壹·朝花

楔子

世间所传，凡人兽渡劫成仙，便要断绝七情六欲。情所长，月老截之，化作丝丝红线绕为相思树。

亦传，千年之前，曾有凡人踏林而过，于青桐下小憩。

倏雷声惊起，凡人惊，抬首于枝杈间见之红丝。

皆言月老惰之，少了哪位神仙的情结缠于树，流落至世间。

为补之过错，凡人就此得以红线相牵，觅得一番好姻缘。

此红丝非凡，流传曰：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原以为，始于本身怜爱世人之心。

殊不知，她的一颦一笑，早已越过此生所览万千风景。

是她，教会了他何为情。

爱而不及，如是而已。

————

日落西斜，映射在青桐叶上的绯红光晕便也消匿于暗夜之中。

身旁窜动起红色的火苗，星星点点，照亮前行的林间小道，亦明亮了男人如琥珀般的双眸。

金乌，居于日中。凡所到之处，朱辉散射。

昀旭未曾料到，竟会误下凡间之时，遇见她。

火光所及，照亮青桐树下，女童脏兮兮的双颊，一双湿漉漉的眸子映出他的倒影，或惊恐，亦期冀。

他想，像极了广寒宫的一只玉兔。

女童名曰璃汐，家中遇害，流落于此。

自此，昀旭收留于其下，亦暂定居之凡间。

————

“旭兄，旭兄，”自收留一段时间，他倒发现小丫头喜欢黏着他。白日不得见，待日落西山，候于门前。

一见到地上灰影，女童便直接跑去，扑上前笑嘻嘻道，“阿汐想吃蜜饯。”

“哦？”昀旭将她抱起，继而无奈叹气，“又是见着别人吃，馋嘴了？”

话虽如此，昀旭是见不得小丫头苦着脸的。收敛起聚在身周的一袭仙气，便就着她拉扯衣袖。

“去嘛去嘛，”璃汐仰首，一双杏眸眨着，嘟起小嘴撒娇道。

如夜空点缀繁星，令人沉醉不已。昀旭被她的眸光所吸引，久久无法移开视线。

原来，世人的双眸，是如此澄澈。

昀旭嘴角轻扬，摸了摸小丫头的黑发。

“好。”

“旭兄对阿汐好，等阿汐长大了，要嫁给旭兄，这样每天都有蜜饯吃了！”璃汐一手主动牵着他，另一手在面前数着，双眼弯成月牙，“不对，永世皆有蜜饯吃。”

能在耳畔，清晰听到心脏扑通狂跳之声。

昀旭单手抚向胸前。这是他从未有过的感受。

人之情愫，如万千丝缕将其缠绕。

恍惚之间，已被小丫头牵着穿过民间的大街小巷，于一小铺间驻足等候。

“来，小姑娘，拿好。”小铺的老婆婆递过装满蜜饯的罐子。

璃汐兴奋抱在怀中，欲要朝着他奔去。

“哪来的死丫头，快滚开！”

隔壁酒肆出来醉酒的小官叫嚣着，眼见璃汐碍了他的路，招呼着身旁人就要上前驱赶。

“哎呀，出怪事了爷！”

上前的下人们倏然畏畏缩缩起来，只见那碰着女童的人痛苦难耐，心肺如灼烧一般，直接翻了白眼昏过去。

“是旭兄的神力……”璃汐瞪大了双眸，喃喃自语。

“嘭”的一声，蜜饯罐从手中滑落。碎片四迸，偶有几片划过小腿，留下深深浅浅的血痕。

“鬼……是鬼怪作孽！”小官见壮，便也吓破了胆，仓皇而逃。

“好了，无事了 ”昀旭走上前安抚小丫头，她的小手发凉，他就俯下身与她平视，用他的手紧紧握住，“冷了？”

璃汐不敢直视他的双眸，余光之中，她看到小街的百姓，或惊恐，或指指点点。偶有杂声传入耳中，咋舌她中了鬼术，不仅害死家族人，又来祸害贵府下人。

“我……”璃汐心沉谷底，有晶莹泪珠在眼眶中打转，“不想，也不愿……”

不愿被当作人人避而厌之的鬼女。

倏然一股淡淡清香盈满鼻翼，小丫头一颤，是昀旭抱住了她。

“别怕，有我在这，别怕……”

是比平日更柔和温暖的语气，璃汐小手揪住他的一方衣角，头埋在他的怀里，闷闷“嗯”了一声。

可谓，旭兄是为了她使用神力，若非她笨手笨脚之举，或许就……不会给他添乱了。

“既然蜜饯罐摔破了，阿汐要不要……”

未等他语毕，小丫头摇头，双臂环住他的脖颈，嗓音软软嚅嚅，“不要了，阿汐要回去。”

因为在心底抹下的甜，回味无穷。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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