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仙与魔，人与妖

观霞殿的大殿是山下那些修仙之人修建的，老一辈的那些门派掌门或是护法大多都还是知道观霞殿的位置。不过他们也摸不准顾钰的出关时间，不爱自己没事去晃两圈，有些人还会把这当做一个试炼交给座下弟子——至于是否有幸得顾钰指点就不知道了。不过他们原也没这个指望。

顾钰出关的时候，宋烨给他带了个消息——说是殿里开始十年一届的大比，希望顾钰能够赏个光。

顾钰倒觉得稀奇。不过他仔细想想，似乎百年前曾经参加过一次。他不知道的是，这些人每十年都会来一次，试图撞个大运，再将他请下去一次。

宋烨说是山下的修仙者送来的帖子，听说他是仙人的弟子，便把帖子给了他。说时，他恭恭敬敬的双手捧了帖子，为顾钰奉了上去。

顾钰翻阅了一下。他也很久没下过山去了，人间要请他，他倒也无意拒绝，没多想就同意了。

——他倒是想起了另一件事，于是直接问道：“那来的人是什么修为，没看出你身上的妖气？”

宋烨低着头：“那人看出来了，只是看我留在观霞殿里，觉得我确实不是外头跑进来的野东西……”说到这儿，他忽然猛地抬头，一下子抓住了顾钰的袖子，面上露出一派乞求神色：“师傅，他还骂我，骂我是野种，是贱东西，山里跑进来的妖怪，还不知天高地厚的想要修仙。”

顾钰抿了抿唇：“天生万物，你既然能够修出灵识，那你也好，他也好，在我心里都是一样的。”

宋烨那双银灰色的眸子闪亮亮的，直勾勾的盯着他：“师傅说的是人与妖？”

顾钰点头：“人也好，妖也罢。你看世间的凡人，大多采撷草木蔬果，猎杀飞禽走兽，以此充饥。你再看那些灵智未开的妖，小则同类相食、茹毛饮血，大则为祸人间、作威作福。他们都是一样的。”

“一样的？”

“一样的。”顾钰在殿侧坐下，挥手揽来宋烨，让他也挨在自己身旁坐下。宋烨并不很规矩，坐下后又往顾钰那边蹭了蹭，直到两个人的手臂已经隔着衣服紧紧的贴在了一起。

顾钰继续说：“人也好，妖也罢，踏上仙途的第一步，便是辟谷。从此便脱离了凡尘，有了半分仙性。”

宋烨问：“那师傅说，妖吃人，也是合理的？”

顾钰说：“不过都是世间造物，又有什么合理与不合理？单只分仙道，世道，魔道罢了。”

宋烨低下头沉默了一会儿，忽又抬起头来问道：“师傅说，何为魔道？”

“便只是与仙道相悖之道罢了。”顾钰轻巧的答了，“你若杀去许多生灵，日日饮血啖肉，拿人家的性命魂魄炼化为自己的灵力，那便是魔道。”

宋烨说：“那比仙道快上许多吧？”

顾钰摇头：“若是修魔道，那将与天道背道而驰。每一次突破都将伴随着滚滚的天雷。”

“修仙不也是吗？”宋烨问，“便是那修仙之人说的雷劫——”

“那不一样。”顾钰伸出双手来。宋烨望向他，却看到他两手指尖上闪着危险的电弧，只是一只手上的雷泛着洁白的光泽，另一边却漆黑中透着些血红，自带着三分邪性。他将手向宋烨伸去，示意宋烨可以摸一摸，自己亲身体验一下。

宋烨先是摸了一下那道代表雷劫的电弧，一股刺痛感便瞬间传遍了他的四肢百骸。他被电的惊叫一声，慌忙向后撤去。这等疼痛令他对另一边的雷罚生了几分畏惧，还是做了些心理准备才又伸手——

宋烨张大了嘴，却没发出声音，也没能将手抽开。那是一种自内而外的灼烧感，仿佛从灵魂深处探出，疼痛到了极点后便只剩下了麻木，他维持着这个姿势呆愣在原地，直到顾钰收回雷电，他才后知后觉的知道什么叫疼，立刻疼得在顾钰身侧蜷缩了起来。

顾钰伸出手掌，轻轻按在宋烨的额前。宋烨能够感受到一股温润的灵力自顾钰的掌心传来，暖流般抚平他体内尖刺般的疼痛，令他渐渐安定下来。

“雷劫是自外而内，由骨及魂的。”顾钰轻声解释着，“而雷罚是由内而外，由魂及骨的。人间修士常说修仙是逆天而行，其实不然。雷劫只是天道对修仙者的锤炼，而雷罚是真正的刑罚，定要受罚者灰飞烟灭，永世不得超生。因此，我要你修仙道。”

宋烨连连点头。他在地上挣了两下，把自己靠到了顾钰腿边，不再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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