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另一种说法

“师傅，师傅！”宋烨焦急的声音将顾钰从回忆中拉了回来。顾钰感觉到自己正被不住推搡着，他烦躁的摆了摆手，宋烨便收回了手。室内一片昏暗，这个房间的窗户大概是挂了帘子的，熄了蜡烛后没有什么光，顾钰勉强睁开眼睛，只能看见模糊的轮廓。

眼前的人身材高大，和记忆中宋烨的模样没有什么差别。这让顾钰心里有点烦闷，索性闭了眼睛不去看他。

“师傅怎么被换到这间房里了？”宋烨的声音里满是担忧，“徒儿看见外面的屋子里张灯结彩的，还贴着大红的‘囍’，那魔修对师傅做什么了？”

顾钰不知道该回答什么好——这让他怎么说得出口呢？稍加沉默后，顾钰说：“你只告诉我外面现在是什么情况。”

“魔界得胜归来，到处都很热闹，徒儿也说不清楚他们是个什么情况，但应该是魔界占了上风。”

魔界么……起码在顾钰目前的记忆里，他不知道世间出过什么很厉害的大魔修。当了魔修就注定要承受天罚，光是这一点就已经足以让许多想要修魔的人退缩了。而那些选择修魔的人只要从魔界出来，等着他们的就是无数道能够将人劈至魂飞魄散的天雷，即使成了大魔修，想必也只能在魔界逍遥吧。这次的仙魔于人间大战，魔修还能占上风，简直是闻所未闻。

顾钰坐在床上沉思，忽的又说：“宋烨，我问你几个问题。”

宋烨立刻接上：“师傅请说。”

“我们是怎么遇见的。”顾钰如是说。他的心中涌上一个恐怖的设想。

“回师傅，徒儿打从一睁眼就在师傅的殿中了。师傅说我性命垂危，父母双亡，家乡尽毁，从此以后无处可归。师傅怜惜我，所以收我为徒。”宋烨恭恭敬敬的答了。顾钰却仿佛整个人坠入了冰窟之中，久久不能言语。

半晌，顾钰才说：“你所说的，与我记得的不一样。”

“怎么可能！”宋烨似乎是有些急了，整个人一下子扑过来，大抵是跪在了床边，“师傅，弟子所言句句无虚！徒儿就是和师傅一起在那座小院里过了数百年，师傅怎么能不记得呢？”

顾钰的嘴唇动了动，但他最后一个字也没能吐出来。宋烨显然不是在骗他，可他的那些回忆又算是什么呢？那些鲜活无比的回忆，一桩桩一件件都像是真实发生过的事情，他甚至还能记起自己当时的想法——难道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假的吗？都是人为捏造的吗？

宋烨显然与他想到了一处去，委屈的说：“那魔修定然是用什么方法洗掉了师傅的记忆，随后又想拿新的替上，我看那魔修不安好心！师傅，您如今康复的怎么样了？徒儿找了出去的办法，徒儿带师傅回去，回咱们那个小院子里去——”

“宋烨。”顾钰哑着嗓子说，“我理不清楚。我不知道你是谁，我不知道他是谁，我不知道我的过去是什么样的，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我没办法做出你想要的判断。宋烨，我还做不到。”

“师傅！”宋烨确实是急了。他在顾钰的身侧来回踱步，顾钰能够听见他焦躁的脚步声。过了会儿，宋烨又扑过来说：“我给师傅讲咱们过去的事，好不好？师傅别信那些莫名其妙的梦，那些是假的，都是假的，我给师傅讲，我全都记得，我记得清清楚楚……”

太多莫名其妙的回忆涌入脑中，顾钰深深的叹了一口气，他想，也不差宋烨这几句了，于是微微点头，以示应允。

宋烨说，他是被师傅救回来的。师傅说他是虎妖，已经学会了化形。平日在屋里他不会遮起耳朵尾巴，两个人也从不下山。他说，师傅住在一个远离尘世的山中，他也不知道这是什么山，在什么地方——他们二人从来没有下山过。顾钰还在屋子周围布下了结界，他不会解，其他人也不会。里面的人出不去，外面的人也进不来。

他也想过下山去看看。宋烨说，他曾经向顾钰求过，想回去看看自己被毁灭的故乡，但都被顾钰拒绝了，顾钰要他诚心修行，不要再想过往的那些凡世。

“可是，”宋烨低声说，“师傅说的那些我的过往，我一样也不记得。我只知道打从我一睁眼，我就在师傅的宅邸之中了，此后我就是师傅的徒儿，所要做的事情就是和师傅一起修炼，打理日常事务。师傅说麻烦我了，因为人间的那些修行者都会收杂役弟子，有些杂活本来是不用我干的。但是徒儿愿意，徒儿很高兴，徒儿喜欢这样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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