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旧梦

第十章 旧梦

每一个不懂爱的人，都会遇到一个懂爱的人，然后经历一场撕心裂肺的爱情，然后分开。后来不懂爱的那个人慢慢的了解怎么去爱，可原本懂爱的那个却不敢再爱了。

错过不是错了，而是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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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宝塔

椿盘腿坐在地上，左手挨着御神木，现在是丑时。她单手把玩着固定三只白蜡烛的铁圈，另一只手捏着五寸长的钉子，在铁圈划出略带刺耳的响声。又过了一盏茶的时间，土黄色的最猛胜从远处飞下来，将几缕黑色长发放入黑巫女的掌心。椿的眉头明显皱起来，显然对此次收获并不满意。

“就这些？”她说着起身，将发丝搁在不远处的祭坛中央，纯黑色石坛铺社白色细麻布，两旁立着广腹细颈的白色瓷瓶，插放青色的桧木枝。中央是正方形木制神龛，四面镂刻出十字形的空洞。

“那个叫戈薇的毛丫头，你连血都沾不到吗？”

“那是过去的事，现在就这些。”

披着狒狒皮的男人低声说道，声音里听不出多余的情绪。

“找到她就行，没让你现在就咒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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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离逢魔时还有一个时辰，届时多宝塔封印完全破解，她会吸收塔中的鬼。或许是为了彻底打消她的顾虑，奈落并未前来，皮毛下是缠绕发丝的土木傀儡，除了意识与本体相连，对她而言毫无攻击性。

椿不再迟疑，将发丝缠入在稻草扎束的小人上，丑时之咒是阴阳术中流传最广，最普通的咒术，但往往最寻常的也最有效力，况且她也并不打算以此来诅咒巫女转世。

祭台四周支着四座方形石盆，依照东西南北的位置分别装着沙土、水、炭火、和折成风扇的白纸。白色螣蛇顺着脚踝缠上来，环绕腰肢和肩骨，又顺着脖颈勾出绸带般优美的白色圆环。

椿取过铁圈，带在螣蛇头上，随着圈体固定，三只蜡烛自动燃起幽蓝色的鬼火。草人被平放在祭台上，椿用五寸长的钉子抵住心口，举起锤子用力砸了下去。

随着响亮的敲击声，四方的物体同时发出细小的颤动，像是无形的气压从祭台向四周涌动。椿又一锤下去，正南方火盆内猛然喷出三尺高的焰柱。

黑巫女将草人抓在手里，缓步在火台前站定。

“通路被封锁了。”

她说着将草人扔进火里，随着发丝和草杆被吞噬殆尽，火苗烧起和式神一样的，阴森的幽蓝色。椿举起一只手探入火中，指尖上旋即燃烧起同样的幽蓝色火苗。然而指尖始终保持着正常人体的肤色和质感，没有半分被烧灼的痕迹。

“所以呢？”白狒狒低声问道。

“两端媒介一样……”她看着掌心上的火焰。

“找对钥匙就可以。”

掌心里是即将成型的四魂之玉，椿掰下三片，碎玉在掌心烧灼成惨淡的亮紫色。螣蛇沿着手臂攀绕至手腕，随着鳞片开裂的脆响，式神头部分裂出另一只体型细小的白蛇。黑巫女抓起幼蛇，连同碎片抛入火池，血肉和鳞片在火中迅速燃烧分解。

一只完全由火焰组成的蛇从火盆内蜿蜒游出，头部镶嵌四魂碎片，它向着枫村所在的方向吐了下芯子，像是投入深水中的鱼般，瞬间消失在空气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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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宝塔的封印依旧紧闭，随着式神消失，傀儡悄无声息退入庞大的树木丛阴影，就此失去踪迹。

椿将卷轴展开平放在腿上，低声吟诵咒文。

镇守之森紧挨着河谷，最底层散发着微弱的活人气息，像是受了重伤般异常虚弱。屋里残留着十三四岁女孩的衣物和法器，草地上还有打斗过的痕迹。

是留守在神社，又被抓走灭口的小守子吗。

小巫女所在的河谷刚好在结界外侧，椿将经卷翻过一侧，继续念诵。

大约过了一炷香的时间，河谷下方出现几只大型的野兽，从妖力和气息判断，都是体型更大也更凶狠的妖狼。妖兽显然是被血腥味引过来的，笔直地朝着巫女所在方向疾驰。她听到两个女孩剧烈挣扎和呼救，没过多久声响消失，只剩下躯体被拖行时钩动草木的的碎响。

椿从始至终都没有理会，因此她也全然没有察觉到，远离结界后，妖狼立即将原本拖行的女孩叼起放在后背，朝着远处的少狼主急速奔跑。钢牙阴沉着脸坐在山石上，手里握着淡紫色的羽毛和被划成两半的四叶草。

两位女孩年龄都不超过十四岁，穿着门院巫女才有的行灯狩衣，脖颈间挂着用绿色玉珠，穿着鹰爪和菱角的无患子。后颈明显遭受过重击，像是敲昏后被生生从山崖上推了下来。从受伤程度看，绑架她们的人并没有真下死手，但灌木树枝一路滚摔，两人全身都被磕的又青又紫，衣服也划的破烂不堪。

整座神社都被结界封死，神乐只给他留下了小巫女的地标和代表危险的记号，其他事情自己一概不知。头顶是暗蓝色的方形结界，占据神社的应该是个神官，而且是实力相当强的那种。

小巫女应该是唯一的知情人。

妖狼用牙齿咬断绳索，钢牙将女孩一个背在背后用绳索固定，另一个抱在怀里朝着枫村飞速疾驰。疗伤这种事向来不是妖怪的专长，也只能先去枫村找那只笨狗。

“你去找那个鬼女……”他说着扔出一只白色纸鹤。

“戈薇要有大麻烦了。”

——

枫村

桔梗整晚都保持着同样的动作，她看着灯油一点点耗尽，烛火几番挣扎终究熄灭，窗格在墙壁间投下黑色的长影，随着月亮的移动缓慢地移动延伸。黎明将至的时候，她听到外面的脚步声，穿着红色火浣的男孩站在屋外，他同样整夜都没有合眼，面容间带着深思熟虑后的憔悴和坚定。

“我不会再找她了。”他低着头，很慢但又很认真地说道。

“她说的对，是我伤害了你、我伤害了你们……现在我想通了。”

他说着抬起头。

“我要和你在一起，所以我不会再去纠缠她了。”

桔梗站在门边一言不发，其他人沉默地看着他们，面容间没有愤怒也没有欣慰。犬夜叉似乎觉得说的够多了，转身朝着神社走过去。

“你原本就该住在这里，这是你生活过的地方。”

弥勒终于反应过来，提着禅杖跟在后面追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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桔梗看着两人走远，面容却没有任何她原以为该有的欣喜，末了她同样低下头，眼底是一抹细小的失落。

“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弥勒费尽全力终于赶上奔跑的犬夜叉。

“这就是我的真实想法，她回来对你们同样是好事。”

“你要想明白后果！”他气喘吁吁用禅杖撑住身体。

“这和我们没有任何关系……”法师用手按住腰。“复仇或者保护家人，这都是理由，但这不是最关键的事情……”

“你难道真不明白吗？戈薇小姐的心意是什么？还有你自己的？？”

犬夜叉猛地转过身子。

“她在现代有更好的人生和更优秀的人，如果一定要做选择，她没有我也能过得很好……而且……”

他低下头。

“我欠她太多了，你要我如何辜负她……”

弥勒半晌都没有再说话，末了他抓起禅杖离开。

“你会后悔的。”他低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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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整两天的时间，桔梗就这样毫无预兆却又理所应当地回到了自己的村庄。就像是重新回到五十年前，她依旧住在原先的屋舍里，飞鸟和蝴蝶一直陪在她身边，小孩子开始都有些害怕，但很快就和她们打成一片。唯一不同的是，死魂虫会在大白天公然带着光团填充躯壳。犬夜叉挨家挨户地去和村民解释，枫也由最开始的惊愕慢慢地平息情绪。

所有人都在很诧异、又都很缓慢地接受着现实。

一切都在向最好的方向发展，不真实的像是寂静时脑海中散发光亮的白色梦境。没有戈薇，也没有四魂之玉，她重新成为普通的巫女，拿回原本属于她的所有的一切。

但当桔梗真的这么想的时候，身边的一切又不可避免地，浮现出沾染戈薇气息的异样。木制障壁上贴着透明胶带和卡通贴纸，墙角散落着五颜六色的金属发夹，枫屋里的箱柜上放着老年人用的保温杯和鞋子。外面的孩子在唱儿歌，曲调是她从未听过的新奇风格。他们扎堆聚在一起，躲在墙后探头探脑地偷偷看她。

“她长得真像戈薇姐姐啊。”

然后是大人巴掌拍在脑袋上的呵斥。

“胡说什么！！是戈薇小姐长得像桔梗大人！！”

还有她的朋友，他们并没有排斥她，却也并没有发自内心的喜欢她。始终都保持着不陌生，但也绝不亲密的尴尬距离，狐妖显然是极其喜欢戈薇的，一直躲在屋里不肯见她，卧室墙上贴满了五颜六色的蜡笔彩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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犬夜叉竭尽全力把屋子布置回原先的样子，却又尽可能不去破坏任何属于戈薇的东西，木梁上的贴纸被他完好无损地挖下来。桔梗并没有问他将那些东西收放在何处，也没有问他宁愿绕远路也不肯穿过那座井所在的森林的原因。两人都心照不宣地避开有关那个女孩的一切，桔梗从始至终都没有生气，戈薇于他从来不是糟糕的记忆，她也明白他的心情，他是真的想放下，所以才会真的难过。

也就在那个瞬间，桔梗突然极其敏锐、却又隐秘地察觉到那个她从未尝试了解和亲近的陌生女孩的痛苦。那种因沐浴在诚挚温暖的爱意中而无法宣之于口，却又真实存在的极深刺痛。她很清楚，只要避而不谈，她就能绝对地守住眼前的所有，时间会缓慢愈合伤痛，洗去痕迹。她也清楚这是最好的结果。

然后她发现自己不快乐，也全无当年的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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桔梗将自己关在神社里，出来的时候天色已近傍晚。男孩守在门边，似乎是害怕打扰她，整整一下午的时间，他都没有发出一点声音。桔梗站在草地间。

“犬夜叉，”她看着守在身边的男孩。

“还记得五十年前的渡口吗？”她说道，声音变得极其温柔。

“再陪我去一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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犬夜叉有些呆怔，但还是很坚定地点了点头。

这是一切开始的地方。

漫天都是绚烂的霞光，天边是连绵起伏的黑色远山，点缀着灰紫色的絮状云朵。湖水在夕阳里反射出温暖的橙红水光，她听到船桨拍击水面和湖水涌动的低响。金色光影一片片碎裂，随着小舟荡漾开去。他的眼睛依旧是最明亮的金色，像是每天升起的太阳。

她想起那个时候自己撞在胸口时的害羞，像是黑夜里烟花的绽放。她想起每一个清晨与傍晚，他总是坐在树顶，远远地躲避着他人。他们从未认真地说过什么，却都曾经是最孤独的人。

还有那种心境，像是迁徙的水鸟，经历漫长的路途后，倦缩在沙洲巢穴中的舒缓。

他们曾经是唯一的风景，而时光终究匆匆如水，如夕阳终究会坠落。她抓不住，也无力去改变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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桔梗抱着膝，沉默地看着天边的夕阳，直到最后一缕光线被暗色吞没。天空早已变成星星点点的暗蓝色，一如她离去的那天。男孩依旧陪在身边，周身是收敛毛躁后的沉稳，看起来并不像真正的他。从始至终他都没有问过为什么，只要她愿意待着，他就会毫无怨言的等下去。

桔梗终于像是考虑够了，小舟再次移动，朝着对岸徐徐前行。她曾经离开过，那是不堪回首的痛苦和凄凉，而现在她身边陪伴着她最想要的人，似乎也并不那么的孤独。

犬夜叉远远地跟在后面，桔梗并没有回村，而是朝着御神木缓步前行。夜晚的镇守之森吞噬所有的光线，只有最深处闪烁出暗红色，属于井口的光亮。

“你要去哪里？”

男孩停在原地，朝着她大声喊起来。

声音里是被刻意压抑的恐惧，他刻意躲避那里。桔梗没有停步，男孩再三犹豫，终究跟了上来。两人都没有再说话，光点越来越亮，终于在视线里出现完整的食骨之井的轮廓，封印依旧闪烁着火焰的光亮。又随着桔梗的到来逐渐平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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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年了。”

巫女转过身，看着御神木上的箭痕。

人能有多少个五十年呢……

犬夜叉站的很远，然后他终于像是下定决心般，一步一步走过来。

“不会再有下次了。”

他说道。“我不会让过去的错误再次发生的。”

“相信我。”

桔梗却在那刻转过头，目光深沉地望着远方的天色。

“不，”她说着。

“曾经的我每次想到这里，总会想这是我们结束的地方。”

她近乎低语般说道。

“可后来我明白，这里……”

“也是你们开始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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