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雪雾林中，男人脸色微红，满是幸福之色

这么久了，他们终于可以在一起了……

澹台烬憧憬着那并不遥远的未来，从眉梢到嘴角都挂着笑意和柔情。

忽地，他察觉到什么，脚步一顿，抬头。

空中雷云悄无声息地汇聚，逐渐形成九天神雷！

雷鸣声不断，似在咆哮怒吼，雷云久聚不散。

昏暗的天空被几十道神雷染出了一片紫色天幕，魔域仿佛迎来了从未有过的光明。

只是那光，却是索命的光。

澹台烬的心脏一瞬间骤停，脑子里亦空白一片。

他想也不想抬手魔气大作，迎上雷云

浑身释放出最大的恶意和杀意，在吸引雷云注意之后，瞬间往远离竹屋的方向而去

小魔神不要命一样地跑，用尽了毕生精力。

他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跑，跑得越远越好！

那让人畏惧的神雷之力压得他喘不过气，如影随形。

不过片刻，数道九天神雷逼近，将那弱小的人形物体锁定，悉数劈下。

一片刺目的紫光淹没了狂奔的小人

那一刻，澹台烬的脑海中涌出了很多画面，所有的画面都跟一个女人有关。

他回望身后，恍惚间看到了九衿的身影，少女的脸上带着他从未见过的惊怒之色。

“阿九……”小魔神张了张嘴，一双黑曜石一样的眼睛里，悲戚而绝望。

他贪恋着这个有她的世界。

只来得及喊一声，小魔神便陷入了九天神雷的轰炸之中。

神雷过，形神俱灭。

什么都没有留下……

九衿怔怔地站在原地，小五也傻眼了。

等回过神，九衿双手紧握成拳，紧到手心出血，浑身也血液狂沸。

她挥手迎问那还未散去的雷云，仰天怒吼：“天道，好样的！今天我变斩道又如何？！”

少女疯了一样冲向雷云

她说要护小魔神一辈子的，可是，她又食言了。

那神雷分明是冲她来的，那小傻子却自作主张地帮她引开。

小魔神知不知道，就算她被九天神雷劈中，也死不了。

他却反过来保护她？傻不傻……

九衿从诞生起便无欲无情，强大如斯，向来都是她欺压别人，实力强悍到不需要任何人保护。

她也从不知道被人保护的滋味儿是什么样的。

是他教会了她爱人和被爱，让她懂得了七情六欲，也只有他会拼了命的保护她……

死亡是什么感觉。

澹台烬五百年前就已经体验过一次。

死亡的一瞬间，脑海里会掠过很多画面，那些或悔恨或不甘或留恋的情绪，会在那一瞬间达到顶峰。

澹台烬没有悔恨，只有不甘和不舍。

他等了这么久，念了这么久，终于等到了她，他想跟她过完这一辈子……

却最终没能如愿

老天爷为何非要跟他过不去？

他就这么不配得到幸福么？

给了他凄惨黑暗的过去，偏又让他变成了人人畏惧的魔神

把九衿送到他的身边，却又在他即将拥有她的时候，让两人经历这般痛苦的生离死别。

形神俱灭的一刹那。

澹台烬的不甘和不舍达到了巅峰。

他以为，他的意识会跟着烟消云散。

但是，没有。

那些情绪竟还在，只是在快速变淡。

那些为人时所经历的怨恨、悔恨、甜蜜、痛苦……还有他对阿九浓烈如火的感情，像是被什么一点点稀释，越来越浅，越来越淡。

就这样从一杯浓到发腻的甜水变成了没有味道的白开水。

他跟那个女人相处的点点滴滴，都仿佛成了过眼云烟。

云烟飘过，没有掀起半分波澜。

那不过是一个女人罢了，一个成就大道路上跟他发生过交集的女人，无关紧要……

可是，为何无关紧要？

他是谁？他又是什么……

那些真真切切的情感在彻底寡淡后，如雾气一样，在天地间蒸发。

彻底消散的那一瞬间，他才终于明白了自己是什么。

他不过天地间一抹没有意识的规则。

他带着职责而来，在完成任务之后，抹去一切，重归于天地……

他没有感情，那些喜怒哀乐不过是天道他模拟人类弄出来的产物，一些虚无缥缈的东西。

可是，他却像人一样生出了属于自己的意识。

为何规则不能拥有人类的感情？

为何规则无形？

妖魔可化人形，花草树木可化形，世间万物皆可化形，为何规则不能有形？那一抹生出意识的规则悄然无声地扩散，却很快被更强大的力量压制了下去。

天地之间电闪雷鸣，持续了很久，很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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