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林】青玉案·三

05

两年后，初春。

大梁王朝，风雨飘摇。

探子执急报，八百里加急入京，急报内容满朝骇然：匈奴单于亲自带着百万骑兵压境，三日攻占北境十六城。

人心惶惶，朝堂之上唾沫星子乱飞，意见相左的恨不能撸起袖子当着皇帝的面干上一场。

皇帝已是油尽灯枯了，一直靠源源不断的丹药续命，太医院的人换了一批又一批，江湖术士也不知请了多少，病情别说好转了，反倒有愈演愈烈的趋势。

大梁尚文，武将寥落，不是被砍了就是辞官了，再要么老了残了，总而言之，满朝文武，就没几个能上战场的。

顾家绝对是要上战场的，顾展宏早些年在战场上受过伤，加之年纪也大了，这个上战场的只能是顾子尧。

林致这两年，很累。

他眼见着大梁一日一日衰弱下去，拼了命的想要挽救，可是，皇帝吃的那些没用的却卖出天价的丹药，王孙公子们那些无谓的宴会，总也查不清哪里缺了一笔的账目，拽着大梁走向灭亡。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他感到了无力。

他尽力了，可没有用。

而且他隐隐约约总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在面对顾子尧时尤甚。皇帝早看顾家不顺眼了，会不会借这次出征的机会……

不会的，林致告诉自己，倘若没了顾家，大梁必然战败，到时候割地赔款和亲纳贡，皇帝不会糊涂到这个地步。

06

出征之日定了下来，二十二岁的顾子尧被封骠骑将军，官拜正二品，领兵出征。

出征前夜，顾子尧来找了林致。

他是翻墙进入林府的，这很失礼，他知道，可他也知道他不会怪他。

他很想来见林致一面。

林致书房的灯亮着，顾子尧足尖轻点，跃了过去，敲了敲林致的窗，道：“林致，是我。”

他透着窗棂看见林致起身，快步走了过来，然后伸手打开了窗。

顾子尧就着室内的光和外头茫茫的月色，瞧清了他的面容。

林致没有束发，他似是刚沐完浴，三千青丝落在肩头，发梢末端还带着几分潮气，眼下的泪痣在白皙的脸上格外分明。

“子尧，你……”林致的诧异之色溢于言表，“你怎么会……罢了，外头凉，先进屋吧。”

他言罢让开了身，顾子尧跳了下来，林致转身倒了杯茶递给他，道：“子尧今日怎么这么晚来找我，日后不必翻墙，敲我府上大门便是。”

“林致。”顾子尧突然开口，他的嗓音有些沉。

“怎么了？”林致对他笑了笑，直觉告诉他，顾子尧会对他说什么重要的事，而他素来敏锐，心下早已了然。

“倘若我这次凯旋，”顾子尧像是下了什么重大的决定一般，“你可愿……”

“愿意。”林致回答得很干脆，这是他头一回截住顾子尧的话头。

顾子尧的呼吸似是急促了些：“你可知我要说什么？”

“知道，”林致看着他暗色的眼，语调放缓了些，“子尧想说，这次凯旋之后，我们在一起，是不是？”

“是。”顾子尧有些怔愣，随即是狂喜，“你答应了？！”

“是啊，我也喜欢子尧啊。”林致又笑了。

他已在这人世间独行二十四年了。

直到有一日，他遇见了顾子尧。

怎么会不愿呢，真要说动心，他未必比顾子尧晚。

“你此次出征，少说要一年，说句大不敬的，陛下未必撑得了那么久，太子殿下我接触过一阵，赤子之心天地可鉴，是个可开创盛世的明君，届时山河无恙，你我携手辞官，看遍这大好河山，如何？”林致几乎可以看到他们光明美好的未来，眼中满是欢喜。

顾子尧听了他的话，嘴边也浮现出淡淡的笑意，这未来太美好了，他简直不敢相信，这是他日后会过上的日子，夜幕沉沉，更深露重，可在此之后，便是晨曦。

“既然如此，我便在此恭祝子尧。”林致站起身，对顾子尧行了一礼。

“伏愿郎君，千秋万岁。”

“此去一路顺风，万事无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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