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默再次醒来的时候,孟语正好从门外进来。
满身都带着寒意,发间甚至结了冰霜。
“你去月泽宫了?”
孟语点点头,脱下满是雪的厚重外袍。
“你不留在那里陪着主上吗?”
王默奇怪,像以往的话,孟语怎么也会在那里留个几日,今日似乎并没有出去多久就回来了。
“他现在不需要我在。”
孟语轻柔的声音带着察觉不出的失落。她走进内屋,在几案前坐下。
手放在琴弦上,也不知道要弹奏些什么,只是胡乱地拨动了几下。
“师傅,你好不对劲。”
王默不懂孟语这没由来的情绪,只披衣下床,坐在她的对面。
“我无碍。”
指尖轻挑琴弦,琴音似涓涓流水。
“主上已经吸收完力量了吗?他准备什么时候收网呢?”
王默盯着上下翻飞的玉指,突然问道。
“铿——”
琴音骤然中断。
“不知,这是他的计划,又怎会告知于我。”
琴音再次流转,清雅婉转。
王默安静地坐在一边,孟语的琴音对她的伤有修复作用,也可以帮助她稳定心神。
伤……
她是什么时候受的伤?
她努力地在记忆里搜寻着,只记得最后的画面停留在水清漓坠入万恶渊的时候。
她取得了水清漓的力量交给主上,又是在什么时候受的伤?
记忆与现实出现了偏差,她想知道真相。
“师傅,我出去一趟。”
“你去哪儿?现在外面随时会变,很危险。”
“只是出去片刻,没有什么要紧的事,我有能力自保。”
王默穿好衣服,披上斗篷。
“早回。”
“好。”
外面的雪已经堆积到膝盖那般高了,王默带好兜帽,在林间飞速穿行。
很快,她就到了无妄涯。
万恶渊在无妄涯的底部深处,是一个无人敢只身闯进的炼狱。
那里面,恶鬼横行,处处都是亡灵,生人一旦进入,就会被它们吸食生气,吞噬魂魄,不得复生。
也只有她这样一半亡灵化的人进去,还能有生存的机会。
可是,奇怪,为什么万恶渊的恶鬼都不见了?
整个万恶渊依旧阴暗湿冷,但厌恶的腐烂气息却大大减少。
这只能说明,恶鬼亡灵的数目减少了。
左手有什么东西在闪烁,王默仔细查看,发现了一缕残缺的魂魄。
“你是……水清漓?”
灵体暗淡又亮起,像是在回应王默的问题。
不对,她不是杀了他吗?是他残留了一缕魂魄在她身上吗?
“你待在我身边,就不怕我把你打个魂飞魄散?”
王默表情冷淡,漠视着那缕微弱的灵。
灵体缠绕住王默的手,像是在表达不离去的意思。
“不对,我忘了,你的魂魄早就散了。”
堕入万恶渊,纵然他水清漓再强大,可他的力量已经被夺取,还受了伤,是不可能在这里活下来。
王默的心脏骤然一痛,呼吸也沉重了片刻。
心间像是有什么东西要破壳而出,好熟悉的感觉,她似乎曾经也经历过这种感觉。
是什么时候?
记忆的一方塌陷,是一个空白的深渊。
心间那颗发芽的种子抽条出叶,枝丫疯狂生长,缠绕盘踞在整颗心脏,让她喘不过气来。
周围黑暗的环境轰然崩塌,像是一个幻境,碎裂重组。
她突然发现自己周围变成了火光一片,而自己坐在这片火的中间。
手中还攥着一片染血的布条,王默颤抖着手,费力地将布条展开。
“莫……离……”
一笔一划,力道浸透了这三寸之布,干涸凝固的血书,刺激着王默脑海中的弦。
她现在只记得,那个说要娶她的小将军,失了约。
而她现在,要去找他,要去赴约,要……嫁给她最爱的那个人。
火光熠熠,映在她雾蒙蒙的墨瞳里,晕染成幻。
血,染红的嫁衣。
水清漓,我来找你了,记得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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