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章:瘟毒发作

穗禾开窗进来后，关死了窗户，一丝也漏不进来。室内无风，铜制兽形香炉漫出轻烟，袅袅而上。素帐上沾附了不少星尘，星罗棋布，明暗相间，星尘把整幅星空都绘在了幔帐上。

星空之中，住的自然是神仙。所谓神仙，就该：“黄鹤白云道人家，一琴一酒一杯茶。羽衣长带烟霞色，不染人间桃李花。”这般清静无为，逍遥自在。可是这位神仙此刻，沉疴病榻，饱受病痛的折磨。陋室空堂，身边只有一只懵懂小兽。渴了无人送水，病了无人煎药，比普通人更不如。

润玉闭眼睡了片刻，穷奇瘟毒发作，身上如有千百根小针在扎，润玉生生被痛醒过来。润玉睁开双眼，只有魇兽似懂非懂地望着他。润玉打量了魇兽一会儿，又绝望地闭上了眼睛，上药这么细致的事，魇兽如何能胜任呢？更要命的是，瘟毒发作，人会四肢僵劲，无法动弹。现在，他连移动一根手指头都办不到，更别说替自己找药，上药了。

毒发到鼎盛，便如同全身的肌肉都在被切割一样，千刀万剐也不言过。润玉紧咬牙关，额头渗出豆大汗珠，面色如纸，可是除了忍着，等毒发完毕，他还能怎么办？润玉脱力，实在支撑不住人形，便化回了龙身。一条银龙，痛苦地盘在床榻上，尾巴曳在地上，拍打着地面。

润玉自修炼出人形，就绝不轻易化出原形，不管人前，还是人后。除非是万般无奈之下，比如现在。

润玉全副身心都在病痛对抗，突然传来“哐当”的一声。润玉以为是魇兽碰倒了什么东西，不耐烦的呵斥。

润玉：“魇兽，不要调皮！”

暗香浮动，润玉嗅到，睁开双眼，果然是穗禾。她就立在他面前，手上还端一个檀木托盘，茶盘里摆好些鹅颈瓷瓶，瓷瓶旁边放这四五本泛黄的书册。瓷瓶有交互倒在盘中的，应该是，穗禾没端稳托盘，导致瓷瓶相撞，而发出的声音。

穗禾鬓角还有几朵，未消融的冰花。原来，她去了一趟广寒宫。又是仙药，又是古籍，润玉不难猜出穗禾的心思。润玉把龙脑袋一扭，压根不想搭理她。

穗禾没想到，她去一趟广寒宫回来，润玉就毒发得不成人形了，实在被吓到了。她连忙放下托盘，俯身察看润玉的伤势。

伤势都在龙鳞之下，并不好上药。穗禾自托盘取出一只瓷瓶，倒出一粒固本培元的仙丹给润玉服了。

润玉咽下仙丹，果然立即化回了人形。穗禾扶润玉起来，脱掉他身上单薄的寝衣，露出要上药的伤口来。

那粒仙丹，只能勉强支持润玉化成人形，身上还是没有什么力气，只能任穗禾摆布。润玉还是不太想搭理穗禾，便转过去，用背对穗禾。

绕是有心理准备，看到润玉的伤口，穗禾也惊呆了。密密麻麻，纵横交错，就没有一块完整的好地，擦伤，抓伤，挫伤，咬伤都有，另外还有不小面积的烫伤。他是用肉体抵挡，咬牙坚持着，生生淌过穷奇分身阵，到她面前，替她解除，燃烧生命本源的琉璃净火结界的吗？

她本是想支撑到旭凤来救她，才出此下策，设琉璃净火结界，驱避穷奇。没想到来的却是润玉，琉璃净火结界把他也伤到了。

穗禾看润玉身上触目惊心的道道伤口，已模糊了双眼。

润玉等了半天，穗禾没动静。穷奇瘟毒又发作起来了，比刚才更厉害，润玉咬牙没忍住，逸出一声呻吟。

穗禾大惊，赶紧把另外几个瓷瓶的药水都倒出来，抹在润玉背上。

清清凉凉的，润玉瞬间觉得轻松不少。润玉长舒一口气。

这几瓶都是玉树的汁液，消肿止痛，却没有解毒的作用。穗禾起身，自床角的药柜中，取出夜幽藤制的药粉来。夜幽藤才是解穷奇瘟毒的特效药。

这夜幽藤抹到伤口上，就没有玉树汁液轻松了。穗禾特地叮嘱了一声。

穗禾“忍着点！”

让润玉有个心理准备，才开始把药抹到伤口上。

润玉一点痛苦之色都没露出来。这上药之痛可比毒发之痛轻多了。穗禾没经历过，不会明白。

润玉感受到一只温热手掌在背心游走，所过之处，伤痛都被神奇地抚平了。

后背的伤上好药，就是前胸了，润玉大腿上还有一些伤口。仅是想到，穗禾的手在他胸口抚摸，就很难为情了，更别说大腿了。

穗禾倒是没想那么多。上完后背，润玉自己没转过身来。穗禾考虑到，润玉的伤口拉扯着会痛，便自己脱鞋爬上了床，跪坐在润玉面前替他上药。

穗禾先打量了一下伤势。伤疤比后背的要少得多，仅三道，胸口两道，腹部有一道。腹部的伤口拉得很大，都到润玉挚裤以下去了。

五脏六腑都在胸腹之下，造化使眼能看见，手腿俱能够着，将这紧要之处保护牢实。穷奇攻击得再厉害，润玉首要是保护此处，把后背空门露露出去都没关系。故而，前面受伤的少。但是，每次受伤都非常险要，手脚都无法回防，故而伤口都很深。

穗禾一只手的大指和食指按在伤口上，朝两边轻轻一牵，露出伤口深处粉嫩嫩的肉来，另一只手举药瓶，将白发发的夜幽藤药粉倒到伤口上，然后，再用事先备好的干净竹片子，细细地将药粉削薄，匀平。

润玉第一次在旁人面前坦胸露背，还是自己心爱的女子，羞得不行，面上飞了两朵红云。

穗禾心无旁骛，这事做得专注，正对床角的一盏灯烛，乌黑的瞳仁中一点光，随烛光闪烁，像夜空夜中的最大的那颗启明星一样。润玉又忍不住不看，他很享受这般被悉心照顾的感觉。

穗禾皱皱眉头，他都要想，是他何处不好了，比不上旭凤。想到旭凤，注意到穗禾上药手法之娴熟，润玉不舒服了起来，语气酸酸道。

润玉：“你常为旭凤做这些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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