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浩翔自己也没有想到,能活到最后这件事。
同龄人绝望的呻.吟他都听到麻木了,只记得身边的女孩儿和她口中的“哥哥”拥抱在一起,而他站在一旁,看着那个方才还一脸漠然地杀掉同伴的女孩子,竟然也崩溃地大哭起来。
他们重新被关进了十八楼。这次再也不会有谁因为不听话被拽出去打死拖走,但给他们留下的无尽黑暗,已经成为了最不想回去的过去。
他不清楚是怎么熬过那几天的,夜夜噩梦缠身,每每午夜梦回,听见的都是耳畔同龄人的哭诉。
为什么要被丢进这种地方,为什么偏偏是他要遭受这种非人的折磨。
他恨不得死的是自己,也好过夜夜忏悔,被犯下的罪过搅得心神不宁。
在那五个活下来的孩子共同被放出来参加日常训练的时候,严浩翔又见到了姜肆天。
她休息得很好,不像严浩翔几天不见瘦了好几圈。
姜肆天说,“别这么自暴自弃,只要活着,就一定能出去的。”
她说能出去。
她说,我们还有机会,去看看外面的世界。
她的愿望,就是去楼外,看楼外面的世界到底是什么样子。
“我猜,楼外的世界,一定是亮堂堂的。”
“有只要想活就一直能活下去的希望,有虽然看起来很难但总能渡过的万重山。”
她想做一只飞鸟,自由自在地在这个世界环游,不受任何拘束。等到她飞累了飞不动了,就自然地摔死在某个开满野花的山头,整个世界都为她办葬礼。
严浩翔看着她,忽然心里有了一个他也说不明白的信念。
他也要去外面。
至少,要把姜肆天送到外面。
至少,她必须活着。
严浩翔目光追随着她,紧跟着她。
“为什么一直跟着我,你要杀我么,逃生的游戏已经结束了。”
“我想保护你。我想看你自由。”
他绝非说说而已。
来到这里的孩子多半都是被一些没什么良心的孤儿院卖进来的,他不一样,他是被自己亲爹的势力送进来的。
这就注定他就算能活着出去,也不一定能活着逃过他父亲的手掌。
姜肆天和他不一样,只要姜肆天出去,就可能有无限的自由。
他没有,那她一定要有。
等他们一起慢慢在这座楼里长大,曾经的防备也渐渐卸去了。
严浩翔和姜肆天好像成为了所谓的“朋友”,被关进十八楼黑乎乎的房间,一墙之隔,他们对着敲墙壁传递心情。
“我想逃。”
“我帮你。”
“那万一被发现了呢,你会死。”
“如果是你的话,我无论如何,也会遂你所愿。”
姜肆天想逃。
严浩翔就帮她逃。
他盯梢,终于盯到这座楼那群毫无人性的领导人起了内讧。
“别怕,肆天,我在。”
“肆天,我们会逃出去的。”
“姜肆天,带你逃出去,就是我毕生所愿。”
他握紧了她的手,穿过十八楼狭窄得几乎两个人无法并排而过的走廊,离开这座他们待够了的楼。
光第一次那么耀眼,不吝啬地洒在两个人身上。
逃亡者早已经不顾一切,把所有都抛之脑后,什么未来,什么明天,只要走出去了,什么都有了。
可是,他们走不出去。
楼的外面,还是楼。
密不透风的围墙,那些人早就拿着枪等他们自投罗网。
他拼了命地说“我喜欢你”,重复了几十遍也不觉得累,眼前视线已经模糊,他却能感受到她的泪滴在自己脸上多滚烫。
“肆天,肆天,”
“请你,请你……慢一点爱上别人。”
年少时不管不顾只想一人实现愿望的严浩翔,彻底死在了那一年,再也没有回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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