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计划

宋烨忽的又凑近了，两手抓住了顾钰的手：“师傅，徒儿以后不再说下山的事情了。每次徒儿说要下山，师傅都会生气。我以后不要下山了——其实下山又有什么好的，山下又没有师傅。过去的那些事又有什么好知道的，师傅分明都告诉我了，也没什么东西留下来。徒儿以后就和师傅过一辈子就是了。”

刚听了那个魔修要和他成婚当夫妻的话，这会儿听见宋烨说要和师傅过一辈子，顾钰实在有点受不了，于是出言打断：“说什么过一辈子。你是徒弟，我是师傅，我们是师徒。”

“师徒就不能吗？”宋烨有些疑惑，“师傅，这话是从前你对我说的。从我被师傅救起的那一天开始，师傅就告诉我，外面的事情与我们二人无关，我们只需要住在结界里面修炼便是。师傅说，修行是很长久的事情，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够完成的，也不是一年两年就能够完成的，也许需要一千年、两千年，甚至一万年、两万年呢。所以徒儿就应该和师傅一直待在结界里，旁的什么都不要想。”

顾钰感觉脑子里晕乎乎的：“我会说出这样的话吗？我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你虽然是我的徒儿，可你何时修炼，什么时候成材，我哪里会管那么多？”

“师傅是没管。”宋烨说，“师傅只是不让徒儿下山而已。徒儿这次出来是破了师傅的结界的，那山下……那山下也没什么，就是有些人间的店铺，我没见过的新奇玩意。师傅先前说得对，人间并没有什么特别的东西，还不如山上清净，没人打扰。”

“你没见过？你不是人间的……”顾钰觉得脑子里更乱了。宋烨说的这些事情虽然不像是假的，但又和他脑子里的印象不符合。

顾钰忽的想到，他脑子里的这些印象是真的吗？他先前的回忆如果全都是假的呢？那一切不就都说得过去了？

可那些回忆一定就是假的吗？如果是这个宋烨是假的呢？如果这个宋烨说的一切都是假的呢？甚至于如果两个宋烨都是假的呢？

顾钰慌乱的摸索着自己身边的东西。脑袋底下的枕头是真的吗？身上盖的被子是真的吗？这床是真的吗？这房间是真的吗？这一切不会都只是他的黄粱一梦吧？这荒唐的梦要到什么时候才能醒？

宋烨拉起了他的胳膊，将自己的手指塞进了顾钰的手里。男人温热的体温从那边传来。顾钰想，如此真实的触感，难道也是假的吗？

“师傅，您相信我好不好？”宋烨的声音近乎哀求，“等师傅好了，我们还要一起回去，对不对？”

顾钰说：“回哪儿去？”

宋烨说：“当然是回——”

顾钰说：“我从前应该住在玉留山。”

宋烨愣住了：“玉留山是哪儿？我……徒儿不知道我和师傅住的那座山叫什么名字。”

顾钰有些疲惫：“那姑且就喊那地方叫玉留山吧。如果我要离开，你会帮忙吧？”

“师傅吩咐就是。”宋烨答道。

“你先记着我现在的位置。等我能看见东西了，灵力恢复一些之后，我们就走。”顾钰答。他已经不能再在这个地方呆下去了，他只想走。治愈他伤势的东西不可能只有这一个地方有，实在不行就设法联系一下仙界的人。虽然当初他们没有收他入仙界，但对他的态度还算是友善。都是修仙之人，没道理弃他于不顾。哪怕退一万步说，真的没有人管，他在山中休养些时日，那些灵力只是阻塞了而已，他总会慢慢好起来的。

“好，徒儿记下了，徒儿每天都来看师傅，好不好？”宋烨又说。顾钰心中一动，是了，宋烨应该是知道时日的，他自己虽然没办法计时，但可以拿宋烨作自己的眼睛。于是顾钰点头：“每日都来。”

“师傅是信我了吗？”宋烨问。

顾钰没有回答他，顾钰也不知道如何回答他。宋烨从他的沉默中仿佛读出了什么，于是只说：“师傅，徒儿走了，师傅保重。希望那魔修不要再来骚扰师傅，更别对师傅胡来。”

顾钰心里也希望如此，不过他觉得那魔修不会不来的。那魔修表现出的行为实在不像是能轻易放过他的样子。顾钰忍不住想，先是给他打扮，然后又要成婚，来来回回的侮辱他，接下来还能是什么？顾钰已经想不出魔修还能怎么折腾他了，但他隐隐感觉到，这只是个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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