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篇二】夜浮影
这里所有人都得听我的,包括你。
“是吗,可是就我而言,你这样的孩子的话没人会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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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帅啊。”我望着那在北风中凝视远方的白虎如是说着。那场景壮观极了,白虎张开巨口咆哮着,山河皆动。彼时是午时整,太阳高挂,形成刺眼的光打在白虎身上。她没有面露凶相,那是一种看孩子的神情,是上古神兽千百年来存续的温柔和包容。
“白色的老虎?没见过,是挺稀奇。”承影在我身旁抱着手,抬头仰望着白虎的方向。只见她低头听秋月说了什么,便俯下身子让秋月坐到她悲伤,直直的冲了下来。
我心中警铃大作。可真是让我见识到了什么叫虎虎生风,可能他一爪子下来,我就被拍成肉糜了吧。心里这般想着,手比脑子还快的拉着承影向旁边跑了去。
果不其然,那白虎一把扑在了我们刚刚站着的地方。秋月从她身上滑下来,带着些许焦急。“你们没事吧,白云太兴奋了。上次你来的时候白云出门了,所以你们没见过的。她对你也很好奇,对吧。”
秋月抱着比她大出七八倍的虎头笑道。
我尴尬的笑笑,将承影从地上拉起来,仍旧心有余悸。
“没事吧?!”水玲珑冲过来将我拦在身后,那双赤红的瞳紧盯着白虎。白虎的金瞳里有水玲珑的倒影,不知怎的,开始低声怒吼,二话不说的扑了过来。
彼时我才想起,他是神兽,识得魔族气息。
“嘁——让开!”我心觉大事不妙,将水玲珑一把拉开。橙金色的符文围绕着我,以我为中心一米开启防护术法。那白虎的爪子落下,将蜂巢网状的阵法破解开来,我被直直的打飞出去。
“阿舟!”秋月急得不行,白云在此刻根本无视她的吼叫。她的地盘出现了魔族,她要守护好飞云,就一定要将魔族铲除。她不能允许不确定因素在飞云横行。
我翻身起来,只见白云再次向着水玲珑冲了过去。我能看见水玲珑隐忍的怒火,但如果他和白云打起来,对谁都没有好处。
七十二变·驱神
我不能保证这个术法百分之才能行得通,但在此时此刻这种场景里,我能做的实在太有限了。这七十二变是梵叔要求我学的,目前会的不多,能派上用场的也寥寥无几,但总归技不压身,比如现在。
我的掌心拍在了白虎的爪子上,他那双金灿灿的眼睛俯视着我,像是在看一个什么渺小的东西。待我将灵修收好,他才将爪子落下。
“我可以向您保证,他并无恶意。绝对不会伤害飞云的任何人,蚕食一草一木。如若有所违背,我愿意以身献祭飞云。”我开口说着,我不能保证他是否能够听懂,我全然在赌。
他的低吼没有旁的意思,只是让我靠近。那条粉红色的舌头舔着我,口水惹得我很不快意。
“阿舟…白云”秋月略有震惊,呆愣在原地一时间不知所措。水玲珑被承影拦着不让他上前,生怕因为他的举动而引起我的危险。
我长长的舒了口气。白云松开我,像只猫儿一样蹲坐在地上居高临下的俯视着我。她金色的瞳看向面色焦急的水玲珑,甩了甩尾巴,抬头挺胸的朝着山上走了去。
“你是魔族?”秋月随手拾起一根木棍指着水玲珑,她的眼睛里有些不知名的恨意,我不知道那是从何而来的。只是匆忙起身,拦在秋月面前。
“你们之间一定有什么误会。秋月,他救过我,我去过魔域,他们并非你想的那样……”我突然之间哑口无言,魔域众人对我尊敬全然是因为水玲珑他们。如果一个普通人进去魔域,只会落得尸骨无存的下场。
我站在人这一边,真的无话可说。
“至少我能保证他不会侵犯飞云。”我吞了吞口水,背对着水玲珑的我看不清他的神情。我不知道他会不会因为我没有否认魔族的恶行而感到伤心。
“阿舟,你可知,四大神兽庇佑之地的起源。一个被魔域侵占,生灵涂炭的世外桃源!我们的祖辈辛辛苦苦的重建,才得以恢复当时的繁荣。我是飞云掌示人林秋月,有权,护卫飞云……”她正说着,我便一头栽进了水里。
只因为刚才有什么东西猛的抓了一下我的脚,注意力全在秋月身上的我毫无防备,竟然直直的坠了下去。我明白断崖之下是水流,不会有性命之渝,所以也没有很害怕。
我坠入水底,背朝蓝天的下落。那一双如同蟒蛇一般幽绿色的眼睛靠得越来越近。水藻般墨绿的长发间有几缕苍白,墨绿色的练功服与红色相间,有龙纹盘旋于其上,气势磅礴。他身后用黑布条包裹着一什么东西,看起来十分笨重。
他的手向着我伸了出来,掐着我的脖子,带我浮出水面。我仍旧呛了口水,在那条青蛇没有爬上我肩膀的时候我以为没事了。我与青蛇对视,险些吓得再次沉入水底。
我喘了两口气,还没等反应过来呢,他便再次伸手而出。我哪里可能让他得逞第二次,反手过去,打在了他的手腕上。他眉头轻蹙,骤然间笑出了声。鲨鱼牙啊,我以为只会出现在动漫里。
“很好…再来。”他的眼神忽然变了,充满了杀意与斗志,令我有些恐惧。他将身后的武器取了出来,将黑布条缠在手腕上。那是一柄如同翡翠一般的长柄大刀,刀身上悬挂着三只玉环。阳光之下,寒光凛凛,很是渗人。
我皱了皱眉,意识到自己仍旧在水中漂浮。然而自己并不是很通水性。三十六计,走为上计。我伸手激起水花打在他脸上,趁着他视线受阻的功夫借着传送术法传送到岸边。水玲珑焦急的冲过来,却被秋月拦住。
“魔族,你想作甚。”秋月冷言警告“不管怎样,在飞云,你但凡伤一个人,都会拖累阿舟。我警告你,你要是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我绝不会因为你是阿舟的朋友而手下留情。”
水玲珑没理她,直直的向着我奔了过来。承影将我扶起,在一瞬间,有寒光闪过我的眼睛。我心觉大事不妙,从承影的剑鞘里拔出剑,硬生生的接下那人的重击。
“哈哈…哈哈…不错…再来”他的表情变得疯狂,刚才一度很漂亮的,现在多少有些颜艺。他的气力大的很,比寻常男人大的多,和秋月不相上下。
“水玲珑,看好承影。”我大声喊着水玲珑,警告他不要靠近。这个人很危险,但不足以要了我的性命。能和这样的体术高手过上几招,应该说是求之不得。
“专心”他将刀压下,我尽力去抗,对着那双碧绿的眼睛我热血沸腾。猛的抬手,缠着他的腰腹踹了过去。他侧身躲开,大刀横着向我劈了过来。我借着树枝的巧力跳起,踩在他的刀上。他横挑,将我甩了下来。
这里有很多沙粒,想要站稳并非易事。我将剑扔飞出去,贴着他的耳而过,就在他躲避剑的时候我猛的冲了过去,将另一把唐刀指在了他的脖颈。也就是在此刻,他将大刀架在了我的脖颈之上。
空气凝滞了,没有人说话。
“你…很强…”他开口,说话并不利索。
“你也不赖。”我喘着粗气应到。
“莫流?”秋月定睛看着“你从蓬莱回来了?”
“嗯。”那人应着。趁他们说话间我带着承影和水玲珑回了房间。待门关严,水玲珑靠在门板上自嘲的笑了。
“主,在世人眼里,魔族多么恐怖。你能接纳玲珑,是玲珑的荣幸。”
“你在说什么胡话。”我冷言道。火元素在全身流窜,将刚才湿透的衣服与头发烘干。我侧目瞟了一眼水玲珑,他似乎有些黯然神伤。
“但不得不承认,有些魔族确实不是东西。”我笑道“目前我认识的几个里都不算坏,包括你。”
“刚才我可是跟苍弋白虎定契了,你要是不安分,我就得死在飞云。水玲珑,你做为我的友人,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吗。”我走到水玲珑身前抬头看他,他好看的眉舒展开来,将我的手抓起贴在他脸上。
那双含情的红瞳微闭,他轻叹了口气。
“遵命,我的主。”
我的一切,我的命数,我捧在心尖上的独一无二的爱人。
水玲珑愿以生命起誓,绝不背弃,绝不伤害。
他对自己说。
“够了,别肉麻了,恶心死人了。”承影略有些嫌弃的将我的手从水玲珑手里抽出来,拉着我退后两步。他看水玲珑的眼神好笑极了,像是在看一个什么苦大仇深的恶人。
门被推开,莫流往屋里看了一眼,直直开口
“抱…歉”
说这么两句话还真的挺为难他的。我去是想着。
“抱歉,莫流兄一直都是这个样子的。他昨天晚上在天凉看见你的火树银花洗沙不夜天,以为飞云有难便下来帮我。在水中看见你,便以为你被我们打到水里去了,就跟你动手了,抱歉啊让你受惊了。”秋月双手合十对我摆了摆,我看她的样子笑出了声。
“不,很愉快。”我应着。
“我是阴阳师顾沉舟,这位是友人水玲珑,器灵承影。”我伸手过去,他没握住,只是看了一眼便继续看我的眼睛。
“天凉…莫家…莫流。”他开口,听的我想要拍他两下,就像是修理信号不稳的电视机。他没有过多的面部表情,一直冷着脸。要不是刚才那个颜艺的表情我就要以为他是个面瘫了。
“他叫什么名字。”我指了指他身后的刀。
“秋波锁月”他开口,十分利落的说出了这四个大字。
“那他呢。”我又指了指他肩膀上的青蛇。
“焕翡”
焕翡,如同火一般的翡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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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天下午又来了两位客人,秋月正在为客房不够而头疼。我便自作主张的告知秋月让水玲珑和我住一起就可以了,她迟疑了片刻,思虑到水玲珑只听我的便也应下了。
来人是落花落潇恒,还有山雨楼的——明空鹊
落潇恒半弯着腰扶着跟承影差不多高的明空鹊向秋月走来。作为客人,我在二楼的围栏上看着他们,下去叨扰多少有些不太合适。
入了夜,飞云灯火通明。只因为相当于皇的明空鹊怕黑,便集体点灯,她们毫无怨言。
我远远的观望着,只觉得那小小的身体散发着浓烈的不详。像是一种诅咒,又像是一种蛊毒,总之都是让人活不长久的东西,恶心的很。
这次神兽庇佑之地即将遭遇的灭顶之灾,恐怕同她脱不了干系。我打了哈气,一只黑鹤破云而下稳稳当当的落在我旁边,将口中的竹筒递到我手里。
那是林永安给我的回信,这只鹤是他从画甲肖张嘴里抢救回来的,再晚上几秒钟,他就要被画甲肖张生吃了。因此他给这只鹤起了个名字,叫陶。
信的内容很简短
“你已经到达飞云了吗,希望你能够适应那里的生活。短时间内我应该是不会回去了,但愿你能够实现我们的约定,保护好秋月。再见时,定有好礼相赠。请不要将通信的内容告知秋月。林永安。”
“还真是一句废话都没有呢。”我苦笑一声,将那短短的纸在手心焚毁。灰色的纸灰被陶羽翼掀起的风吹走,了无痕迹。我想了想大西北的荒原里林永安和画甲肖张相互作伴的情景,一时间觉得还有点可爱。
他现在又在哪儿呢。
我望着月下婆娑的树影想着他耳垂上长长的流苏。我不信他离开飞云的理由,坚信他有自己的想法且初心是好的。我和他认识这么长时间,以我对他的了解,他绝对将会有所行动。
“开始期待了,林永安。”我舒了口气,秋月朝我招手,我礼貌的挥手回应。那个小小的孩子抬头看向我,乌黑乌黑的瞳在月光下仍旧闪不出光亮来,衣服宽松的套在她身上,像是一个火柴人批了个麻袋。
衣服上有祥云暗纹,在月光的映衬下闪闪发光。及肩的乌黑的发发尾有些发黄,服服帖帖的绑着两个小辫子,眼距有些宽,看起来有些呆呆的。脖颈上有看着就很沉重的银饰和一个长命锁,穿的衣服将脖颈遮的严严实实。
我从栏杆上翻下去,从二楼直接跳了下去。她身上的气息太奇怪了,给人一种蛇鼠虫蚁的阴森感,分明她才十二岁,按照正时代来说应该上初中的年纪,怎么会有这般令人恐惧的气息。
“你就是秋月姐的朋友?”她见我过来后退了两步,眼神里有些恐惧。我摊开手,开口道“是,我是来自长安的阴阳师,我姓顾,名沉舟。意为沉舟侧畔。”
“你就是新一代空先生明空鹊?你比我想象中的还要小上很多。我来的时候没带什么东西,想了想你们这个年纪的孩子应该是爱吃糖的,给。”我摊开手心,里面躺着两颗小兰做的夹心软糖,一颗是西瓜味的,另外一颗是菠萝味的。这两样水果我不知道这里缺不缺,毕竟是随手拿的。
“无礼。”她身侧站着的女人险些让我忽略了去,直到她一把推开我的手,将糖打翻在地我才注意到她的存在。秋月很尴尬,倒也没有办法。这里是飞云,她虽然是这里的城主,但只要明空鹊在就不能说些什么,毕竟那个侍卫长代表的是明空鹊。
“空先生怎么可能随便吃来路不明的人给的东西。什么长安什么阴阳师,听都没听过。”那女侍卫对我的东西嗤之以鼻。在转眼的瞬间我看见明空鹊望着躺在地上的糖,眼神里充满着好奇与渴望,我开口便笑。
“你孤陋寡闻还要怀疑我,真的是好笑极了。山雨楼应该庆幸是这孩子当王,要是你这样的人手里掌了实权,还真是难以想象会变成什么样子呢。”
“你!岂有此理!你竟然敢出言不逊!”她伸手去拔挂在腰间的装饰剑,被我一眼看穿她只有空壳。笑着打了个哈皮,在她还没抽出剑的时候摁住了她的手。
“别激动嘛,开个玩笑,怎么样,好笑不好笑。喏,初次见面,这是我送给您的见面礼,空先生。”我后撤两步,一只火苗在掌心悬浮,散发着莹莹微光。
明黄色的光映在莫流眼睛里,他沉默着,高高的领子遮住了自己的半张脸,让人根本看不出他在想些什么。
落潇桓心觉震撼,虽然早有耳闻世间有另类修行之法,今日见到仍旧觉得奇妙的很。
我挥了挥手,从身后的水池里取出一团水,二者加以灵修融合,在我手中幻化,变小,最终成了一只喜鹊图样的水滴子。水包着火,源源不断的散发着热量,握在手心里都觉得暖和。
“小术法,变着玩玩,希望你喜欢。”水玲珑从他头上扯了根头发递给我,我加以灵修加固,串成环佩递给她。我终于见到了她眼里有光的样子,果然,她也还只是个孩子,孩子都会喜欢新奇玩意儿。
“顾小姐,你今年多少岁了。”她捧着那水滴子抬眼问我,我思蜀了几秒开口道“骨龄的话十八,和他们是同龄人。我没有那么死板,称呼可以随意。”
我侧眸看着刚才对我出言不逊的侍卫,她眼神闪躲。如果我真的动起手来,山雨楼能正常运行吗,她如此怀疑着。
“你同我…比武…没用…全力…”莫流朝我走过来,比我高出好些的他跟我就差点脸贴脸了,他身上那股莫名其妙的寒意让我打了个寒颤。水玲珑就在不远处看着,我嘱咐他万万不可上前来。
“当然,术法乃是世间另有的修行之法,我拿他打精此意的人那不是明摆着欺负人吗。”我干干笑笑,就照他这个架势,我怕是今天不给他演示一下都走不了了。
“莫大哥,天色不早了,早点休息吧。”秋月看出了我的窘境及时帮我解围,笑嘻嘻的打着圆场。就在我以为我能够成功回去睡觉的时候,那孩子抓住了我的手。
“我要和你睡。”明空鹊抓着水滴子,另一只手抓住了我的袖口。月光打在她脸上,小小的脸上写满了不详。
“不可以。”我拒绝了她,反而引得她很不高兴。
“这里是神兽栖息之地,所有人都得听空先生的,包括你。”那侍卫抱着胳膊,一副趾高气昂的样子,让人看了非常想照着她的脸来那么一下。
“是吗,可是在我的家乡那边,像你这般的孩子说出来的话,是没有多少人听的呢。”我蹲下来仰视着她,她默不作声,抿了抿唇猛的推了一把我的肩膀,将我推倒在地扬长而去。
“哈哈哈哈哈还真是小孩呢。”我拍了拍屁股上的灰站了起来,朝着山崖的方向看了一眼。
“你来了,赵钦。”我打了个哈气笑道“怎么样,还顺不顺利?”
赵钦今天鲜少的穿了一身白袍,发半梳,桃花眼格外勾人。外衫上有血光丝织成的凤凰,明晃晃的好看极了。他轻缓缓的飘了过来,随之而来的还有冷空气。
“顺利,果然还是鬼身方便。”他轻叹了口气说到“你怎么来了个这么个地方,这里的地脉都快耗尽了,跟抽血似的往一个围楼了的方向去了。”
“我知道。所以我才来。”我点头肯定着“我先前在鸿蒙镜里遇见了这里的未来,作为秋月的朋友,我不能做事不管。你要知道,人定胜天。”
“你还是那般痴傻啊。”他冷笑着,身影在月下显得有些单薄。他以前也是这般毒舌吗,我怎么不记得。
“魔族的少主,你的小跟班。怎么,南宫宴没跟着?”他抱着手落在我身侧,朝着屋里看了一眼。水玲珑注意到他的目光,朝他点了点头。
“南宫宴是谁。是钟离晌口中的师兄吗?我们见都没见过,他为什么会跟着我。你莫不是出了个任务把脑子撞坏了,如果这种现象会持续出现,推荐你去城塔医疗部看看有没有治疗的办法。”我摊了摊手,躲开了扑向我的扑棱蛾子。
一时间他看我的表情有些奇怪,我便开口解释道
“我出任务受伤,可能忘了点什么。你说的南宫宴我真的一点印象都没有,你别在我面前提他,我和他无关。”
“你来找我有事吗。”我扯开话题,侧眼看他。
“有,天玑山的古铜青门阵里镇压的什么东西,你应该知道吧,有一股不知名的势力一直在试图将其解放。这里离那里,并不远。”他开口,指着那条连接着飞云,落花,天凉,南冥,山雨楼的绵长的宽阔的河流说着。
“河水的起源处,就是天玑山。你要知道,古铜青门阵下面的东西会造成怎样的危害。凭你和他们,真的能抗下天灾吗。”他凑近我提醒着,我抬头,撞入他略有些担心的的瞳中。
“不就是一条还没成龙的烛蛟,又有何可惧怕。赵老先生能压他一次,作为他首徒的我自然而然也能压他一次。你且放心去吧,我又不是个傻子,打不过还不能求救吗。”我半开玩笑的说着。磷火从他肩膀上飞出,停留在我的身侧。
“这段时间我都会在瀛洲岛寻找岐骨,如果有危险,捏破它,我会赶过来的。”
“谢了。”我哼着“天不早了昼夜颠倒的鬼王赵钦大人,我要睡觉了,祝您拥有一个有明月相伴的夜晚。”
我半退着合上了门,留他一个人在门口愣了好一会。
有明月相伴。
他的明月,早就已经不在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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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我睡的朦胧,听见水玲珑轻声叫我。我半支棱起身子,发觉天色还早,便觉得他一定是脑子出了问题。
“门外有人,很多人。”他低声说“要不要出门看看”
“他们想观察就观察,不必管他们,睡觉便是了。左右这里是飞云,没人会进来的。”我翻了个身,紧靠着墙。
我能感觉到被子被掀起,紧接着他便贴了上来。只是平静的躺着,因为他知道如果他真的随心所欲的抱住我,只会换来我更加明确的拒绝。
“我守着你。”他淡淡开口“主不在我视线范围之内我不放心。所以原谅我的大胆,主。”他转头看着我的背影自顾自的说着。他的话从我的耳朵里穿过,并没有停留,我真的很困。
以至于他后来真的情不自禁的抱住我我也依旧没有感觉。他轻轻揽着我,大气也不敢出,像是在端详着什么绝世珍宝。他记得在我身上发生的一切,所以格外害怕我再次因为什么而备受打击。
我绝对不会离开您。他自顾自的说着。
我闷哼一声朝他靠了过去。他身上清透的气息让我感到安心,所以我睡得格外的熟。不只是从哪儿来的习惯,我埋在他的胸口梦呓着。
月光打在他银白色的发上,他向着窗外的黑影望了过去。他将自己压制住的灵修外放,只见十秒钟内,那些黑影全都闪走。就算是再普通的修士,也能感觉到强大的威亚,压的他们喘不过气来。
在隔壁房间的明空鹊也毫不例外,她捂着胸口在床上翻滚,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觉得喘不过气来。挣扎着从床上爬起来去找随她过来的侍卫,却发现门被从外面锁住了。她用力拍打着大门,没人回应她,反而把我吵醒了。
我睁开眼睛瞧见水玲珑有些担心的神情便觉得不对劲
“快把你的灵修收起来,这里没人受得了。”我扶了扶额,合衣下床。走到明空鹊的房门前,一剑劈开了沉重的铁锁。
她从屋里跌倒出来,撑着地面缓慢抬头,对上了我的眼睛。她没有想到,在这个本该由她管辖的地方,救她的竟然是一个第一次见面的外乡人。
“是我的人不懂事,起来吧,地上凉。”我蹲下身子,让她扶着我的胳膊站起来。她实在是太矮了,照理来说十几岁的孩子也不该这般小巧。我看着她粉雕玉琢的小脸觉得有些不对劲,不只是她,现在的氛围也很不对劲。
“今天,对不起…我…我不是故意的。”她低下了头,在我手心里的手很冰凉,如同冬日里的夜。我挥手将挂在屋檐下的灯点燃,变戏法似的掏了两颗糖给她。
“告诉我,你想吃。”这孩子身上的傀儡线,大抵不是我的幻觉。这世间修行偶术之人寥寥无几,自那位太师大人飞升之后,仅有的几位才名声鹊起。在这个地方,我并没有听说过什么偶术大师镇守。
要想将她从中扯出来,就需要让她的自我意识更加强烈才行。看她这幅恹恹的样子,大抵是有什么人给她洗脑,让她一直坚信着什么。就比如,她今天那副唯我独尊的样子,一眼就可以看出来是强装。她根本没有底气。
“我…”她犹豫着,眼睛一直盯着手心里的糖。
“明空先生,说出来。”我逐渐将糖收紧,仔细观察着她的神情。她似乎是说了什么的,但出口无声。
“明空先生,不管你信不信,我可以帮助你。如果你相信我,你就回答我的几个问题。你只需要点头和摇头。”我撑起术法,将我们隐匿。这个术法维持不了多长时间,但用在这个时候已经足够了。
她抓着糖,狠狠地点了点头。
“有人控制你吗。我的意思是说,类似于傀儡皇帝这样的。他们将事务处理好,借你的手传播出去。”我问她,她的瞳孔缩了缩,微微点了点头。
“控制你的人,住在山雨楼里?”她依旧点头
“他不让你说一些无关的话,包括我们的作为,他都在监听,是吗。”她再次点头
“他讨厌他们吗。”这次,她摇了摇头。
“我知道了,让我看看。”我抓过她的手,将灵修探了进去。只不到三秒钟,便被什么东西攻击,以三倍的力量推了回来。我心里有了个大概,远程操控,傀儡线,加在一起只有一种可能。
残心蛊
只有杀死蛊母,才能够从中解脱。
“你来带了任务,要给秋月他们下蛊,对吗。”我开口,她久久不动。再抬头是泪水潸然而下,她抓着我的手一个劲的点头又一个劲的摇头。
“你不想他们中蛊,所以想请我想想办法。你放心,你不用求我我也知道的。你且按你的计划行动,我有办法。答应我,今天的事不要让第三个人知道,我会救你的,巫山雀,我就是因此而来的。”我叫了她鲜为人知的名字,她用手背擦了擦眼泪,露出了一个很难看很难看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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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玲珑,你说我做错了没有。”我背着月光,看着在我床上熟睡的明空鹊轻声开口。
“何错之有,主来到这,已经是仁慈之举了。”水玲珑将茶水递给我,我捧着浅浅的茶杯轻呷,茶香充斥着我,将那些莫名其妙的烦恼冲散。
“我给了那孩子希望,可若是我最终救不了她,她会不会很失望。我看过了,那孩子的命星,她注定要和闹剧同归于尽。简单来说,她是祭品,是牺牲品,是被人弃之弊履的存在。”我将茶杯搁下,觉得有些伤神。天马上要亮起来了,听秋月说,今天南冥玄武的掌权人也会来。
“无论如何主,尽力而为,剩下的交给我。无论什么东西,经四方炼狱的麒麟火一烧,就都了无踪迹了。”他手中腾升起火焰,幽蓝色的,如同波涛。
“行不通。你是魔族,在这里还是小心为上。虽然知道你体术不差,但若是在这种地方被群起而攻之,还是凶多吉少。要记住,在这里使用术法伤人,是会被上面看见的。彼时降下天罚,可就大事不妙。”
我说的没错,这里是神兽庇佑之地。飞升上去的人必然要去天玑山爬天梯,这里是离天道最近的地方。依照规矩,在这种神灵栖息之地使用术法伤及凡人,是万万不可的。
“玲珑已知悉。”水玲珑收手。见我将明空鹊唤醒,立在一旁默不作声。
“走吧,回你的房间去。我会将一切恢复成原样,你不要被发现出端倪来。”我替明空鹊整了整衣褶,她点了点头,一路小跑回了隔壁房间。
我将铁锁从新锁好,装成刚起床的样子伸了个懒腰。正好遇见明空鹊的那个侍卫。她拿着一把细长的钥匙捅开锁孔,正眼对上了穿戴整齐的明空鹊。
“陛下移步,我们该去用早饭了。”
我挑了挑眉,从另外一边的楼梯下去,水玲珑和承影就跟在我身边。明空鹊注视着我们,那个侍卫也注视着我们。见我们走远,侍卫冷哼一声
“会个戏法就当自己多了不起了,真是狐媚子一个。”
不多时,一支双刃镖穿过了她肩膀的衣物,将她钉在窗户的木框之上。她吓得一身冷汗,半晌都哆哆嗦嗦的,一句话也说不出。
落潇恒从对面的房间里走出,与这边隔了很远。他朝着明空鹊挥了挥手,带着尚未从睡梦中醒来的莫流下了楼。
“天气真好啊,你说是吧,莫流兄。”
“要…下雨。”莫流开口说着。彼时落潇恒才感觉到空气中的湿意。江河上拢聚着稠云,狂风掀动着水面。而他们头顶的却是蓝天,正直阳光明媚。
“要变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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