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上都遇故人

从小镇出来后，桃夭便瞌睡连连，慕容敲敲马车窗户边，小白便掀开窗帘，用口型做了个“怎么了”的口型。

桃夭还躺在小白腿上睡得正香，慕容将手中一包东西交给小白。

“包子，方才在路上买的，饿了吧...”

小白接过包子，道了声谢。

桃夭也醒了过来，揉了揉眼睛问道：“要到了吗？”

“还没呢，再走一日便是上都。”慕容道。

桃夭坐起身，懒懒地抬起帘子看向帘子外，虽离上都还有段距离，但已经可窥见上都的繁华了。

桃夭瞥了一眼小白，这小吃货已经将两个包子都吃完了，愣是一口也没剩。

“无妨，我再去买就是。”慕容手里还攥着一个盒子，本是做足了准备，见到桃夭却不知怎么开口了。

“你饿了吗？”桃夭道。

“什么？”慕容手中的盒子收得更紧了，只得默默的塞进衣袖里。

她问道一阵香味，对慕容道：“走了大半天了，停下来歇息一会儿吧，我也饿了，我们去吃点东西？”

慕容点了点头，吩咐身边的人，大队人马停了下来，靠在路边休息。

桃夭掀开马车帘，慕容预备伸手接她下马，小白却绕过桃夭，笑意盈盈地搭上慕容跳下马，桃夭松了口气，跟在小白身后下了马车。

他们找了一家饭馆，点了一桌子菜，小白搓搓手道：“那我就不客气啦。”

桃夭敲了敲小白的手道：“洗手去，你刚吃完两个包子，又到处乱摸。”

“我...”小白不服气道：“我哪里到处乱摸？！”

趁着小白去找水洗手，桃夭赶忙夹些菜到自己和慕容碗中，她同慕容道：“待会小白回来了可就没得吃了。”

她觉得慕容这样的眼神很奇怪，却说不上哪里奇怪。

“无妨的。”慕容说着，将一只大鸡腿夹回到了桃夭碗中，等小白回来了，却发现少了一只大鸡腿，苦丧着脸道：“我的大鸡腿呢？”

桃夭白了她一眼：“这不还有一只吗？”

小白立刻收起了哭丧的脸道：“只剩一只了。”

这里离上都也有些距离，但这里的人对上都的八卦却都了如指掌，人闲下来就喜欢谈论些八卦。

隔壁桌的客人正在谈论饭后闲话，桃夭对这些东西没什么兴趣，直到她听见“六皇子”三个字。

她停下了夹菜的动作，听着一旁的人说六皇子如今成了王爷，又接下了大理寺全权事宜，上都冤假错案简直找不到一桩，这个上都六皇子，多得是姑娘想要嫁，大家挤破头，六皇子也没看上谁...

桃夭撬着碗里的饭，第一次没有了胃口。

小白将饭碗往桌上一置，周围桌的人纷纷都看了过来，小白大声道：“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各位，大家继续吃...”

慕容放下筷子，问道：“你认识大周的六皇子？”

小白舀了一碗汤，道：“不认识，他们聊天，影响桃夭吃饭了。”

她表现得仿佛的确不认识那人一样，慕容没多问。

第二日午时，车队便到了上都，一路畅行无阻地进了城门，小白看着那些需要排队进城的人，感叹道幸亏她们不用排队，否则不知要排多久。

上都的繁华超乎她们的想象，小白喜欢热闹，上都是她会喜欢的地方。

马车停了下来，桃夭和小白下了马车，向着马背上的慕容鞠了个躬。

“多谢你一路上的照顾，我们也不该再麻烦你了。”

慕容似乎有些落寞却又坦然道：“天下无不散之宴席，这个道理我懂的...”

桃夭摸了摸包袱，抓出一些金条来：“这个给你吧。”

慕容看了一眼，笑道：“你们自己留着吧，这上都如此繁华，你们会用到的。”

他手里攥着马鞭，指着东南方向道：“若是遇到什么麻烦，去那个方向的驿站找我就是。”

他登上马车，深深地看了一眼桃夭：“我们会再见的...”

队伍继续前进，小白看着离去的车队，叹了口气：“慕容也走了...”

桃夭道：“我们本来就是来找云乔的，你个小丫头想什么呢？”

小白道：“这怎么找？这么多人，从哪里找...”小白突然看到一个有趣的玩意，她道：“狐生苦短，及时行乐...”

说着人就没影了，人潮拥挤的，桃夭怕小白迷路，追着她去，却见小白举着一串糖葫芦，见到桃夭，咬了一口便塞到她手中。

小白初到人间，不懂自制，她担心小白被繁华迷晕了眼，这里不仅白天繁华，夜景更是富丽堂皇，比起常年冷清孤苦的灵山，这里实在是个天堂，她玩得不亦乐乎。

恰好一旁有人表演喷火，她惊叹地看着火焰能从人口中喷出来，惊叹地鼓掌。

她才发现还举着一串糖葫芦，她忘情地去看会喷火的表演，一转头小白又不见了，她正四处张望，小白戴着个狐狸面具从人群里钻了出来。

小白大笑不止，举着这狐狸面具道：“好玩吧，送给你。”

桃夭道：“你知不知道这样会吓死狐狸的。”

“我不管，走咯！桃夭你要跟上我哦！”

“小白！”桃夭很无奈，早知道就该控制住她。

小白贪玩，溜得又快，桃夭寻了半晌也没寻到。

繁华的街市全是人挤人，桃夭逆着人流寸步难行，她听闻身旁的人都是去护城河边看热闹的，她想着小白喜欢热闹，大概也会去，如此一想通，桃夭便顺着人流挤到了河边。

原来他们说的热闹，就是看一艘花里胡哨的大船，桃夭觉得没趣，便要退出去，但拥挤上来的人群越来越多，桃夭根本无法逆行。

这时人群开始骚动，围上越来越多人。

大周的皇子，每年中秋都会如此，意义为与民同乐。

“站出来那个，可是宸王殿下？”

“太远了，有些瞧不起，但瞧着这身段好像是...”

桃夭闻言，也忍不住回头瞧瞧船上他们所说的宸王殿下，但船上站了这么多人，她看着都眼花缭乱，更不知他们说的是谁。

“宸王殿下很有名吗？”桃夭看着旁边那些女子眼睛都快要掉下来的模样，好奇地问道。

身旁的人看怪物似地看着她：“你不是大周人士吧。”

桃夭眨巴眨巴眼睛，摇了摇头。

那人恍然大悟点了点头，说道：“我们大周啊有三景，一曰富贵堂皇，二曰骑马射箭，这第三嘛...”

一旁后人红着脸插嘴道：“这第三啊，就是我们大周的宸王殿下！”

二人为此吵了起来，桃夭也好奇地探着头看着那船，她数了数，人影共有五人。

“哪个是宸王？”

这互相掐架的人腾不出嘴来回答她，桃夭摇了摇头，便转问了另外一人，这人热心肠地回答道：“那个，个子最高，身段最好那个。”

隔着太远，也看不清什么，桃夭索性放弃了，嘟囔道：“反正也没我家云乔好看。”

说起云乔，云乔想起来云乔不正是大周六皇子吗？不知船上有没有他，她又问道：“我听说，大周六皇子也是一绝，不知这船上有没有他？”

那人看她的眼神更怪了。

难不成自己问错了什么不该问的问题？桃夭正想着，这人道：“大周六皇子，就是宸王殿下啊...”

桃夭一僵，怪不得她瞧着那影子眼熟...

她费力地拨开人群，想要追上船的速度，但奈何有心无力，离开了灵山，她的法力大打折扣，她根本做不到。

“云乔！云乔！！”桃夭挤出人墙，但她的声音淹没在人群里，桃夭快要哭出声，她追不上云乔...

她看着云乔进到船里，他不喜欢这样繁闹的环境，一向都是。

船走了，人也该散了。

小白突然从身后窜出来，小白正疑惑，便探个脑袋偷看桃夭的神情，见桃夭在哭，一时惊慌失措：“桃夭，你怎么了？”

她很愤怒地叉着腰：“谁惹你！我去揍他！”她转念一想，能让桃夭哭的人，好像也只有一个...

小白环视四周：“云乔呢？”

桃夭吸了吸鼻，抱住小白道：“我看到云乔了，但是他没有看到我...”

他是人间的皇族，在人间，他便是高不可攀的，就像曾经的尘间一样。

她开始怀疑自己这样不管不顾地跑到上都，是否是正确的选择...

夜里住进了客栈，桃夭也没见笑过一声，既不吃东西，也不说话，急得小白团团转，她这样爱热闹的人，却为了桃夭不陪她在客栈房间里待着。

小白端来了一碗鸡汤，擦了擦嘴：“桃夭这汤可好喝了，你快尝尝！”

桃夭动了动，扫了一眼鸡汤：“云乔也会熬鸡汤，你不是喝过吗？”

小白：...怎么就忘了这茬...

小白灵机一动道：“桃夭，我昨日看到一处有意思的地方，肯定好玩！你陪我去呗。”

桃夭不想动，但看着小白兴致勃勃的样子，她问道：“哪儿？”

小白坐到她身边，挽起她的胳膊撒娇道：“你随我去瞧瞧嘛，走吧桃夭，走吧...”

桃夭无法，被小白折腾着换了两身男装，起初她还疑惑小白的支支吾吾，直到她看着牌匾上三个醒目的大字。

“醉香楼...”

总觉得小白越来越不靠谱了...

她们随着女子娇俏的吆喝声进了门，一个涂脂抹粉的女人拦住了她们，这是醉香楼的老鸨。

老鸨扇着扇子，风情万种地同二人道：“我这醉香楼可不欢迎女子。”

桃夭看了一眼小白：“你不是说别人都看不出来吗？”

小白耸肩，表示自己也是看书上写的戏文。

桃夭：...

来人间这些日子，桃夭大抵也懂了其中意思，她从袖口掏出一块金条，老鸨见钱眼开，吆喝着身后小厮道：“快！招呼贵客两位！”

这里的女人同蛇一般腰肢柔软，桃夭和小白就像两个没见过世面的人一样，感叹着那些路过的姑娘们柔软的腰肢。

小厮将二人安排道一处席位落座，给二人上了茶：“今日二位真是好运气，今日有幸能看到花魁娘子为大家奏琵琶。”

“枇杷？水果成精了吗？”小白问道。

桃夭敲了敲她的额头：“吃货，那是一种奏乐的乐器。”

小厮得体地笑了笑，便下去了。

案桌上摆上了许多水果小菜，小白不看歌舞，却一心吃起桌上的东西，桃夭无奈，看着台上的舞姬的舞姿，再一抬眼，看到一个熟悉的侧脸，往阁楼去了。

好像云乔...

桃夭站了起来，起身跟着那少年上了阁楼，小白也跟上来。

上了阁楼，在男人即将进门时，桃夭抓住少年肩膀，少年转过身，却不是桃夭想见的人，他只是云乔竟有三分相似...

有几分相似已经很难得了。

桃夭有些歉意道：“认错了人，抱歉。”

正要走，少年低低地笑了两声。

“好漂亮的美人，是新来的？相逢即是缘，不如我请你喝酒啊？”

桃夭停下来，不是因为少年邀约，而是她在少年身上闻到了一阵熟悉的气味，她凑近了少年。

少年饶有兴趣，抬了抬下巴，乖乖的闭了眼，撅起了嘴，没想到桃夭只是凑近了他闻了闻：“你身上有妖气，被妖缠上了吧。”

“什么乱七八糟的...”

桃夭一本正经道：“你需要改运的话，我能帮你。”

少年觉得触霉头，便将桃夭关在门外了。

小白道：“不会吧，又遇到妖了？”

这股妖气很熟悉，桃夭一时想不起是谁，若是妖带着恶意靠近，那就不太好办了。

“桃夭你听，真好听！”小白指着楼下花台上弹琵琶的人。

听见琵琶声，她探出头，看到花台上的人，

桃夭惊道：“洛狸...”

小白也趴在栏杆上：“桃夭你认识她？”

岂止是认识？那简直就是老熟人，是她从前最好的朋友洛狸！

花魁唱完曲，众人陶醉其中，她盈盈一笑，不知勾走了多少人的心。

她将琵琶给了一旁的丫环，问道：“他来了吗？”

丫环道：“在楼上。”

花魁莞尔一笑，正要走时，老鸨却告诉她有个人出了一根金条，点名要见她。

花魁虽然有些不悦，但好奇心驱使她去见了此人，待她进到房间，却见到小白狐。

见是个女孩，花魁以为被人戏弄。

小白支着头，指了指她身后。

花魁一回头，竟有些意外。

“红狐狸？”

桃夭道：“洛狸，好久不见，算起来，有好几百年了吧。”

她甩了甩丝绢，扭着腰肢坐到桌前，给自己倒了杯水：“你怎么敢来人间，不是要守灵山吗？”

桃夭道：“三百年期限已到，我是来找人的。”

洛狸撇了她一眼，红唇在瓷杯上留下一个印子：“我管你找谁，反正别来找我就是。”她扫了一眼小白：“新收的跟班？”

桃夭有些不满洛狸的言辞：“她是我妹妹，不是跟班。”

“有什么差别吗？”

几百年不见，洛狸依旧毒舌。

她们曾经是最好的朋友，但两人却因为桃夭受到尘间的特别关照而分道扬镳，没想到再见会是在此。

洛狸刻意挖苦桃夭，桃夭却只是关心洛狸。

“这么多年为何不给我来个信？”

洛狸觉得桃夭假惺惺，不满道：“灵山守护者还是赶紧离开这里吧，人间可不是你这种单纯的小狐狸待的地方，当心你家上神知道了，还以为你玩忽职守。”

她起身便要拉开门离开。

桃夭道：“洛狸，不管怎么样，我都一直将你当作我曾经最好的朋友...”

洛狸一愣，冷漠地说：“那又如何？大家都回不到过去了...”她“嘭”地一声关上了门，彻底隔绝了桃夭与她之间的距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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