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心理画像大赛（上）

李益达这边已经忙得不可开交，一边责令学校封锁消息、息事宁人，一边又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勉强劝阻魏媛媛家属把灵堂开到学校来。好不容易抽空得闲，连忙又给凌队长打电话，还是力荐吴星移参加调查。

这次依然被凌队长拒绝，不过口气明显没有上回那么强硬，主要的理由是：吴同学毕竟还是在校学生，没有从事刑侦工作的实际经验，不适合参与调查。而且说到底她也只是科研人员，已经偏离了公安战线，警方怎么可以随便让一个局外人参与办案呢？

放下电话，李益达骂骂咧咧：“臭婆娘，死要面子活受罪！看你能嘴硬到什么时候。”

尽管学校一再封锁消息，第二起命案的噩耗依然迅速传播开去，使得校园里弥漫的紧张气氛再次升级。校信息科的人整天盯着论坛，只要凶手一发布新帖，立马就删。几天下来，凶手倒是没再发帖，师生们的讨论却更加激烈，在对凶手一致声讨的主流浪潮之下，潜藏着的是越来越多人的惶恐不安，大家都催促警方要么尽快破案，要么请吴星移协助画像，还学校一个清净祥和的氛围。

警方那里却迟迟没有好消息传来。深秋的校园里寒风肆虐，宛如雪上加霜，这使得近来的日子变得尤其难熬。

所幸，终于有一件众人期待已久的大事即将到来，多少冲淡了紧张的阴霾——吴星移预告的机器人心理画像大赛马上就要开始了。

这一天难得的好天气，阳光明媚，星空演讲厅再次成为万众瞩目的焦点，来自世界各地的观众和国内外众多新闻媒体云集于此，声势浩大，气氛热烈。因为这一次，有两位世界顶级高手前来挑战。

首先当然是卡内基·梅隆大学人工智能学院的布鲁斯·盖茨，他被一群身材火爆的美国啦啦队女孩众星捧月一般迎上星空舞台，观众们被他高挑帅气的外表和强势逼人的气场所震撼，欢呼声不断。

盖茨的心理画像机器人“特维”长得也跟盖茨本人一样帅气，满身的钢铁肌肉，透着耀眼的金属光泽，不像心理画像机器人，倒像是一个百战不败的格斗机器人，挥舞着双拳在舞台上耀武扬威，一边用刚学习的汉语大声叫嚷：“我是来复仇的！七弟在哪里？快出来！”引得众人一阵尬笑。

除了盖茨之外，还有一位重量级挑战者，是来自日本东京大学人工智能学院的天才少年宫野隆一，师从日本人工智能大师松尾丰教授，年纪轻轻就已经在多个AI领域独占鳌头，拥有掷地有声的话语权。而他的心理画像机器人“耕助”更是协助日本警方破获多起连环凶杀，声名显赫。今年他正好作为交换生留学H市理工大学，听闻吴星移和“七弟”的名声，很不以为然，于两周前正式向吴星移发出挑战。

聚光灯下，宫野隆一身着蓝色西服，戴着红色领结，风度翩翩地走上星空舞台。俊朗的外表引得众多女生泛起花痴。“什么宫野隆一嘛，明明就是工藤新一好不好？”

谁料想一站上舞台，宫野就向着观众席比了一个“弱”的手势，说道：“中国的AI不可能优于我们日本，今天我会让你们明白这个道理。”

话音刚落立马引来阵阵叫骂。

“小日本嚣张什么！”

“滚出去！”

“……”

相比于高大威猛的“特维”，宫野的“耕助”显得矮矮胖胖，只有两头身，令人怀念起哆啦A梦，走起路来左右摇摆，又好似一只企鹅。

这时，所有的聚光灯都集中在星空舞台的中央入口，观众席上爆发出热烈的掌声。吴星移像一颗移动的星辰缓步登上星空舞台，“七弟”跟在身后，神经质地挥舞着右手。

一个月不见，机器人太太更加冷艳动人，宛如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那股灵动的美如近水含烟、碧波荡漾，令在场所有观众都为之倾心。就连盖茨和宫野也看得如痴如醉，直到吴星移朝他俩挥挥手才回过神来。

盖茨上前给了她一个大大的拥抱，俏皮地眨眨眼，“这次，你死定了。”

宫野吸了吸口水，也想来个拥抱，冷不防吴星移一只玉手已伸到自己面前，尬了片刻，只好礼节性地握了握手。

三位选手在星空舞台上坐定，观众席安静下来，主持人宣布比赛规则：“比赛一共分为三个回合，每一回合再现一个真实连环杀人案的场景，隐去案发年代和国家，要求三位参赛者利用自己的心理画像机器人描绘出凶手的形态特征，限时20分钟，评委根据三位选手描绘的结果与真相的接近程度打分，满分10分，最低0分。三回合下来，分数最高的那一位胜出。”

评委席上端坐着学校领导，市局的慕容灰，还有来自世界各国的专家学者。在众人满怀期待的目光中，第一回合较量正式开始。

全场灭灯。片刻后，星空舞台上亮起了四维全息影像，第一个连环杀人案的场景逼真地再现在出来，观众仿佛身临其境：

这起案件前后一共有五个现场，都是在酒店的套房里，五个受害人皆为男性，赤身裸体地俯卧在地，双手被一根绳索反绑在背后，打着一个松松垮垮的水手结。死因是头部的钝器伤，墙上有大量喷溅型血迹。最令人乍舌的，是五位受害人的男性生殖器都被锋利的锐器割下，丢弃在一旁，场面血腥，好多女生都吓得闭上了眼睛。

为了避免给在场观众带来不良影响，四维全息影像只给了几秒钟的特写镜头，随后就逐渐缩小画面，只供三位参赛选手进行观察。大屏幕上给出了案件的提示信息，只有短短的几句话：这是发生在B国一座大城市的连环杀人案，之前从未发生过类似案件，警方对凶手遗留在现场的金色卷发进行了检测，推定凶手年龄在35岁左右。

三个心理画像机器人同时开动，“特维”瞪着两只炯炯有神的大眼睛扫描了现场的五具尸体，开始缜密地运算起来；“耕助”则在五个现场间来回奔走，上蹿下跳地观察着，时不时发出“哟西！哟西！”的呼喊；“七弟”安静地举着左臂，探测头闪烁着稳健的光芒。

吴星移也在冷静地观察现场：五个受害人的衣裤都褪在一旁，看样子死前刚刚发生过性行为，但现场并没有精液，而且连生殖器都被割了下来。

凶手为什么要这么做呢？是对男性的仇恨吗？这么说凶手是女性？借着美色的诱惑将受害人捆绑起来，残忍杀害？有一个现场的尸体旁边的确丢着一件黑色的女式紧身衣。

可是，女性凶手能有这么大的力量吗？

吴星移放大影像，仔细查看了尸身，并没有抵抗伤，凶手很轻易地便控制住了受害人。

“七弟，分析五个死者的共同特征。”她道。

“明白！”

一分钟后，“七弟”回答：“五个死者都很年轻，三十岁左右，身材偏瘦，长相俊俏。”

“呵呵，原来如此，”吴星移微微一笑，“七弟，放大五具尸体臀部的影像，传到我的电脑上。”

“是。”

只看了一眼，吴星移的脸上便露出胜利的微笑，“原来秘密都藏在这里了……那么接下来……”

她发现好几个现场都留有凶手的卷发，都是些短发。

“七弟，计算凶手头发的长度。”

“最短的2.2公分，最长的2.6公分。”

“很好，这样一来就能顺利找到凶手了。七弟，你明白了吗？”

“已得出结论，请查收。”

“哇塞，神速啊。”

吴星移欣喜地看完报告，“跟我想得一样，果然最懂我的人还是你呀，七弟。”

20分钟时间到，三位选手逐一亮牌。

“特维”给出的结论是：凶手应该是酒店的男性工作人员，熟悉酒店环境。动机应该是其女友曾在酒店遭到三十来岁、身材瘦长、样貌俊俏的男性的性侵害，可能已经轻生，故耿耿于怀，为女友报仇之后也无法化解心中悲痛，不断在相似场景下继续杀人。——这就是连环杀手的象征性标准，在他的潜意识里，他把所有三十来岁、身材瘦长、样貌俊俏的男性都当作是性侵他女友的恶棍，割下他们的生殖器，发泄自己的悲愤情绪。

“特维”的结论赢得了现场观众热烈的掌声，盖茨挑衅地望向吴星移，做了一个鬼脸。

然而，出乎所有人的意料，评委们竟然一致打了0分，这意味着“特维”的结论完全不符合事实真相。

整个星空演讲厅鸦雀无声。

沉寂中只听见台上的宫野发出一阵神经质的讥笑，“你连水手结都没有留意到，怎么可能答对？还是来看看我的正确答案吧，呵呵呵……”

“耕助”向评委们提交了一张jpg.图片，它竟然神奇地绘制了凶手的样貌特征：蔚蓝色的大海上，一个强壮有力的女水手正站在船舷上，手提缆绳作业，一身腱子肉被晒成健康的小麦色，一头短小干练的卷发在阳光下闪着金光。

宫野解释道：“B国的这座大城市应该是一座南美的沿海城市，凶手是一个短发、强壮有力的女水手，经常随船出海。这类职业的女性并不多见，但也不是没有。因为很少回来，年轻俊俏的老公很快有了新欢。一次出海回来，她发现老公和情人在酒店约会，怒火中烧，冲进房间，用绳索将这对脱得赤条条的男女捆绑起来，打上水手结，再用锤子之类的钝器将两人杀害，并割下老公的生殖器泄愤。

“同样是象征性标准，从此她开始憎恨年轻俊俏的男性，认为这样的人都是渣男，于是不断地滥杀无辜。具体手法是身穿性感紧身衣引诱目标前往酒店房间，这点可以从丢弃在现场的黑色紧身衣得到证实。

“所以，要抓到这个凶手很简单，她就是第一起案件受害人的太太——一个留着短发、精明强干的女水手。”

“耕助”颇具创意的描绘手法和宫野精辟的推论引得在场观众掌声连连，大家一致认为这应该就是真相了。

评委们互相之间看了看，都露出了迷之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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