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一路狂奔,飞奔,终于,在第二天清晨——第一缕阳光照射在南巷城苍老的城墙上时,抵达南巷城。而迎接他们的是荒凉与悲壮。
苍老的、被炮火折磨的城门奄奄一息,士兵轻轻一碰,便摧枯拉朽地倒了。透过这两扇山一样的大门,城里尸体的恶臭扑面而来,鲜血从城墙上滴在士兵的军帽上。士兵慌了。将军们也慌了。他们满腔热血而来,迎接的只有死城——一座刚刚死了不到半天的城。
欲重的心冷了。呼啸的风也停了。
是空城计,还是苦肉计?或者,皆是天机……
她死了吗?
他要进城吗?
苍苍山仓仓派是炎域人,木长雪是吗?“百毒不侵”不是皇家绝密,普天之下能知者众。为什么锁定是她?
他没有切实的证据。
爱之则不觉其过,恶之则不觉其善。善恶的两端,他到底偏向哪里多一点点?古老的警句,古老的问题。
他的心再次滴血了。他还有力气承受再经历一次她的骗局吗?
欲重:向春风。
欲重吩咐道,
欲重:带一万人穿过瓦蓝河与灌木丛中埋伏,余下的随我进城。
向春风:是。
炎临躲在城楼里注视浩浩荡荡的欲军进城。空城计,终究是要建立在充分考量敌军的基础之上的。欲重终不是后世的司马懿,他没那么多猜忌与多疑。他的胆识与魄力如他九重天的功力一样。
炎临再次失算了。
上一次,是昨日得知欲重还在之时。上上一次,也是。
她低估了百里冉静在欲念里对欲重尊重的分量,也低估了欲重痛失十几万士兵后的理性。百里冉静的葬礼在瓦蓝河举行,不合季节的冷风呼啸,炎临的大帐嗡嗡直响。她就是在那个时候得知的消息,无奈之下临时改计,带着索玫的几千士兵匆匆赶至此城设下空城计。他们赶走了这里的百姓和官员,处决了大小监狱的所有犯人,又给尸体换上了不同身份的衣服,才组成了这幅死城图。他们赶路自午时至午夜,又搭建死城三四时辰,他们已经精疲力尽了。这里,一共只有五千兵,余下的三万士兵还在玉澄。炎临昨夜已经派影子前往玉澄通知智虎、信虎速来南巷城。此刻,计算大军速度,最多两个时辰,大军必至。只是眼下,炎临要怎么拖住欲重的军队不要穿过南巷城呢?
南巷城东西与欲国交接,以高山为界,南通炎域的北凉城和狄关。如若欲重通过南巷城,向西南可与西北方欲军左右夹击直取北凉,向南可接东北方欲军夺取狄关,无论向西南还是向南,欲重都可凭借此盘活整个北部战场。可如果欲重没没有在这一个时辰之内穿过南巷城,炎临便可在援兵到达后彻底剿杀欲重部队,之后率军北上,无论是西解除赵政之包围圈,还是向东夺取欲国紧邻炎域狄关的两个州彻底解决炎域西北之围,都可畅通无阻、一路坦途。她清楚,她必须争取这一个时辰。
欲军行动很快。转眼间,两万大军已经全部涌进南巷城,在这恶臭与悲壮弥漫的城市里艰难前行。炎临不知道百里冉静死前和欲重说了什么,和盘托出还是有所删减,总之,她不敢轻易出现在他面前了。可眼下,她几千的人要如何周旋呢?要是欲军能主动留下就好了。
欲重带军队走在最前面。他已经下了马,目光停在一名中箭身亡的商贩的脸上。此人右侧额头上有一片刺青抹去的痕迹,与刚刚在街角见到的肚子插一柄钢刀的官员一样。欲重用剑轻轻划过商贩的右侧额头——这个地方是罪犯被实施墨刑的地方。怎么会这么巧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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