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段老爷直到午夜才回到房内，林博士的妻子虽是无礼蛮横，可是林博士本人倒不失为是一个正人君子，在学问方面，也是博古通今，无人能及。段老爷虽是世代商贾之家，可也有一颗从仕之心，若是能让段家恢复七百年前大盛开国时的盛况也不失为光宗耀祖之举。又听闻林博士在自家设有私塾，若是自家儿女能去听学，那将来也定是会有出息的。于是段老爷便把自己所想与林博士说了，林博士本是为赔罪而来，自然是段家说什么都得应了。

翌日，在饭桌上，段老爷便将这事与家里人讲了，钱氏也是吃惊，“昨儿个夜里你怎么没同我说道？”

“昨儿你睡下了，我不好扰你起来。况且，也不是什么坏事。”

“虽不是什么坏事，可你总得问下孩子们的意思吧。”钱氏瞅了瞅段轲与段瑞雪，段轲倒还好，不动声色，可是段瑞雪总是不乐意的，昨日刚与人家闹了别扭，今日竟要叫人家先生，实在是难开口，“我不要去。”段瑞雪把碗筷一丢，嘴撅的老高，一脸不情愿。

“这是件极好的事，旁人求都求不来，你这孩子，怎就如此倔？”段老爷也是生气了，撂下手中的筷子，“你不去，那就在家里好好研习女工，别给我整那些幺蛾子！”

“不去就不去，在家就在家，我还不稀罕呢！”段瑞雪想要从椅子上下来，但是身高不够，就跌坐在了地上，众人见状，都欲要扶起，可是段瑞雪却自己爬起来，站好，拍拍衣物，转头就走了。段老爷见状，只向钱氏抱怨，“你说说这孩子被你惯得，连我的话都不听了。”

钱氏见段老爷如此说，也急了，“说的好像我的话她就听似的。要不是你总说自家的女儿做什么都是对的，她能有这毛病？”钱氏想到自家丈夫做事之前未与自己商议，便是愈加生气，干脆也不吃了，“桂嬷嬷，咱们走。”随即，起身离去，桂嬷嬷虽是不情愿，可也得跟着。

席间便只剩下了段轲与段老爷二人。段老爷暗忖，自己的这个女儿向来是最听段轲的话的，便向段轲道，“小轲啊，小雪不愿意去，你去帮劝则个？”

段轲自段老爷开口说道私塾之事便一直埋头吃饭，虽然师傅常说习武之人要有大仁大义之心，自己也想要学些圣贤之道，再者林博士威名远扬，虽妻子不怎么样，可这学问是摆在那里的，但是段轲又突然想起昨日阿娘同自己说的许多话，这样的事自己也是不便开口，况且此事也怨不得段瑞雪不愿，阿爹所做的确实是过分了些。

“阿爹，此事原是您先自作主张，恕段轲无能为力。”段轲也慢慢放下筷子，“我吃好了，阿爹您慢慢吃。”随即行礼离去。

席间只剩段老爷一人和旁边的管家刘生。

“你说，这些人怎么就不知我的好意呢？”段老爷呢喃道。

“老爷您的心思是为少爷小姐好的，只是，你未先问过他们。”刘生道。虽有些害怕，只是事实就是如此，况且依以往经验来看，段老爷总是要妥协的。

果然，段老爷沉默了好一会儿，不过，这次与以往不同，段老爷竟然还是未改变自己的看法，“就算那丫头不去，段轲也必须去，日夜学些什么剑法兵书有什么用，倒不如学些圣贤之道，将来也好处事。”

刘生在一旁傻眼了，老爷，您是不怕被夫人赶出来睡书房啊？虽然这样的事从来没有发生过，但这都是因为老爷妥协了，似如此的境况，自己还是从未见过。

段瑞雪自从那日之后也就没在段老爷跟前晃悠，要知道往常她总是在门口望着父亲归来，如此境况，到底是奇怪了些。不过段瑞雪倒是没有顾及那么多，反正哥哥也没去，若是哥哥去了自己再想些也不迟，至于阿爹，他见不到自己总会来看我的，也没甚么大不了的。

翌日，王家夫人前来拜访，说是许久未见钱氏与孩子，挂念得紧。钱氏自然是很高兴的，这二人都为人母，总归是有许多话题可谈。随王家夫人一同来的还有王乾。王乾自然是要去寻段瑞雪与段轲的，只是，段轲拜见过王家夫人之后便随刘生出去了，王乾也只好去了段瑞雪的屋子。

“什么？我阿爹要哥哥去，哥哥应了？”段瑞雪惊道。阿爹没来看她，她也是很惊奇，莫名有些伤感，便只好叫了眼前的侍女去打探些消息，不想那侍女刚好撞到了段老爷与段轲在书房谈话，于是乎，就有了段瑞雪的吃惊。

“是了，少爷应了。”

段瑞雪听了便觉着有些恍惚，段轲去了，那自己怎有独自留在段府的道理，正欲去找她阿爹言说，不巧王乾推门进来了。

“妹妹这是往哪里去？”

“我，我自然是去外面，透透风啊！”段瑞雪道，若是让王乾知道自己跟阿爹拌嘴，还与阿爹生气，王乾定是会把事情告诉王家夫人的。王家夫人届时又得奚落自己一番。

自小到大王乾一直对段瑞雪而言一直是一个神奇的存在。每次自己与阿爹或者是段轲闹矛盾的时候他总是在现场，好像就跟自己邀请他来看自己的囧事一样。更神奇的是每一次王乾都会来安慰自己，安慰也就罢了，段瑞雪也领他的情，可是偏偏安慰之后王乾还得回家与他爹娘分说，如此一来，段瑞雪反而怕了他，总觉得他在看自己笑话。虽然王乾总是一副呆呆的模样，可是段瑞雪总是对他信任不起来，如今也是如此，因此段瑞雪不好对王乾直言自己的现状。

“我听闻你阿爹让你去林博士家听学？”

段瑞雪大吃一惊，这事他也知道？发现自己有些失态，又只好咽了咽口水，悠悠道，“是啊，不过，我拒绝了。”总不能让他知道自己与阿爹之间的事情，那太丢面子了。

“这事也只有你和段轲可以有，我连进林博士家的门的机会都没有。”王乾一脸惆怅地看着段瑞雪，王家虽是与那些权贵之人有所交集，但是却也远不比得与段家与他们的交情，“我虽空有报国之志，却难遇识人之师。”

段瑞雪听王乾如此道，竟有些心疼。好歹王乾也是自己多年来的玩伴，虽然不及段轲与自己亲近，可总归是有情义在的。“我去求我阿爹，让他与林博士分说，让你也去。”

“你我商贾之家，这机会本就难得，你阿爹也是难与林博士说道的。”王乾刚进门时便遇到了段轲，段轲刚从书房出来，脸上颇有喜色，王乾虽未问是何事，却也已觉察出来很不一般了，后来又听到段瑞雪与那侍女的对话，心中便已有了猜测，若是段轲前去，那段瑞雪势必会跟随，如此一来，便是难事了。若是段瑞雪不去，那自己就有了几分机会。

段瑞雪虽未悟出王乾的意思，可也明白只要自己不去，王乾就能去。可是若是自己不去，那段轲岂不是就得一个人来来往往了，自己不又得拘在家中了吗？

“王乾哥哥，这事复杂得紧，我还是得与我哥哥说道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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