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王爷回主座漠然回避,甄义被跪着的秦子阙拦着,其余人担忧地看着木芙蓉。
人声嘈杂的混乱中,木芙蓉并未被影响发挥,因为此刻她已神游物外,将周遭嘈杂声音尽数摒弃了。捻着金线线头的手飞速地在龙袍上修补起来,不愧为新任的绣魁。
“好了。”孟文珍听不下这嘈杂声,也出于少年的苦苦哀求,终于开了口:“再给一个时辰。”
木府的人顿时松了口气,心想着凭木芙蓉的绣技,这绣好龙袍不难,他们也终于避免了一死。
秦子阙听到这话才松了口气,但也因紧张而腿软,被秦尚书扶着才勉强站了起来。
这时有一道视线落在他的身上,猜都不用猜,秦子阙就知道是孟文珍,也由此确定,他的计划第一步,很成功。
他心中无论多么激动多么高兴,也要忍着,不能让孟文珍看出什么马脚来。
秦子阙为了不去在意这灼热的目光,躲避似的,很自然地看向木芙蓉,她专注于修补龙袍的样子很吸引人,但却面色发白,额上满是虚汗。
除了孟文珍,此刻所有人都在厅堂内或坐或站,一语不发地看着木芙蓉。
日晷的影子逐渐西移,过午时分,秦子阙知道木芙蓉一夜未睡,连夜赶路,腹中未进一粒米。当即心疼起来,顾不上秦尚书的阻拦,端上茶,用手帕为木芙蓉擦汗。
木芙蓉长出了口气,她顾不上是谁端来的茶,喝完便依旧专心地绣龙袍。
过了一会,木芙蓉道:“王爷,龙袍补好了,请查验。”
秦子阙也在这时露出了笑容,之后的发展和前世所差无几,孟文珍签下字据,领了龙袍复命去了。
走之前,孟文珍若有所思地看了秦子阙一眼,秦子阙毫不畏惧地对上视线,孟文珍笑了笑最终转身离去,甄义也带着护卫离开的一刹那,所有人都像虚脱一般松了口气。
“芙蓉!”
“蓉儿!”
木芙蓉撑到此刻心力交瘁,终于再无力支持,眼前发黑,晕倒在大厅上。
“蓉儿……大夫!”秦子阙伸手抱住晕倒的木芙蓉,就轻车熟路的去了东厢。
秦子阙知道会发生晕倒的事,但他不确定会晕倒的原因,所以只能让小厮早早领着大夫在大厅外复命。而大夫听到他的呼唤,立刻拿着药箱紧跟着过去了。
木尚书脸色有点难看,并没有注意到秦子阙为何熟悉木府的线路,只是心想两家关系不怎么好,两人不能有太过亲密的接触,想要上前阻止,但又想起之前秦子阙苦苦哀求才换来的时间,这又放下了手。
秦尚书没有告辞就离开了木府,也没有去管秦子阙。他不知道秦子阙打的什么主意,今日一早他就被秦子阙拉住,祈求着演了今早的那出戏。
也许,真的是儿子长大了。这一步步的,他都看不透秦子阙的用意了。
同一时间,木府。
大夫回复只是疲劳过度后,秦子阙松了口气,包括一旁的木家三人。
向大夫再三道谢后,木尚书请小厮送大夫回去,这才和秦子阙说了话:“先前多谢贤侄,莫不是贤侄打动了孟王爷,今日木府恐怕……哎!”
秦子阙道:“姑父莫要这么说,这是子阙应该做的。”
“这样,子阙留下来吃顿饭吧。等芙蓉醒后,让我们一家人再好好谢谢你。”木尚书愉快地说着,一边的木夫人也欣赏地看着他,随声附和。
秦子阙只能应允,低头一笑。
时间悄然跳到申时,仍留有夏季闷热的气息,在阵阵凉爽的秋风里荡然无存。
木芙蓉猛地睁开双眼,盯着帐幔慢慢回想起今日发生的事。惊心动魄的修补回忆结束后,她又回忆起晕倒后,她就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中,然后那人急切地唤着她的名字。
“栀子,今日是谁抱我回房的?”这时婢女栀子推门而进,还未开口就被木芙蓉问了话。
“回小姐,是表公子。”
“表哥?是秦家的秦子阙吗?”木芙蓉回想起少时的记忆来,虽有些模糊,但能隐约记得年少时两人的事来。
“表哥现在还在府里吗?”
“在,老爷夫人设宴留住了表公子。”
“现在在何处?”
“表公子一直在后花园里,小姐,不能下床,小姐!”
木芙蓉摆手示意无妨,披上袍子,几个廊子过后,进入后花园,曲径通幽,远处一个小亭子。
清风吹拂,八角亭四周挂的铃铛叮叮作响,吹皱荷塘一池碧水,波光粼粼,映衬着亭上白衣俊美少年,如风水名画中的场景般美好。
木芙蓉快步走上前,少年并没有注意到她,在周围走了几步,挂着温暖人心的笑容侧着坐下。
“表哥!”
秦子阙随着声音扭头,就看到木芙蓉已经站在面前了。听习惯了以前木芙蓉厌恶他的语气,现在到有些不习惯了,愣了片刻才反应过来。
由于夜行侠提前的救助,导致木芙蓉在吕四脚店并没有遇见秦子阙,如此说来,这算两人分别十年后的初次见面。
“芙蓉今日多谢表哥的出手相救!”怡情悦性的木芙蓉,对秦子阙的好感一下子增加了不少。
“哪里哪里。”秦子阙不好意思地挠头,“我没有做什么,主要还是芙蓉你绣功出神入化。”
木芙蓉解决了修补龙袍的大事,卸下了所有的疲劳,一下子连人也开朗了不少,和秦子阙两人在小花园中边聊边走着。
“爹爹和舅舅不和,你我也有十多年未见了。”
“我记得那时候的你是个又小又瘦的黄毛丫头,如今……”秦子阙傻笑着,脸微微有些红,“长得那么漂亮了。”
木芙蓉羞涩的低下头,没有说话,倒是秦子阙话多的继续说着。
他说的大都是小时候玩闹的事,年少无忧的时光,斗转星移,终变成一地无声的叹息。
“芙蓉,可听说过成都城内远近闻名的夜行大盗?”
不知怎么的,秦子阙把话题一转,绕到了夜行侠身上。
木芙蓉惊讶地抬头,随即想起了那天晚上,夜行侠抱着她跃下后花园的一幕,不禁红了脸。
秦子阙观察她的反应,心中凉了半截,将答案已经猜的七七八八了。
原来这么早,宇文泰就已经在她心中了吗?就算重生,也改变不了这命运吗?
“表哥,小心!”
秦子阙失魂落魄时,脚下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幸有木芙蓉及时扶着。
“表哥在想什么?这么入神,差点摔倒了。”木芙蓉心有余悸地盯着他。
“没什么。”秦子阙快速收拾好情绪,蹙眉道:“芙蓉,感觉夜行大盗这人如何?”
“不瞒表哥。”木芙蓉在廊子的转角处停步,背对着秦子阙,目光落在不远处的亭子上。
“我曾被夜行侠救过一次,就在前几天被娘逼婚的夜里。”
黑夜中挂着一轮满月,洒下幽幽一地银光。
夜行侠抱着木芙蓉,落在后花园里亭子顶端,檐下铃铛齐齐震荡,叮叮当当响成一片。
“总有一天,你会披着这件绣衣,嫁给你爱的男子。”
木芙蓉怔怔地看着夜行侠。
“只有活着,才会有希望,才能想到解决的办法。”
“那我该怎么办?”
“我不是你,不能给你任何建议。你死志不决,证明心中仍有期待,何不继续守着,慢慢等待?总有一天你会等到的。”
木芙蓉眼睛亮了起来。
夜行侠放开木芙蓉,解下腰畔那把匕首。
“给你。如果他们再欺负你,就用这个保护自己。”
道谢的话还没有说出口,夜行侠就转身离去了,木芙蓉仰头目送着他的身影远去。
“所以,要我说,他应为侠,夜行侠,而非夜行大盗。”
木芙蓉转身,见秦子阙朝她僵硬的挤出一抹比哭还难看的苦笑,接着又失魂落魄般夺路而去。
“哎,表哥表哥!”
木芙蓉追到木府大门口时,已经没有了秦子阙的身影,又加上一天一夜未进食,跑了太长的路她开始头晕,最后只能作罢,打算隔日去拜访秦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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