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初出江湖（下）

吴星移冲着雅瞳摆出一副胜利者的姿态。“后面的事情想必凌大队长也都清楚了。回校当晚，凶手便开始了残忍的报复：伺机潜入女生宿舍，一进门就展开攻击，击昏之后进行猥亵。七弟用道格拉斯智能感知内环境感悟了凶手当时的心理状态，并制作了一个小音频，就是一开始我错点的那个，凌队长要不要再听一遍呢？”

凌雅瞳不耐烦地挥挥手，“不必。”

吴星移继续道：“在这种心态的驱使下，凶手将尸体摆放成各种姿势，依靠充满强烈仪式感的行为来发泄内心淤积已久的渴望，一种梦幻般的、自欺欺人的暴力幻想满足着他‘虽有性功能障碍，却坚信自己是个男人’的病态信念，也满足着他征服、占有、随意支配女性的变态心理。”

方涛完全没有听懂这段论述，“等等……你刚才说的什么……什么仪式感？那是什么梗？”

吴星移解释道：“有组织力的连环杀手并不是疯子、神经病，他们也有民事行为能力，有的甚至是高智商。但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点，就是严重的精神变态或性变态，从而导致他们的行为反社会、反人类。这类人有着不同程度的妄想症表现，心中会被各种暴力幻想和‘仪式’所占满，似乎只有通过摆弄、凌辱、猥亵这些幻想出来的方式才会获得‘新生’，拥有短暂的心理安慰和释放。从第二起命案开始，成人玩具、黄色漫画书等道具的出现表明这种暴力幻想正在逐步升级；而草书血字更是一种典型的标记行为，凸显出凶手内心压抑已久的性冲动，以及对自由的渴望。”

“那我问你，为什么凶手没有在第三起命案中留下血字？”

凌雅瞳似乎逮到一个绝地反击的机会。

“这个嘛……”吴星移耸耸肩，“你没看到林间小径上铺着五颜六色的鹅卵石吗？凹凸不平的怎么写？就算写出来你能看得清吗？”

雅瞳明显不满意这样的回答，又问：“凶手不是充斥着强烈的暴力幻想嘛，怎么只对受害人进行了简单的猥亵和摆弄？”

“可能正巧有人途径枫树林，凶手无奈只得逃离。”

“为什么猥亵之后没有再反复敲击受害人头面部？”

“人都死了，再敲她干嘛？”

“不是要发泄内心淤积的愤懑吗？第一第二起命案不都是这样操作的吗？”

吴星移有些不耐烦，“那就是有人路过，凶手来不及动手。”

雅瞳撇撇嘴，“牵强附会。”

“那你来给个合理的解释？”

众人见这两个女人互不相让，你来我往地拉锯到现在，都有些忍俊不禁。

慕容灰息事宁人地咳嗽了几声，“好了好了，这些都不是特别紧要的问题，等抓到凶手就清楚了。”他瞥了雅瞳一眼，示意她暂且闭嘴，让吴星移继续。

“然而这样的安慰和释放无疑是短暂的，正如吸毒一般，很快他们便会感到更大的空虚向自己压来，不得已又会去寻找下一个无辜的受害对象。正如你们卷宗上所述，阳痿的人不太可能仅仅为了猥亵尸体就接二连三地杀人，但由阳痿演变而来的性变态却完全可能，因为他们早已不是单纯地寻求性爱的刺激，而是在杀人的同时不断满足自己的支配欲，不断地用虚幻的‘仪式’来麻痹自己，保护自己强烈的男性自尊免受伤害。”

一阵沉默，许多女侦查员的脸上显出震惊和厌恶的神情。

“那我们怎么才能知道凶手的下一个目标呢？”方涛问。

“那就要用到象征性标准了。”

“象征性标准？自从心理画像大赛起，就不断听你提到这个词，到底是什么意思？”

“象征性标准是指被害人由于和曾经带给罪犯痛苦经历或不幸生活的人具有相同特征而被选中，这种人可能是配偶、父母、亲属、朋友、老板、同事、合作伙伴等等。被害人不幸具备他们所拥有的特征，比如相貌体态、衣着穿戴、身体特征、言行举止、从事行业、兴趣爱好等等……凶手因嗜好这些特征而不断作案。比如19世纪伦敦臭名昭著的连环杀手开膛手杰克，他专杀妓女就是基于对他做妓女的母亲的爱恨交织；还比如我国甘肃白银案件当中，连环杀手高承勇嗜好穿红色衣服的女子；

“最醒目的一个例子是美国臭名昭著的连环杀手泰德·班迪，官方记录是他杀害了36名女性，实际数字远远不止这些。警方调查下来，发现这些受害女性几乎都是白种人，中产阶级背景，看起来在15至25岁之间，多为大学生，留着长背的直发，额头的刘海从中间分开。进一步了解后发现，原来班迪大学期间曾热切追求过富家女斯坦芬尼·布鲁克斯，在遭到斯坦芬妮的拒绝后将其残忍杀害。而斯坦芬妮的外貌特征就是白种女性，留着长背的直发，额头的头发从中分开。在潜意识里，班迪把所有的被害人都当作是曾经拒绝他的富家女。

“而在本案当中，七弟判断凶手的象征性标准就是年轻貌美、长发披肩的在校女性师生。”吴星移下意识地用手轻撩一下自己瀑布般的长发，“你们没有发现后面两位受害人也是一头披肩的长发吗？从侧面和背面看，她们和倪璐还真有些神似呢。”

众人回忆了片刻，不禁点头，的确是这样。凌雅瞳暗自叹了一口气，懊恼地想，这个细节的确是自己忽略了。

结束分析，吴星移站起身，谢幕似地微微鞠躬，嘴角掩不住微笑。

“好了各位，以上就是七弟全部的结论，接下去的重点保护对象不言而喻，应该就是校内长发披肩的女性师生，不过我觉得应该用不着了——”

话音刚落，电话铃响起，一个侦查员在电话那头兴冲冲地叫喊着，声浪一波高于一波，震颤着所有人的耳膜。

“嫌疑人找到了！校门口的监控录像显示，在受害人倪璐回校前后，到案发之前，只有一个瘦瘦高高的男生回到学校，时间大约在6:10左右。经校方辨认，是火眼金睛智能人脸识别系统团队的骨干，名叫徐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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