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沧海隐没（一）

鲛人泪下成珠的故事，于效孟曾从他那位走遍天涯海角，见过万千珍宝的夫人口中听过，当时他还以为自己那见多识广又古灵精怪的夫人准又信口胡诌来哄骗自己，为了让夫人开心，他也只好假装信以为真了，却岂知这分明确确实实存在！只不过自己面前这位美若天仙的鲛人女子所泣的，还并非夫人口中平常的“皎珠”，却是悲伤至万念俱灰、黯然销魂之时，以心头之血所泣出的“血珠”。

可这鲛人何以悲伤至此？是什么触动了它的心扉？于效孟无从去问，更无从得知，且那“血泪之痕”实在太美，令他禁不住伸出手去为那鲛人女子拭一拭泪痕，可就在他的指尖触碰那一行血泪的瞬间，那血竟霎时间凝成了两粒晶莹透亮的玉珠，从指尖滚落至他的掌心。

他不由给那血红的珠子凝固了目光：多美的血珠啊！若初曾对自己一次又一次地倾诉那失落的遗憾，若将这珠子带回去送给她，她会有多开心啊！思至此，于效孟在海水中洗净了手，从怀中取出一块丝帕，将那两粒血珠如珍宝般小心包裹好。

一旁船上的亲兵江流和汪洋见他如此谨小慎微地包裹血珠，用的还是夫人亲手绣的鸳鸯丝帕，心知他那宠妻的毛病又犯了，不免戏谑道：“老大，这次回家给嫂夫人的礼物又准备好了？”于效孟一向体恤宽待下属，更视这两个亲兵如手足，久而久之，这两个亲兵也拿他当自家大哥，说话也颇为肆意。

于效孟知道这两个小兄弟又在寻他开心，早习惯了也不以为意，索性顺了他们的话回：“那可不是？你们俩呢？可也给夫人准备了礼物？”

江流和汪洋嘿嘿傻笑：“老大，还是你眼光好，这宝珠可难得一见，不如你也给我们兄弟弄个一两粒，让我们穿个项链回去讨好讨好内人？”

于效孟回头一望，见那鲛人泪如雨下，点了点头：“行，你们先帮我把这收好了，我来慢慢给你们弄！”边说在丝帕上紧紧打了个结：

“小汪你可接住，别给我掉水里了！”将那包了宝珠的丝帕朝汪洋扔去。

汪洋稳稳接住道：“老大你就总信不过我。”

于效孟冲他笑笑，回头去看那鲛人，纵使梨花带雨依旧般般入画不可方物，可那玉颜上一双朱唇不再微启，侧耳倾听，似那曼妙歌声也如海上的微风细浪杳然止息。

一切都是那么静，这般静寂令所有人感到了一股似曾相识的不安，于效孟亦预感到，一股令人胆寒的危险正无声无息地潜入，在星星点点的渔火与缓缓展开的渔网之间弥漫。却没有人发现，水蟒紧闭的双眼竟已然睁开！

就在下一瞬，在所有人触不及防之时，它的头陡然一向上仰，将立在它头上的于效孟甩入海中！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向于效孟落水深处扑去。

“老大！”

两个亲兵大声疾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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