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闲言碎语

六月初三，晴空万里，阳光明媚，欧阳凝嫣几乎一夜未睡，她还在担心“玄字门”内奸之事，温雨萱的卷宗足以让秦皇后忌惮，但是秦皇后在皇上面前说话的分量却难以肯定，而且昨天萧景煜离开的时候似乎情绪不太对了，也忘记问他是一同进宫还是派人来接自己，若是派人来接又是什么时辰来接，又或者是生气了就打算让我自己就随父母一道进宫，欧阳凝嫣并不愿意在大婚之前传出不太好的流言蜚语，这样会使得自己和萧景煜的婚事受到更多人的关注，也可能会平添很多不必要的麻烦。

温雨萱的尸骨皆被欧阳凝嫣化成青烟消散，温氏污名未清，欧阳凝嫣没有办法给她一场体面的丧仪，只能从衣柜中选一套最为清雅素净的衣裳换上，正巧换好衣裳门房来传报萧景煜的轿辇已经在府外等候，欧阳凝嫣确定自己收拾好后便准备离开，父亲母亲和兄长已经在府门外候着了，欧阳夫人见欧阳凝嫣出来，拉过她的手道别，欧阳明德叮嘱道：“在宫里不要逞能，此次不是和我们一起进宫，你跟好大殿下。”欧阳凝嫣点了点头，欧阳启铭感觉到欧阳凝嫣今天有些奇怪却说不上来，只能也附和着父亲又叮嘱了一番。

欧阳凝嫣上了轿辇便看见萧景煜双臂环抱坐在角落，刻意空出许多地方给自己，欧阳凝嫣也不知道他是什么原因这样奇怪，昨天深夜发生的一系列事情加上晚上根本没有好好休息，自己已经十年没有进宫了，今天进宫一定还会面临各种试探和算计，还要想办法单独和秦皇后聊聊，无法分出精力猜测萧景煜古怪的原因，萧景煜的轿辇十分舒适，上了轿辇没多久欧阳凝嫣便沉沉入睡，萧景煜看着欧阳凝嫣熟睡的样子更觉得委屈和气愤，可是随着马车的颠簸，她的额头时不时地磕到轿辇上的木头，萧景煜生怕她的额头磕出红印，只能小心翼翼地将她敛在怀中。

欧阳凝嫣迷迷糊糊醒来时就是在萧景煜的怀中，萧景煜看着她惺忪的睡眼，虽说保持着一个姿势一动不动，身上基本是半麻的状态，欧阳凝嫣问道：“到了吗？”许是睡得舒适，又是刚刚转醒，语气中带着茫然和懵懂，萧景煜觉得心中痒痒的，气也消了一大半，低头在欧阳凝嫣的额头上落下一吻，说道：“嗯。”

萧景煜的嗓音低沉而温柔，他嘴唇上的温度酥酥麻麻地传入欧阳凝嫣的心田，欧阳凝嫣的睡意也全然消散，清醒地意识到刚刚发生了什么，连忙正坐起来，脸色虽然看着冷静，红晕却从耳垂蔓延至耳尖，萧景煜看着欧阳凝嫣故作镇定的样子，嘴角勾起一抹痞笑，说道：“下车吧，嫣儿。”

欧阳凝嫣转头不可置信地看向萧景煜，暗自吐槽萧景煜每次故意调戏之后还能装作若无其事，一本正经的样子，真是深沉腹黑。萧景煜先行下车，随后搀扶着欧阳凝嫣慢慢下车，其他早在宫门口等候的世家小姐倾慕萧景煜的不在少数，欧阳凝嫣在世家中从不抛头露面，民间对她的相貌才华大都贬得一文不值，鲜少有人知她貌高才绝，世家也多听信传言，远远看到萧景煜如此恩待于她的模样，更是心生嫉妒。

萧景煜知道欧阳凝嫣喜静，而他也私心与欧阳凝嫣安静的相处片刻，待欧阳凝嫣落地，许多人都投去打量的目光，但是距离太远看不真切，只遥遥看到欧阳凝嫣一身素雅衣衫，广袖随风飘扬，衣袖上似是有金线刺绣，阳光照射下流光溢彩，看着素淡却也别有风致，欧阳凝嫣身形纤细，纵使隔得远也能感受到她身上清冷孤傲的气质。

尚书王文烨的公子王玄阳率先开口称赞道：“欧阳小姐看着便不落俗气，清婉素雅，翩翩玉女。”

几位世家小姐围在一起窃窃私语，听到王玄阳的话语不屑地嗤笑，太尉宋良的嫡女宋云柔嘲讽道：“王公子是没听说丞相家的这位小姐相貌平平，更没有什么拿得出手才艺。”旁边几位小姐家世不如宋云柔，都是些谄媚逢迎之流，自己也确实常听到坊间流传欧阳凝嫣貌丑而蠢笨的说法，附和道：“就是就是。”

将军沈青山所将军队“平边军”属于欧阳丞相的麾下，沈青山的独子沈修仪闻言蹙眉，说道：“既是听说便不足为信。”沈家是肱股之臣，家中军功显赫，沈修仪一句平淡的话就断了其他人七嘴八舌的嘲讽。

沈修仪还隐隐记得年幼时随父亲去参加欧阳丞相的四十寿辰，在丞相府的后花园偶然见过欧阳凝嫣，当时她大概十二岁，穿着也如今日一般素雅，半撑着脑袋在凉亭读书，虽然只是侧颜也让十五岁的自己印象颇深，至今想起仍是心中怦然，那样精致清冷的面容，若说丑陋，这世间也无貌美的女子了，还记得自己十六岁有一次在军营试练的时候，欧阳凝嫣也在军营中，她是随欧阳丞相来军中巡查的，欧阳丞相在主营中与父亲商谈军事，而欧阳凝嫣来到试练场，从军中随意选出十位精兵，一个人就将这十人打得毫无还手之力，前几个月她的生辰，自己也只敢在府外默默为她祝贺，恰巧听见悠扬凄美的乐声，想来也是出自她之手，世上未曾窥得她真容，知晓她的才华本领，对她便是颇多微词，也是滑稽。

在宫外等候了三刻左右才到太后寿宴吉时，欧阳丞相才携家眷排在了宫门长队的队尾，欧阳凝嫣见父亲母亲都来了也放心下来，萧景煜直接带着欧阳凝嫣来到队伍首位，好奇的世家子女也只能隐约见到欧阳凝嫣的侧身，只觉气质清雅，容貌仍是难以窥见，不消片刻，宫门缓缓打开，众人才收敛探究的目光，萧景荣在宫门口，众人先向太子行跪拜之礼后，太监才高声呼道：“太后寿宴吉时到，迎百官——”话音落下，着萧景荣往宫中宴厅领路，萧景煜携欧阳凝嫣落后半步，百官随后。

又道：“迎百官家眷。”这些官眷妻女，世家子弟方才规规矩矩地跟在百官身后。

太子领着文武百官庆贺太后寿诞的盛景，引得宫中随侍的宫婢侍卫纷纷侧目，但更多的人是在打量与萧景煜并肩而行的女子欧阳凝嫣，欧阳凝嫣素来低调，只六岁时进过宫，如今十年已过，连宫里的老人都不知她是何般姿容，不光皇亲贵胄，世家子女，宫中诸人都好奇是怎样的女子得到萧景煜以功勋求得皇上赐婚的青睐，又是怎样的女子能够得到萧景煜平等的善待，其实寻常来说欧阳凝嫣并不能与萧景煜平步而行，且不说在宫门口护着欧阳凝嫣下轿辇的贴心与温柔，何况是现在萧景煜携着欧阳凝嫣平步而行的待遇，都令人艳羡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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