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屹城给站在旁边的人一个眼神,示意他先出看看情况,但这并没有阻止他的行动,那颗钉子还是被樊屹城硬生生地扎进了尉迟妍的手掌。
她是在那种膝盖磕了一下茶几就有一堆人问疼不疼的环境下长大的,像一颗珍珠似的被家人捧在手心怕掉了含在嘴里怕化了,哪里受过这种痛苦,一声尖叫从牢房里传出,传进尉迟晨珂的耳朵里,此时尉迟妍的尖叫就像是一把刀扎进他的心脏,疼到无法呼吸。
他单手提剑用尽全身力气杀掉一个个拦路的狱卒,他貌似已经忘记了自己的左肩还有伤,也忘记了身体上的疼。唐锴跟在他身后,想拦又不敢拦,只能替他清理掉身后的小卒。
待两人杀到唯一一个开着门的牢房时,樊屹城从牢房走出来拦住了两人的去路。
樊屹城一边擦着手上的血渍,一边笑着问道:“尉迟将军和唐总督消息挺灵通啊,竟然能找到本王的私牢。”
看到樊屹城手上的血,尉迟晨珂压抑许久的怒火在这一刻被点燃,本想提剑跟樊屹城拼命,却被唐锴一把拉到了身后。
唐锴:“王爷,您可知建立私牢可是要斩头的重罪,搞不好还会诛连九族呢。”
樊屹城:“本王当然知道,若是你敢向外界多嘴一句,本王定会拉你陪葬。”
唐锴偷偷拉住尉迟晨珂的手,眼睛时不时往牢房里瞄几眼,说道:“哎呀,那再加上您私下招兵买马,拉拢朝中重臣,养暗卫企图谋反的罪,一百个我也不够给您陪葬的。”
樊屹城:“本王是为了我大燮国才这样做,至于具体原因相信唐总督在那日已经清楚了吧。”
唐锴继续跟樊屹城绕着弯子,手却使劲捏了捏尉迟晨珂的手。毕竟是培养了七年的默契,唐锴这么一捏尉迟晨珂就什么都明白了。
唐锴向樊屹城一步步紧逼,樊屹城则一步步退后,尉迟晨珂找准机会一个转身进了牢房,毕竟是镇守一方的将军,即使手臂受伤也不阻挡他几招就解决掉守在牢房的其他几个小喽啰。
尉迟晨珂砍断绑着尉迟妍的绳子,拉着她就往外跑。妹妹救到了,尉迟晨珂直接就忘了唐锴这个人的存在,看都不带看一眼的。
唐锴看着飞奔的两人,表情立马就从微笑变得扭曲,内心暗骂道:“尉迟晨珂这过河拆桥的孙子,这是不把我当人啊,用完就扔。”
好不容易经过弯弯绕绕逃到了牢门口,等待他们的却是一大批身着布衣面相凶狠的壮汉。纵使他尉迟晨珂身手再怎么敏捷,终归是双拳难敌四手。
为了安全护送妹妹回家,尉迟晨珂只能硬着头皮上了。他从一开始身法轻盈如鱼得水,到后来体力急剧下降,渐渐变得吃力起来。
看到自己的哥哥为了自己这么拼命,就算在某种意义上他不算她的亲哥哥,但是只要是个有心的人都会被这一幕感动到,她开始埋怨这具身体的原主当初为什么不好好练武,害得哥哥身陷水深火热之中自己无能为力只能干着急。
那群壮汉里有个明事理,知道自己的任务到底是什么的人,他瞟到了站在远处的尉迟妍,一个飞身就将她扑倒在地。
被这么一个膘肥体壮的壮汉压在身下,脖子还被死死掐住,纵使尉迟妍再怎么挣扎也还是无济于事,尉迟晨珂被剩下的人死死缠住根本脱不了身,当然没法来救她,这次她觉得自己真的完蛋了。
好在老天有眼,佑她尉迟妍命不该绝。
脖颈处猛地一松,大量新鲜空气涌入肺中,尉迟妍大声咳嗽着,这感觉与她刚来溺水时的感觉如出一辙。
待她咳完再看向周围,那个壮汉已经躺在血泊里断了气息,这凌厉的刀法正正地戳在快准狠三个字上,她甚至没有听见一声嚎叫,刚刚还活蹦乱跳的大汉就这么没了命。
尉迟妍迅速看向尉迟晨珂打斗的地方,混乱的人群中已经没有尉迟晨珂的身影,有的只是一道如鬼魅般的身影穿梭在人与人中,刀法诡谲多变,使人无法预料他的下一步动作。他将一个个壮汉玩弄于股掌之间,玩够了一刀正中要害,没一会就结束了战斗。
尉迟妍看得挪不开眼,要不是自家哥哥喊了一嗓子,她怕是要陷进去了。
唐锴干掉最后一个,从怀中掏出一块手帕,仔仔细细地擦了擦他的短刀,然后将手帕盖在离尉迟妍最近的一具尸体的脸上,一边拍打着衣服上的灰尘,一边朝尉迟妍走来。
午后的太阳已经离开了属于它最好的位置,它临近地平线,散射的光却丝毫没有减弱。太阳在唐锴身后,唐锴在尉迟妍身前,脊背直挺意气风发的少年,他就像是从光中走出来救赎她的神。他的脸渐渐从阴影中显现,当他与尉迟妍四目相对的那一瞬间,便是一眼万年。
偏偏好景不长,一道声音打破了这美好的意境。
尉迟晨珂:“喂干嘛呢,放着我一个受伤的不管,你俩倒看对眼了。”
唐锴勾了勾唇角,转头看向尉迟晨珂。少年优美的下颌线和鬼斧神工般的侧颜再次使尉迟妍看呆了,她第一次知道心动的感觉是这么美妙。
两人搀起尉迟晨珂,迎着朝霞的暖光,一步一步往家的方向走去。
回到尉迟府时,家中只有胡伯在看门,尉迟漆和邱寄芙都还未归。两人只能先带尉迟晨珂去他的房间,叫来府医处理伤口。
尉迟晨珂在屋内,唐锴和尉迟妍则是来到院子里等候。
两人在石桌前坐下,尉迟妍红着耳朵根问道:“那个...敢问阁下尊名?”
唐锴皱了皱眉,眼神中透露出浓浓的疑惑,但还是回答道:“唐锴。”
“噢噢噢是个好名字。对了,你和家兄什么关系?”
这个问题他并没有立马回答,稍加思索后说道:“很好的朋友。”
尉迟妍又是噢噢噢三声,之后便没有了下文,但她并不想让这个独处的好机会浪费在沉默中,她只能不断寻找话题,一副欲言又止的的样子。
唐锴看出了她的心思,继续说道:“我和你哥哥是在七年前认识的,那时候我还是一个冲动,做事不计后果的毛头小子,因为这个性格我吃了不少亏。后来我随父亲出征,得罪了燮国一个将士,当时他们就想要杀了我,要不是你哥哥出面我就不会坐在这里了。”
尉迟妍能看出他说这话的时候眼神就不对劲,还时不时摸抿嘴唇,明显在说谎,但她还是配合道:“那你现在确实成熟了不少。可不可以告诉我你的武功跟谁学的,这么帅。”
唐锴:“有何不可,一位名为贺武的老人家,他是我的师父。”
尉迟妍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刚想再找点什么话题,尉迟晨珂便一瘸一拐地走了出来,向府医道谢后向这边看来。唐锴连忙冲过去扶住他,比尉迟妍这个妹妹都殷勤。
尉迟妍一脸鄙夷地看着尉迟晨珂,说道:“胳膊伤了腿又没瘸,装柔弱给谁看呢。”
没等尉迟晨珂作反应,唐锴先反驳道:“怎么跟兄长说话呢,也不说关心一下。”
唐锴扶着尉迟晨珂回到百川——尉迟晨珂的房间,无论尉迟晨珂再怎么暗示他也装作没听懂,丝毫不提回去的事,又是铺床又是端茶倒水又是帮擦手的,就跟丈夫照顾一个生病的小娇妻似的。
尉迟妍坐在椅子上看着自己崇拜的人为另一个人忙前忙后,心里一股说不出的滋味。
尉迟晨珂拉住他的手,笑着说:“你说你忙活什么呢,我也不是因为你才受伤的,你看这多不好意思。”
唐锴拍了拍他的手,说:“无碍,吾自愿为之。”
被内涵了一把的尉迟妍翻了个白眼道:“你还是赶紧想想怎么跟母亲解释你这胳膊。”
尉迟晨珂:“有你呢,不怕。”
“你好像有那个大病。”
没过多久邱寄芙便带着一堆东西回来了,说是太后送给她和尉迟妍的,全是衣服首饰。
尉迟晨珂为了掩盖自己受伤的事,假装已经睡了,被褥把他整个人裹得紧紧的。邱寄芙刚想问问怎么回事,刚好碰见打水回来的唐锴,她高兴坏了,拉着唐锴就去到院子里嘘寒问暖的。
唐锴仿佛已经习惯邱寄芙这股子热情,边笑边回答着一个个哪怕再寻常不过的问题。待到寻常的家常聊完后,邱寄芙终于记起了他不正常的儿子。
“这晨珂是怎么回事,才这般时辰就歇息了?”
“说来怪我,非要尉迟兄陪我练剑,这不累得不行了就想小憩一会。”
站在门口的尉迟妍听的清清楚楚,他知道尉迟晨珂那句“有你呢”是什么意思,但没想到唐锴会替她揽下这事。
尉迟妍看着两人又聊了一会,便站起互相告了别,邱寄芙回了樵玉阁,唐锴则准备离开尉迟府。
唐锴在和尉迟妍告别时,无意瞥见尉迟妍被血浸染的袖口,唐锴拉起尉迟妍的手,来到府医的住处,要了瓶药和包扎伤口的布,亲自为尉迟妍处理了伤。
尉迟妍非要送唐锴,后者无奈只得同意。路上,尉迟妍终于忍不住问道:“你是怎么知道我家府医住处的?”
唐锴:“你也知道我和你兄长的关系,所以我经常来串门。男人之间练练剑过过招总免不了受伤。”
尉迟妍“噢”了一声,别过脸偷偷笑。
尉迟妍将唐锴到大门口,看着他直挺的离去的背影,又想起他朝她走来那段回忆,不禁心花怒放。她第一次这么崇拜一个人,崇拜他的狠戾,崇拜他的自信,在她眼里看来,唐锴整个人都在发光。
这感觉让她似曾相识,这与喜欢不同,想了半天才想到一个词——追星。这回没跑了,这种感觉就跟她在现代追星是一个感觉,是亿万少女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的梦中情人。
一念后世提示您:看后求收藏(同创文学网http://www.tcwxx.com),接着再看更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