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丹炉

宋烨在为他梳头。顾钰对此并不是很懂，不过宋烨很上心就是了。人间的男子成年被称为及冠，及冠后就要戴冠。宋烨自己不愿意戴，但给顾钰买来一个朱玉发冠。顾钰对宋烨的这份上心有些无奈，但又不忍心驳了宋烨的好意，只好就这样随宋烨去了。

宋烨很高兴。顾钰要找的东西世间少有，两个人踏过不少城镇与山川，还是没有找到能耐住顾钰火焰的东西。

顾钰不急也不恼。修仙者与天地日月同寿，如天道般长长久久，这些时间对他们来说不算什么，他们最不缺的就是时间。宋烨也从没有对这趟不知何时才能够完结的旅程提出过什么异议，两个人就是这样在世间漫步。

顾钰修为太高。人间说谪仙不染纤尘，这并不全然是一句形容。宋烨还有些日常起居的事情要做，不管怎么说，他也不能够天天都穿着一件衣服，总是要换洗的。而顾钰只是一身淡漠的白衣，人世间的尘埃不敢沾染他，即使他如塑像般沉默着长坐，睁眼时身上也不会落下一粒灰。

宋烨总在他打坐时长长的于他身后伫立，安静的望着他。两个人在客房中仿佛达成了某种平衡，谁也不说话，谁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好。

在外面奔波的那些时间里，顾钰把炼丹的口诀教给了宋烨。虽然人间的丹炉受不了顾钰的三昧真火，但宋烨练练手还是可以的。宋烨还是新手，没练出什么拿得出手的东西，药渣倒是多了不少。顾钰也不介意宋烨练坏了一炉又一炉，也不大在乎那些无辜逝去的仙草。

宋烨起初还有点紧张，后来也许是发现了顾钰并不在乎这些损耗，因此做事也大手大脚起来了。他倒好学，顾钰去看的时候发现他身边炼坏了的东西堆得像一座小山，宋烨只能对着自己一晚上的成果不好意思的笑笑，饶是顾钰也不由得汗颜，承认宋烨在炼丹方面的天赋确实不如他在修炼方面的天赋。

不过勤能补拙。在找到最合适的丹炉之前，宋烨终于学会了炼丹。宋烨拿人间的炉子练出第一炉丹药的时候问他：“师傅，您要的材料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找到？”

“我不知。”他摇头，“你倦了？”

“我只是觉得一般的炉子凑合一下也可以用嘛。”宋烨戳着他面前的小炉。顾钰瞥了他一眼，伸手点火，青铜的丹炉便立刻在顾钰手里融化。

宋烨咂舌：“师傅厉害。”

两个人又继续踏上了找材料的旅程。

路过一个小镇子的时候，宋烨听说这里的山里头有个奇怪的熔岩洞，就回去报给了顾钰。这样的异象他俩一路上见得太多了，每次都是以为有好东西，去了发现也就那样，因此他俩一开始并不抱有什么希望。

也许是因为他俩走的太久，上天终于愿意给他们两个一点甜头尝尝。那是一个极其巨大的洞口，熔岩在其中沸腾，热气扑面而来。顾钰将铁器抛进去，于是铁器立刻变成铁水，被不断翻滚的熔岩吞噬殆尽。

于是顾钰知道，他要找的东西很可能就在洞穴之下。

宋烨倒还想问顾钰要怎么拿，他没想到顾钰会直接伸手出去的。顾钰那双白玉般光滑洁白又修长的手就这样直接伸入了沸腾的熔岩之中，画面有种惊异而狂野的美感，宋烨几乎以为他在做一场荒唐的梦。

人间的衣服承受不住这样的热量，火舌窜起，一路燃烧而上。顾钰沉默而无言的几乎整个人泡了进去，他在池底摸索，直到那块散发着惊人热量的黑铁被他抱出。

宋烨一时哑然。顾钰望了他一眼，顺便解释了一下：“你只看着就好。这东西能长燃千万年不止，世间大部分东西都会被它融化的。你灵力太浅，靠近了很难恢复。”

可那能够将地面燃出一个巨坑的东西在顾钰手里和普通的铁块仿佛没什么区别。顾钰只徒手拿着，催动灵力，这从地心孕育而出的神奇东西就这样被顾钰随意拿捏着，被轻易的改造成了一尊通体赤黑的丹炉。

宋烨好奇的凑了过来，可浓厚的热气却将他烫的连连后退。顾钰用眼神示意他离的远些，单手结印，繁复的咒印在丹炉表面浮现，热量瞬间被抽离。不过一盏茶的功夫，一块几乎能够成为恐怖故事的圣火岩已经被顾钰随手捏做了丹炉。

“可以拿了。”顾钰随手将东西抛到了宋烨手里。此时丹炉周身已经彻底冷却，甚至隐隐散着寒气。

宋烨很是惊异：“师傅下了什么印？”

“等你修为再高些就教你。”顾钰如此回答，“咱们该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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