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事如烟

百分之一的电量是从百分之百消耗的，太阳也不是突然落山的，道理嘛谁都懂，但是手机没电了才想起来充，太阳落山了，才想起来要开灯。

……

李默双手揉了揉太阳穴，试图减轻大脑又昏又涨的痛苦，布满血丝的眼睛也有些看不清了。

“呼……”他尽力后仰，伸了个懒腰，感觉应该不早了，谁知一看电脑时间才16：32。

手机依然没有收到让他感兴趣的消息，李默眉头轻皱，起身把键盘两侧的垃圾一股脑地抓起，走到柜台前，随手丢到旁边的垃圾桶里，对着老板娘说了一句：“老样子。”

老板娘正在柜台的遮掩下跟男朋友动手动脚的，听到声响，也是赶紧披上外套站起，一看是李默，满脸堆笑地道：“好嘞。”

接着便扯了一个黑色塑料袋，转身将一桶泡面，两瓶红牛，一包五香瓜子装好，递给了他。

李默拿了东西回到座位上坐下，刚撕开五香瓜子的包装袋，键盘右侧的手机忽然亮起，弹出一条微信消息：

‘我的号练的怎么样了？’

“……”李默一脸的失望，拿起手机回复了两个字：好了。顺便对着电脑上显示和平精英段位的界面拍了张照，也发了过去。

那人一看达到自己的要求了，也是支付了所需的费用。

李默收了钱就立刻把那人的微信删了。

这是第四单，他还没休息十分钟，手机代练软件就又发来消息。

客户叫：程夙。

“……”李默犹豫片刻，还是接下了单子，加上了他的微信。

‘老板有啥要求？’

‘三天，把我的四排从铂金打上王牌，对了，不能苟分。’

‘好嘞。’

毕竟，没有谁会跟钱过不去，难度越大，收益也会相对增多。所以这一单，也是非常不错的。

李默快速把泡面泡好放在键盘右侧，接着登上了程夙的游戏账号。

这家伙单排是青铜，四排是铂金，但是双排却是钻石三。

“……”李默不经意间又回想起当初段玉颜在医院昏迷不醒，程夙留下照顾她的场景。片刻后还是点开了历史战绩。

这一个星期程夙都在和一个叫‘蓝桉.’的人双排。两人的互动还挺频繁的。

“好你个段玉颜，我发消息你不回，却和这家伙在双排是吧。”李默被这区别对待弄得心烦意乱。

‘蓝桉，树也，所生之处无异植，唯一鸟可栖。’

“……”李默烦躁地退出了游戏，端起泡面猛吃了几口。又打开红牛的拉环，一口气干了一瓶。

‘还是说，你习惯了她跟在你身边，想要一直霸占她？’

李默自嘲地笑了笑，自己又能留住谁呢？“只是，就算你遇到了释怀鸟，我们也不必连朋友都做不成了吧？”

……

当晚，20：45分。

段玉颜洗完澡，吹干了头发，趴在床上习惯性地打开了和平精英。

‘嘿陈醋，这把打完了来邀我打游戏呀。’

女孩有些兴奋地发出了预约，然后便在游戏界面开了抖音分屏，耐心地等待着那家伙的出现。

很快的，邀请信息便弹了出来。

段玉颜想都没想就点进去了，同时开了队伍麦。“诶陈醋，这次怎么这么快就结束了？你落地成盒了？”

‘是啊，遇到一个老六。’

“陈醋，你怎么不说话啊？”段玉颜看着对话框，眉头微皱。

‘喉咙发炎了，不方便说话。’

“这样啊，那你记得吃药哈，快开，让你看看我的技术有没有长进。”

‘好。’

“陈醋，这次你跟我吧，我带你吃鸡。”

‘这么厉害？’

“那是，好歹和你打了这么多把了，也该有长进了。”

‘挺好。’

“那你全程跟好我哦。”

段玉颜轻笑道，一改之前玩游戏往人多的地方跳的习惯，随着圈边一直苟分……最后，居然拿了个第三名。

“怎么样，我技术好吧？”

‘挺好。’

“你喉咙还没好呀？”段玉颜话锋一转，“什么时候开始痛的？”

‘没事，小问题。’

“哦。”段玉颜无奈地叹了口气，也关了队伍麦。顺手弄了个分屏……

两人打了一个多小时。

‘还打吗？’

‘不打了，我想休息了。’段玉颜揉了揉酸痛的脖子。刚想发个再见的消息就退游。却被队友打断了。

‘见一面吧，我有东西送你。’

“……在哪？”

……

女孩整理好着装，对着手机地图在路边的一个烧烤摊前找到了男孩。

他面前的木制折叠桌上，已经摆满了许多好吃的烤串，桌子底下还有一提未开封的瓶装啤酒。

段玉颜走过去，坐在男孩的对面。

两人相视一笑，李默忽然摇了摇头，“果然还是瞒不过你啊，一点惊讶的表情都没有。”

段玉颜白了他一眼，没好气地道：“有病啊？没事整这么一出干嘛？”

“这不是看你故意躲着我，实在没办法了才出此下策嘛。”李默有些尴尬地挠了挠头。

“……找我干嘛？”

李默感觉气氛有些不对劲，赶紧把桌下的啤酒扯开，拿起一瓶，开盖后递给段玉颜。

后者也不客气，接过来就闷了一大口。

李默也不甘示弱，同样拿起一瓶打开，也一口闷了，直接干完了一瓶。

“痛快。”

“……”段玉颜见状，忍不住笑出了声，“你至于吗？”

“这样喝比较爽。”

李默笑道，看着面前的女孩，之前想要说的，现在却卡在了喉咙……

“你是想问我为什么这段时间，都没再找你吧？”似是看出了男孩的窘态，段玉颜轻笑一声，缓缓说出了心中猜测。

李默愣了愣，点了点头。

“……”段玉颜的笑逐渐消失，取之而代的是平淡的表情。

她又拿起酒瓶闷了一口，眼睛泛红地看着男孩道：“你知道我喜欢你，但是你不知道，一个女孩看着自己喜欢的人去爱别人时，自己是什么感受。”

“……”

“我也曾试图说服自己，继续和你保持朋友的关系，但是，但是……，”段玉颜哽咽着，低着头落下了几滴热泪。

“我就是不能接受，不能够接受自己喜欢的人去爱别人，因为你爱别人的样子，是我得不到的温暖你懂吗？”

段玉颜越说越激动，俏脸消瘦的脸上划过几道热泪……

李默静静地听完了女孩的话，自责地低下了头。这一刻，他仿佛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仿佛看到了自己在面对于婷婷和周江时，内心的不甘，愤怒，无奈……

段玉颜把瓶子里剩余的酒一口气喝完了。

此时的两人内心都五味杂陈。或许那句话真的没有说错：真心喜欢过的人，是不能够做朋友的，特别是当其中的一方有了对象时。

“……”李默站起身来，强忍着没有去看她，静静地离开了，走向了烧烤摊对面的一家超市。

在那里，程夙一脸严肃地站在超市外面，背靠着墙，双手插在上衣口袋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忽觉肩膀被拍了一下，回过神来时，李默已经站在自己的旁边，右手指了指段玉颜的方向。

“……”程夙与李默对视了几秒钟，前者快步朝女孩跑去，蹲下身给她擦眼泪。

女孩看清了来人，一下子扑到他的怀中。

李默见状，轻声笑了笑。点燃一根烟猛地吸了一口，仰头望着黑夜中的几颗星星，无奈地道：“也许，真的是我太自私了吧。”

……

华阳市南部的一个郊区，有一片不大不小的游乐园在此废弃。

李默兴奋地拉着段玉颜的手。

跑到‘地下鬼屋’的一处密室之中，这里脏乱的环境立刻引来女孩的反感。

女孩皱着眉头要走，却被男孩强行留下打扫。她不干，最后还是他用两包泡面给贿赂了……

两个刚到四年级的小学生，齐心协力将此地清理干净了。

后来，这个密室成了两人的天堂。

放学后两人都会相约到此地，用女孩放在这里的洋娃娃玩角色扮演。

通常都是男孩演爸爸，女孩演妈妈，拿一个洋娃娃当孩子，拿几块石头当锅碗瓢盆……两人在此玩得不亦乐乎。

初中的时候，两人也会心照不宣地在此地重逢。

下大雨时，地下室都被淹了，两人就各自拿来一个盆，把水给舀出去，男孩调皮嘛，把水泼到女孩身上，女孩生气地端着盆追。

……

李默真的想让时间停留在小学的时候，因为那是他一生中最快乐的时光。

不必为了别人而改变自己，身边还有一个可以陪自己玩各种好玩的游戏的人，什么躲猫猫，警察抓小偷……都不在话下。

也只有那个时候，自己才会以为，朋友可以做一辈子，而一辈子的意思，就是永远。

……

男孩的右手食指忽然一痛，下意识地甩动右手，烧到底的香烟被甩飞了出去。

“……”李默回过神来，不由自主地看向那个烧烤摊，段玉颜和程夙还抱在一起。

这也许就是自己和她最好的结局……

李默嘴角轻笑，转身离去。回想起记忆中的某些画面，仔细一想才发觉，

那已经是八年前的事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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