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七章

最后的战斗很快就结束了。或者说，快得令人发指。

怪物们像是决堤的洪水，在涌进城内后几乎没受到任何阻拦。大部分人类守军在看到城墙被炸开的瞬间便丢盔卸甲，落荒而逃，有少数胆子稍微大些的人类还站在原地放了两枪才逃跑，能坚守阵地的更是寥寥无几。

人类的阵地正如同洪水面前的泥土房屋，只是一个浪头便消失不见。

有些人类为了活命，换上了平民，甚是女人的衣服。“她”们裹着头巾，胸前和裤子里还塞了几个枕头。这劣质的伪装一眼就被怪物看穿。也许，他们和妇女们唯一的相似之处就是那尖利的号叫吧，那和妇女们生产时的尖叫倒是挺像。

他们一败涂地，没有任何光荣和勇敢可言。

杀红了眼的怪物堵住了城门，将最后一批人类围困在一个墙角。他们的确努力地反抗了。他们摆出了形同虚设的阵型。身上有火药子弹的，就站在后面。没来得及拿的，就给枪安上刺刀，或者抽出匕首，站在前面。

这愚蠢的行为进一步激怒了本就暴怒的怪物，他们丢下了手中的武器，空手向人类走去。数颗子弹被屏障挡下，那些刺刀也无法刺穿他们的盔甲。怪物们的拳头重重地砸在人类的脸上。一拳，两拳，三拳，有的人类已经被打得面目全非，失去了意识倒在地上。鲜血再次淌成小河，在阳光的照射下反射出刺眼的光芒。但这仍无法平息怪物们的怒火，他们捡起几个人类，死命拽住他们的四肢，猛地一扯——

肌肉撕裂和骨骼断裂的声音令人胆战，人类的惨叫声更是不绝于耳。

怪物们把十几天里积累的所有怒气都释放在了这些人类的身上，就连平时沉默寡言的巫师们也不例外。

“先把你们手里的胳膊腿放下，烤熟了更好。”

几个烧的正旺的火球点燃了那些失去了手脚的残缺躯体的衣物。

即使火焰烧焦，融化了他们的身体，他们也没有发出一丝声音。他们大张着嘴，干涩无神的双眼麻木地望向天空——他们已经无力感受痛苦了。

他们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身体被炙烤着，被烹饪着。

衣物燃烧的臭味和烤肉的香味混合在一起，但那几只狼型怪物和虎型怪物的食欲丝毫不减。他们贪婪地捡起几条胳膊和大腿，连忙往嘴里送。

这放在几百年前还不是什么骇人听闻的事，那时怪物在战后生吃人类俘虏的情景随处可见，有的部队甚至会将活生生的人类俘虏当做储备粮。但是这一切都在《1454人怪条约》签订后被禁止了。

这可真是地狱中的场景，地狱的盛宴，地狱的军队。

“神圣的先祖啊，伙计们，快停下！这可是被禁止的。”有些怪物看不下去了。

“怕什么?我才不会遵守那愚蠢的条约上面的条款呢。”

“可是……”

“你们几个，立正！”

Asgore也许是闻到了味道，大步流星地向这里走来。

“我是不是强调过，以后不准再吃人?无论是死是活是生是熟?”

“是的Asgore将军，但是……”

“你认为那个条约很愚蠢?那我告诉你，人类之前是怎么对待怪物战俘的。就拿你举例子，人类会把你的狼牙和爪子活生生拔掉，把你，还有你的骨头从你们的身体里挖出来，做成奖励军功的饰品。然后把你们还在跳动的心脏以及其他器官取出，要问为什么?因为人类认为它们可以让自己变得更加强壮。不不不还没完，你们剩下的部分还会被绞成肉馅，做成肉饼，最后连渣子都不剩。条约里规定了双方不得虐待俘虏。你还认为这条约愚蠢吗?”

“呃……将军，现在我认为它明智至极。”

“好，好极了。但是你们几个严重违反军纪，从今天开始，你们的军饷减少十分之一。”Asgore顿了顿，转头对Unrotten说：

“记下来了吗?”

“是的将军。”

“好，还有。我记得你们都是百夫长吧，那么从今往后就不再是了，你们被降为列兵。”

“……是的将军。”

“我希望你们能从中学到些什么……但是军纪归军纪，以你们的能力，我相信你们不久之后就能回到原来的职位的。去吧，有些居民需要你们的帮助。”

那几个怪物愣住了片刻后便转身走了。

Asgore自言自语道：

“唉，那个条约虽然解决了很多问题，可是其中的内容对怪物相当不利啊……但我们不得不……”

“将军小心！”

“砰！！”

一声枪响从尸块中传来。

好在这枪没有打到他的的要害，只是击中了他的胳膊。

一些魔质从他的伤口中流了出来。他捂住手臂，从口袋里掏出一截绷带给自己包扎。

“将军，您……”

“我没事。”

他走近尸堆，踢开几个脑袋，它们后面还藏着一个颤抖着的人类。他应该是屠杀的幸存者。

“你很勇敢，不是吗?”

那个人类仍是一副惊恐的表情。

“我们向来会留一个活口，由于你的勇气，我现在放你走，去吧。

那人类不但不走，还拔出了腰间的刺刀。

周围的怪物纷纷端起了武器。

但那个人类只是望向徐徐升起的太阳，嘴里喃喃地说：

“多美的日出啊……也算是死而无憾了……”

然后，他刺刀放在自己的脖子上，狠狠地一划。

他自刎了。

众怪默不作声。

他放弃了生的机会，也许他真的是个勇士……吗?

Asgore抱起他的尸体，走向城外的一片花海。

“他是个值得尊敬的勇士，我要去亲手埋葬他。”

Asgore去埋葬尸体只是个幌子，他需要一些时间来思考，没有别人打扰的思考。

这场战役是如此地怪异，Asgore赢得心有余悸。

一只他从没有见过的军队，虽然有旗帜和番号，但这低下的战斗力怎么看怎么都不像正规军。

他清晰地记得守城巫师至少有四个，而现在只剩一个。

在给那个人类下葬前，他看到了那个人类脖子和手腕上的痕迹。那是长时间佩戴金属项圈和手铐的痕迹，这意味着他是个奴隶。

他不是什么勇士，即使他活着回去，等待着他的也是死，而且是更痛苦的死法，他的灵魂会被抽出，当做能源。

还有，还有。那个巫师，没有正式的身份证，就连见习蓝袍法师都有的异型匕首也没有。

这究竟是什么情况?

奴隶的军队，虚假的法师，这背后一定有什么巨大的阴谋。

可现在还不是想这个的时候，十几天的战斗后怪物们都很累了，他们需要一场酒宴来庆祝胜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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