奶奶去世的缘故，问陆佳颍要不要采访。奶奶的去世能让一个孩子去自杀，这个事件本身就很悬疑了，二话没说，陆佳颍就来到了案发地。

这个叫天明的孩子，在他三岁的时候，父母离异。因为是男孩子，传宗接代意识严重的奶奶决不让他的妈妈带走他，所以，小天明被判给了爸爸，但是不久爸爸就另有家室。从此后，他与奶奶相依为命。虽然，爸爸妈妈都常常来看他，但，小天明眼里唯有奶奶才是他的亲人。为了让奶奶高兴，小天明一直都在按奶奶所要求的，做个听话的乖孩子。从小学到中学，不仅学习成绩名列前茅，还一直担任着学委班长……可是，半年前，奶奶突然去世了。小天明就被一直单身的妈妈接走了。然而到了妈妈身边的小天明却变了一个人似的，打架，逃学，上网……妈妈越是说教辖制，他越是变本加厉。情急中，妈妈打了他一耳光。因为，在妈妈看来，奶奶的死不应当让小天明这样去颓废，他的闹完全是不争气……但不曾想，这一耳光下去，小天明就离家出走了。等到找到小天明时，他已经跳崖死了三天了。孩子的死当然给妈妈的打击是致命的，这些年来，虽然不和孩子在一起，但孩子却一直是她的精神支柱，用她的话说，自己所有的拼搏都是为了这个孩子，但孩子为什么却视她为路人，为什么在奶奶去世后变得消沉颓废，仅仅一个耳光，就走向了绝路？她实在想不通啊。

“是啊，为什么？”知道好友之所以急着把这个事件述说给自己，是要向她讨答案，可做了多年教师的肖迎春除了感到现在的孩子被捂在温室里，娇惯得太脆弱了，经不起一点点的风吹草动，她真的不知道还能有什么理由。

“你不觉得这个孩子的情形与你儿子很相像吗？他是跟奶奶生活在一起，而你的儿子是跟姥姥生活在一起……”

“是啊，我的儿子确是一到姥姥的身边就是个听话的乖孩子，一到我的身边就成了捣蛋鬼，也是在他姥姥去世后，他突然就不读书了……”陆佳颍的提示让肖迎春顷刻间感到儿子的坏似乎也不都是遗传了他爸爸的坏胚子，她的心开始慌慌地跳。

“其实，你早该想到这个问题了，泽宇那么小就跟姥姥在一起，他是把姥姥当成了妈妈的，姥姥的去世在他看来就是妈妈去世了。而一个妈妈去世的孩子，这打击有多大啊，何况，不久他的姥爷又给他找了一个新姥姥，自小没得到爸爸的关怀，姥爷就是他心目中的爸爸，他那幼小的心灵哪里经得起这么沉重的打击啊，而我们谁也没顾及到孩子这个时候的情绪，只一味地谴责他不好好学习，还说什么姥姥走了，姥爷再娶关他一个小屁孩什么事情。我们都是罪过啊。”陆佳颍的一席话如醍醐灌顶，虽然心的一隅还在固执地认为由于他爸爸的遗传，儿子的本质也是糟糕的，但肖迎春的眼圈已经红红的了，她想起方少平说的她是有责任的，想起心理训练班里老师说的，她把对那个人的仇恨转嫁到了儿子身上，于是，她的心就揪痛。

“其实，我也是没发现这层问题，当我带着问题去请教心理诊所的专家时，她的分析让我恍然大悟，所以，我就觉得必须让你知道。”陆佳颍的诚恳再次让肖迎春清醒了问题所在。但她还是不甘心错都在自己，她又问陆佳颍，为什么三年级时，回到自己身边的儿子也不听话，那时候，姥姥并没去世啊。陆佳颍说：“那是因为孩子不适应你和你的生活环境，那个时候你应做的是给孩子更多耐心细致的关爱，而不是一味地盯着成绩，本来在姥姥身边受到了舅妈的歧视，孩子想到妈妈这里找温暖和尊严，而来到妈妈的身边，孩子却发现忙碌的妈妈给他的都是寂寞，而同学老师也不接纳他，还不如回到姥姥的身边，所以，失望中，他就与你作对，迫使你把他送回到姥姥身边……”

“那么说，我是没衔接好啊？可我就是忙啊，我总不能把自己克隆了吧。”人啊，很多时候，怕事情明朗化，怕看到了真相，那真相往往给人的打击是致命的，近日里，因为心理辅导班，因为方少平的一再劝戒，本来已经开始意识到自己失误的肖迎春，这刻好友的分析，让她心痛得整个的人都成了碎片了。她多想一切从头来，彻底来弥补儿子啊，她也那么地想告诉儿子，这一切都不是她的有意所为，她挣扎的生活不允许她有更多时间陪伴他，她是一个中国的妈妈，她不能不盯着分数啊。但是，一切都已经发生了，她还能做什么呢？

“不要太悲伤了，走一步看一步，我们尽力吧，只要找到了病根，一切都好办了。”见肖迎春已经认识到了问题的根源，陆佳颍笑了，她鼓励她要振作，这个时候，儿子更需要她。也是在这个时候，肖迎春接到了唐润杨的短信，告诉肖迎春郑泽宇要读书了。

“也不要对这个女孩子太敌意，既然她要救郑泽宇，我们也充分发挥她的作用，人不能总生活在仇恨里。”虽然对陆佳颍的话连连点头，但肖迎春的心哪里能轻易地就原谅了那个叫唐茂林的人啊，没有他，儿子和自己能处在这样难堪的状态吗？

得知郑泽宇要读书，但却不回123中，还要肖迎春在市内给其找个更好的高中留级重读。肖迎春兴奋的同时也为难了，以往的教训让她对郑泽宇能否把书读下来，是既盼望，又担心会半途而废。于是在多方求证后，肖迎春决定暂时先让郑泽宇在电子职高过渡一下，以观后效。为了把这个决定变做现实，肖迎春再次地和唐润杨见了面，希望唐润杨能劝说郑泽宇去职高，唐润杨不仅答应了，还要肖迎春放心，她一定会陪着郑泽宇过好这一关。肖迎春说不要这样了，那会毁了她的前程。唐润杨坚定地说：“阿姨，别固执了，成全我吧，我救泽宇，也是在救我自己。”唐润杨的回答，再次地让肖迎春的心于惴惴不安中，萌生着对这个仇家女儿的敬意和感激。

六十六

“润杨，过来坐，姥姥有话要说。”唐润杨准备要出发的时候，姥姥叫住了她。

自逃学离开123中以来，唐润杨一直没有勇气面对极其爱她的姥爷和姥姥。虽然心里十分清楚，姥姥和姥爷一定会为她流泪多多。有很多次，面对他们凄楚目光的追随，她很想马上离开郑泽宇，回归到从前的乖乖女，可是一想到郑泽宇会为她的离开而彻底地堕落了，她就顾及不了两个古稀亲人的感受了。为此，她的心更流着血，黑黑的红红的，压迫得她喘息不得。

“姥姥。”唐润杨哀哀地叫着。她想姥姥是在通知她：他们不答应借她去电子职高的学费吧。两天前，她与姥姥说借学费的事情。姥姥说，这事情太大了，要跟姥爷商量，她是多么怕他们不借啊，要知道她不去郑泽宇肯定不肯去。她必须获得姥姥和姥爷的支助。至于爸爸妈妈那里就免了吧，他们死也不会答应她去电子职高的，而她也不想再要他们的钱了。

“告诉姥姥，你就是爱那个孩子吗？”姥姥问。

唐润杨凄凄地点着头。

“姥姥是要告诉你，要是赦罪，就不要用自己的爱情做抵押，还有很多的方式。”

“不是的，姥姥，不是这样的。我就是想救他，想让他幸福。”

姥姥叹了口气，顿了顿，不让眼睛里的泪水流出眼眶。

“可是，我的宝啊，也用不着牺牲了学业啊，将来你会发现你的行为太愚蠢了，但是晚了。”

姥姥说着掩面哭泣起来，唐润杨也跟着哭泣起来。她哭得是自知道自己荒废了学业陪伴郑泽宇来，姥姥见了她就泪汪汪的。以前的姥姥是多么矜持的一个知识老太太啊，是自己让她婆婆妈妈地俗气起来。

“我选择了，就不会后悔的，姥姥。”唐润杨的眼泪流得更急了。不知道为什么，一说到自己的选择，她就忍不住泪水。

“你们能长久吗？一旦分手了，你会受到致命的打击，姥姥怕你从此失去了对人生的信心。”

“姥姥，准备和他在一起的那天始，我就做好了我们不在一起的准备。但是我还要救他，只要他能好，我不在乎。我爱他。见他第一眼，就心痛他的堕落。就觉得自己必须有义务拯救他。尤其是知道了爸爸和他妈妈间的事情，我更觉得要救他，不然，我一辈子也不会心安。”

“你太年轻了，你不懂人生，不懂人性啊。”姥姥更抹着止也止不住的泪说。

“姥姥，别哭了，一切会好的。相信我。”

“灯蛾扑火啊，我可怜的小孩，要知道没有什么比改造一个人更艰难的了。”姥姥拿开了唐润杨的手，哭得一抽一抽的。

“我能成功的，姥姥。支持我吧，你是我最好的姥姥。为我加油啊。”唐润杨抱着姥姥的肩摇着，是啊，她多么需要姥姥和姥爷的支持啊，自知道了事情真相，她不想再面对一直来为之自豪和深爱着的双亲，尤其是妈妈那句“我们可以用其他方式补救”，更让她为他们感到耻辱。一个人为了自己的利益，可以把圣洁的感情做交易，把另一个人的幸福当成一介灰尘吹走，真的好可怕。

“给，这是你的学费。”没想到姥姥这么快就把自己去电职高的学费给了自己，喜出望外的唐润杨再次喜极而泣地唤着：“姥姥，我的好姥姥。”

“不喜欢，就不上，姥姥给你找个好学校，和那个小孩子不好了，也不要消沉，姥姥和姥爷的大门永远为你敞着。”唐润杨已经走出门了，姥姥还不忘记追出来，贴着她的耳根嘱咐着。这是自她和郑泽宇在一起始，每见面姥姥必做的功课，而每次都使唐润杨心头涌着无尽的暖意。更坚定了她要把郑泽宇拉回到人生正确轨迹的决心。

“走了。去交学费去了。”唐润杨一走，一直躲在书房里的唐润杨的姥爷走了出来。

“我真后悔给她学费，这不是让她走得更远吗？”唐润杨的姥姥的眼泪又来了。

“不这样还有什么选择，她现在能听进谁的意见。只有让她亲自去做了，碰壁了，才肯回头，我们要做的就是加速这个碰壁，让她早早回头。”

“难道我们就不能用我们的人生经验说服她？”

“说服？哪个孩子是被说服回头的？经验永远不能替代体验的，孩子和父母长辈永远在两个空间里。所以只能因势利导。”

“可怜的润杨啊，怎么就遭遇了这样的事情？”

姥姥的感慨更诱发了姥爷的感慨：“宿命吧，不是说，因果报应吗？”

“多希望是一场梦啊。”

“她父母那里怎么办？他们会不高兴我们给她学费的，会生气我们支持她上职高。”

“生气？他们有更好的办法吗？”

“也许他们正有解救的办法了，那样一定会埋怨我们的。”

“法子？我到要看看，什么灵丹妙药能阻止得了爱情这个顽症，想当年我们不也是阻止咱那宝贝闺女不要同一个已经登记结婚的人在一起，可是有用吗？”

姥爷最后的话再次让姥姥叹息起来。

当唐润杨把自己被电子职高录取的通知书递到郑泽宇面前时，郑泽宇的第一反应是暴跳如雷。

“告诉她，我不去！坚决不去！也不回123中，我要留级！在市内那些好的学校留级！”

“阿姨说了，你不回123中，只能去电子职高，其他的学校去不了，她没门路，更没有钱让你留级复读，再说你已经留过一次级了。”坐在郑泽宇身旁的唐润杨和蔼地说。

“没有钱，她养我干吗？不经过我的允许，她养我干吗？没有门路，鬼相信。”

“别那么冲好不好？阿姨说了，就是这个电子职高也是因为她的老同学在那里做教务主任，不然你也进不去。”

“切——，你没有叫彪子摸了吧，那样的垃圾学校还用找人？谁不知道啊，这样的学校没有一个每年不使阴招，拉拢初三的班主任招生的？谁不知道啊，就是最差的学生宁肯花很多钱进民办高中，也不去这样的职高，去了这样的职高，就永远被当成二百五的三等公民看待，得丢一辈子的人，耍我啊，有这样的妈吗！”

“不是说现在就业特别的难，职高却好就业，很多大学生毕业找不到工作，又回头到职高学习了。怎么还这么偏见？”

“那不一样，那是念了大学又回来了，是不会被当成三等公民看待的。怎么说，普高也是个正房，大奶，职高也是二奶，小三。”郑泽宇把普高比喻成大奶，正方，职高比喻成二奶和小三，逗笑了唐润杨，说：

“阿姨说，她也是从你的角度出发，你那么地迷恋游戏和上网，电子职高适应你。”

“适应个屁，我要到市内的高中复读！”郑泽宇打断了唐润杨，更气得胸脯一起一伏地。

“你叫什么啊，事情不是被你弄糟糕了，你不逃出123中，能有这样的结果吗？韩剑锋老师对你多好啊，你不珍惜。砸你妈妈的家，打你妈妈，你妈妈能让你读个职高就不错了。要我，什么你也别想读。”如每次一样，唐润杨真火了，郑泽宇就蔫了。他咕哝着：

“我就是不想去，我不想被人看不起……我也不去123中，既然已经从那里走出来，就不回去了，好马不吃回头草……”

“我陪你，有什么？阿姨说考虑到你要升学，给你报得是专业的升学班，照样可以升本专业的大学。条条大路通罗马，说不准，你在这里就能大有作为，她的一个学生就是玩电脑玩出了名堂，没读什么高中，却在收入很高的电脑公司就业，工资待遇不比那些正牌大学毕业的差。”

“别老阿姨说，阿姨说的，说，你是怎么说的。我想听你的。”

“要我说，回123中是最好的选择，可那学校毕竟不是韩剑锋老师一个人说了算，回去会给他添乱……还是电子职高吧……怎么说我们也得先有书读。”

“你的数学可是年级考第一啊，却去了这样的学校，玩笑开大发了……”

“你不也是年级语文，英语第一吗？我们一起开大发吧。”

如每次一样，唐润杨把郑泽宇给说乐了，郑泽宇就乖乖地听她的了。

六十七

坐在虹桥广场的肯德基里，肖迎春竟然有种赴初恋约会的慌张。那颗因一个多月没见儿子的心，一只悬在崖上小桶般地抖晃不停。自明晓了儿子的反叛和堕落，责任几乎都在自己的那刻起，肖迎春是恨不能马上见到儿子，但又怕见儿子。她深知事至如今再去弥补似乎已经晚矣，但是她还是想竭尽全力，那怕用生命也在所不惜。

“这边坐吧。”让肖迎春也没想到的，已经姗姗来迟的郑泽宇，居然躲过她投过的热烈目光，看也不看她一眼就坐到了她的面前。可是尽管这样，见到儿子的第一时间里，母性无限膨胀的肖迎春还是忘记了所有恩怨，痛痛地打量着郑泽宇。当发现郑泽宇瘦了黑了。她更痛得血液都凝固了。

“给你来个全家桶，外加一个深海鱼油的汉堡吧。还有一个巧克力圣代”不仅是为打破僵局，这刻肖迎春多么想把儿子想吃的都买给他，来弥补这些年来儿子所受的苦难和失去的快乐。

“随便。”

“那再加一份蛋塔吧，我知道你最爱吃这里的蛋塔。”见儿子仍不看自己，肖迎春更讨好地问。

“随便。”郑泽宇仍心不在焉地回答着。

“那我去买了。”肖迎春屁颠屁颠地去买肯德基食物的时候，唐润杨的电话来了。

“哎，我知道了，我不会与她吵的。你放心吧。”郑泽宇对着嘱咐他要好好与妈妈相处的唐润杨极其不耐烦地说着。然后半闭着眼睛趴到了桌子上。

“唐润杨都跟你说了吧，你只能读电子职高了。”把喷喷香的肯德基端到了儿子面前，看着一言不发，只顾低头大吃肯德基的儿子，悲喜交集而又十分尴尬的肖迎春又没话找话。

“我给你报得是升学班，如果你喜欢，还可以继续考本专业的本科。”

“今天晚上就回家吧，看你瘦的，我今晚给你做糖醋排骨，靠海虾。”

…………

无论肖迎春怎么说，说什么，郑泽宇就是一言不发，只顾低头大一口小一口地吃，一会儿就把眼前的食物横扫而光。

“我找这个学校是不容易的，既然是你自己提出来读书的，你就得读下来。对你来说，最当务之急不是读什么学校，而是能不能读下来，只要能读下来，你是有希望的，行行出状元，干什么都可以实现你的价值…………”郑泽宇就是不接话茬更激起了肖迎春的要与其沟通的欲望，要分手时，突然机关枪扫射般突突地说着。

“不说了，行不行，我不是说了我读书了吗？干吗那么罗嗦！”本来答应了唐润杨要好好和母亲说话，不知道为什么又是这样不耐烦的口气。大概他们母子天生相克吧。

要感化这个孩子真的太难了，也许方少平说的对，他现在的状况，已经不是感化那么简单了。被郑泽宇抢白得哑口无言的肖迎春，眯起眼睛痛痛地看着儿子，眼睛里是忍也忍不住的泪花。

“别那样看着我好不好？我今晚回家。你就做你的糖醋排骨，靠大虾吧，我好久没吃了。”郑泽宇说完起身离开了，走出几步后，才想起要和肖迎春打个招呼，就回头说：“我——撤了——”

一直没再说话的肖迎春，一直哀伤地瞪视着儿子的肖迎春，直到完全看不见儿子的身影了，她才跌在座位上，绝望凄惨地哭泣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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