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天意向来不解风情。
屏风后出现两道微光,一个银白如月,一个幽蓝如星夜的天幕。魇兽从屏风后探出头来,看了看,紧抱在一起穗禾和润玉,眼底露出惊喜之色。
他迈开蹄子,放心地从屏风后走出来,背上驮着广寒宫的玉兔,一个雪白,泛着银光的的毛团。
玉兔看到穗禾,在魇兽背上,立起身来,挥舞前爪,发出嘶嘶的叫声,很是高兴。嫦娥寂灭后,广寒宫就玉兔和留下来养九华夜昙的穗禾。玉兔骤然失去主人,消沉了好长一段时间,都是在穗禾细心呵护下度过的。玉兔慢慢接受了嫦娥不会再回来的事实,也慢慢地亲近,依赖上了穗禾。
如果这世上,玉兔还有亲人,那便是穗禾了。
以往这个时候,穗禾就该过来,把她抱进她温暖的怀抱中了。然而这次没有,玉兔愣了一下,而后意识到,有个家伙先她将穗禾霸占了。
玉兔不满地嗞嗞牙,而后,以魇兽的背脊为踏板,一跃而起,直接落到了润玉和穗禾中间。它转身,面对润玉,一双红眼睛瞪得溜圆,怒火腾腾,像刚从火炉里捞出来的烙铁,鼻子翕动,发出喷气声,警告润玉放开穗禾,否则它要采取行动了。
然而,润玉沉浸在自己的世界,没空搭理它。
玉兔磨磨了牙,表示极端愤怒。而后,它钻到了两人中间,屁股朝润玉,头朝穗禾,幸好它身形娇小,横着,空间也足够。玉兔爬到穗禾大腿趴下,感受着熟悉的温度,闻着熟悉的味道,满足得眼睛都眯成了弦月的形状。
自穗禾和润玉闹翻,魇兽也是好久没有亲近过穗禾了。难得二人和解,他终于不用夹在中间,两头为难了。魇兽用鹿角蹭蹭穗禾的膝盖骨,而后跪趴在穗禾脚边,头枕在穗禾脚上。
穗禾看两个小家伙,心里柔软一片,嘴角弯了弯,就一个春风般的笑容。
润玉终于注意到他们两个小家伙。
两个小东西也看得见,这个穗禾是真的。
意识到这点,润玉先是狂喜,而后想到刚才自己所作所为,润玉心里的喜悦迅速散去,只余尴尬。
润玉面上微微发热,不敢抬眼看穗禾。
刚才发生的一切,润玉觉得太过魔幻了,希望那只是一个梦。
两人身体紧贴在一起。润玉有异常,穗禾立即就发现了。看他那不忍直视的眼神,穗禾便知道了,他已经发现了。
相比润玉的尴尬,紧张。穗禾就轻松多了。她轻轻把僵成石头的润玉推开,抱起玉兔,抽出被魇兽当了枕头的脚,起身就走,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
流星落入落星潭前,与空气摩擦,震落的细小光粒,大小与阳光下的尘埃差不离,得名星尘。这些星尘本散落在竹林间,后被风吹入璇玑宫。室外的星尘,又经由门缝,窗户缝漫进去。整个璇玑宫都漂浮着这种星尘,忽暗忽明。
此刻,寝殿内也悬浮着这种星尘,微微点点,随穗禾行走间,飞扬的衣角起伏。明明灭灭的星芒,勾勒出穗禾渐行渐远的背影。
润玉正坐在床上,看目送穗禾的背影。心里堵着一口气。
就这样,不说点什么?
润玉猜也猜到,穗禾是旭凤找来的,否则,她怎么会踏足他这璇玑宫?平时,她对他这璇玑宫都是避如蛇蝎猛兽的。
润玉:“穗禾公主,深夜莅临我璇玑宫,到底所为何事?”
穗禾走到屏风转角处,润玉突然开口。
穗禾走,魇兽一直亦步亦趋地跟在她身后,听见润玉开口挽留了,赶紧窜到前面,将身子一横,挡住穗禾的去路。
穗禾哭笑不得,只得回头转身。
穗禾“听旭凤说,从穷奇分身阵中,救我的人是你!”
润玉并不否认,等穗禾接下来的话。
她以为,经历那些事后,润玉心里对她就只剩下恨了,没想到,他还会救她,不顾自身安危。穗禾心里五味陈杂,也有些不知该如何面对润玉。
穗禾久久无言,润玉也觉出,她不是很想受他这个恩惠,心中惨淡,不是滋味,还是出言道。
润玉:“穗禾公主先救润玉在前,润玉此举不过是报答公主之恩。公主不必耿耿于怀。”
开解穗禾的同时,也可为自己保留一丝尊严。润玉腹稿都打了很多回了,就想着见到穗禾,当着她的面说。
穗禾看了润玉一眼,压低眼帘道。
穗禾“当时,我看到旭凤受袭,下意识就出手了,没想那么多!”
还真是实诚啊!润玉气血翻涌,直冲喉咙口,润玉强忍不适,将血咽下去。
润玉:“那么,救命之恩,公主该当如何回报啊?”
润玉轻飘飘地瞥了一眼穗禾道,胸中怒气汹涌。
效果满意。穗禾埋着头,嘴角闪过一丝笑意,惊人的残忍。至于怎么偿还恩情,和润玉回到井水不犯河水状态,穗禾早就想好了。穗禾正想回答,润玉却打断了她。
润玉:“叔父常说,救命之恩,当以身相报……”
穗禾没说话,转身就走。去志之坚,魇兽都没能将她拦下。
魇兽左蹦右跳,欲拦住穗禾,回头却发现,她已到他身后,走出寝殿大门了。
魇兽丧气地跺跺蹄子,回到润玉身边,抱歉地看润玉一眼。
润玉偏头看窗。窗外万竿翠竹,月光偏折来一支,投露在窗枢之上,孤零零的。润玉心里气闷,索性闭眼,依在床柱上小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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