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第四十三章

翌日清晨，多日未见的太阳竟然探出了头。清晨的阳光暖暖的，照在江南的大地，似乎是为了弥补昨夜那场雨带来的降温。街头店铺尚未开门，只有几个穿着厚重的人走在街上，行色匆匆。不过，此时许多人家家中已经升起了炊烟，那烟啊，与尚未散去的水汽相交融，彼此缠绵，一道升到天上去给灶神爷报喜了。

段轲派人来敲门时段瑞雪已经装扮整齐了，只是那双红肿的双眼怎么也遮不住。段瑞雪推门出来时楼下已经有许多人在等她了，除了昨夜段轲带来的人还有雏菊和柳家兄妹。此刻离开自然是匆忙，就连告别都失了本该有的沉重。

段瑞雪提起裙子，慢慢地从那朱红色的楼梯下来，彼时，雏菊已经在下边迎着她了，“小姐，我跟您回去。公子已经在外面等您了。”

段瑞雪只略微点了点头。段瑞雪知道柳家兄妹是不会随她一起进京的，毕竟，江南是他们的故乡。离乡，本就不是一件简单的事。这些年，柳家兄妹对自己的照料她是看在眼里的，他们给了她第二个家。段瑞雪思及此，只悄然跪了下去，身旁众人皆是一惊。

“柳姨，柳叔，你们的恩情我段瑞雪毕生不忘。今后你们有什么需要我的地方，我段瑞雪必不会推辞。”一夜未睡的段瑞雪声音显得有些沙哑。

“姑娘，这就是折煞我们了，若非你们段家，我这条命都是保不住了的。如今，我们能过上这般体面的生活，都是受了你的恩。”柳姨忙扶起段瑞雪，柳君诚递给她一双鞋，“消息来的匆忙，也没个信件通知，我们二人也没什么准备，这是我连夜赶出来的一双鞋，做工粗糙，你到了京都自然会有更好的。”说着，柳姨就哭了，只得哽咽着把鞋塞进段瑞雪手中，温热的泪水滴到段瑞雪的手上，段瑞雪身子一颤，竟不知道要说些什么，只是双眼酸涩，噙着泪水。

“小雪，只是我刚刚做好的豆干，路途遥远，倒是刚好可以充当干粮。到了京都可就再也吃不到了。”柳君诚把一个麻布袋塞给段瑞雪，段瑞雪忙抽出一只手来接着，“多谢柳叔。往后我定会一直记挂着您和柳姨的。”

告别总是一瞬，离开才是目的。柳姨与柳君诚坐下来陪段瑞雪吃起了早餐，其实他们二人在家中已经吃过了，只是想再看看段瑞雪。段瑞雪吃的不多，但是吃的很慢，好像拖着拖着时间就能变多一样。

“小姐，时候不早了，咱们赶着上船。”耳边响起一阵声音，段瑞雪竟觉着有些耳熟，待看清那人的容貌之后便知他是昨日对自己出言不逊的人。

“嗯。”段瑞雪只简单回了他，便向柳姨他们道，“我走了，你们千万保重。”随即，起身快速离去。柳姨还想要说些什么，但是被柳君诚拉住了，柳姨只得喊道，“姑娘，往后的路可千万小心啊！”这世上没有人是可以全然信任的，就连身边最亲近的人也不可。

段瑞雪出了客栈的门，眼泪不觉涌出，此时客栈的掌柜迎面而来，昨夜虽是凶险，那掌柜也并未逃远，不多时便回来了，还向他们要了房租。此时那掌柜手中正拿着一袋银钱，想来是段轲给的。

“姑娘，一路顺风。”那掌柜见段瑞雪来了，说了一句吉利话，便闪到一边去了。

段轲此时正站在马车旁，见段瑞雪来了，忙迎过去，见她泪眼婆娑，便自觉拿出手帕想要为她擦掉眼泪，但又想到昨晚，便觉不妥，忙把手帕递给雏菊，“给你家小姐擦擦。”

雏菊忙接下，为段瑞雪擦拭眼泪，段轲见段瑞雪手中拿着一个麻袋和和一双鞋，忙接过来，“我来吧，这些东西放后面就好了。”段瑞雪也没有说什么，只是脱手把东西给他了，冷淡得很。

乘段轲放东西之际，段瑞雪便自己上车了，这马车有些高，段瑞雪只得双手撑住面前的车板，再爬了上去，然后转身向雏菊伸手。雏菊在一旁见她家小姐的一顿操作，虽是不解，但还是顺着段瑞雪的手劲上去了。段轲回来，见段瑞雪已经上去了，也没说什么，只是坐上了前面的车板，驾着车前行。

后面的人见段瑞雪的一番操作也是很不解，难道这段家小姐在江南待了这么些时候竟变得这般不顾脸面了吗？

阿望见了段瑞雪的一番操作，只边走边跟那群人道，“我说不过是一段路，走路就好了，公子又何必要雇马车啊？”

“咱们公子乐意，你能怎么着？”

“就是，阿望啊，我看你是见小姐没有罚你，便忘了昨夜说过的话了。小心到了京都有的你受的。”

阿望听这些人这般嘲讽自己也是觉着有些惊慌，忙低声问道，“各位，还望告知告知这段小姐可是有何折磨人的手段？”

这些人见阿望如此模样也是好笑，“也不是什么手段，只是小姐幼时惯会在在公子面前提及咱们的不是，公子总是疼小姐的，便会对咱们甩脸色看。阿风可是领教过的。你来的时候小姐已经去了江南，你自然是不知道的。”

阿望听了，眉毛一翘，“这有什么，咱们公子的心如今可是在安家小姐那里，我回去之后向安小姐求情就好了。”说完便往前面去了，留下一群人面面相觑。

阿望一路快走走到段轲身旁，“公子，我去码头那边瞧瞧。”

段轲点点头，阿望便风一般地走了。

马车慢悠悠地走着，马车后面还跟着十多个穿着玄色衣服的人。过往的行人见了都闪到一边，如此大的排场，怎能不叫人生疑呢？

段瑞雪在车内自然是看不到街头的景状的，况且如今的段瑞雪心事重重也没那个心情看。既然去了京都，大概率是不会再回江南了的。此去匆忙，连江南的景都没能全部收揽，余生长短，江南便也只能成了旧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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