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死于丰满

接下来一个礼拜的时间，警方紧锣密鼓地展开调查。随处可见身穿制服的警察紧张地忙碌着，询问、录口供、背景调查。尤其是身高体态符合警方推断的男生更是成了重点排摸对象。

警方还出动了警犬，在男生宿舍楼等敏感场所搜查可能隐藏的凶器、沾血的衣服、地书笔等物证。因为警犬队太过盛气凌人，引起一些血气方刚的男生的反感，双方引发不小的争吵，险些引发混乱。

学校还莫名其妙地举办了一场书法大赛，组织喜爱书法的师生们舞文弄墨，美其名曰弘扬中华传统文化。实际上，校方却把所有参赛作品都交给了警方。

一周时间眨眼过去，令所有人意想不到的是，案件居然破天荒的一点进展都没有。

首先，深入走访受害人身边的同学和老师，并没有发现对受害人耿耿于怀的可疑人员存在。具有知识分子家庭背景、受过传统文化熏陶、性格内向、有自卑心理的文艺男青年倒是不少，其中还确有几个曾和受害人发生过争执，但经过调查都排除了嫌疑。

其次，全市各大医院、私人诊所都进行了调查，并没有发现H市理工大学师生就诊的病例。

第三，对地书笔的调查也没有任何结果，无论是网购还是实体店都无迹可寻。凶手可能是很早以前就已经购买好的，或者是问身边的老人借来使用，那样的话就无从探寻了。

第四，受害人当天离校之后径直坐上地铁，往市中心方向而去，但因之后各站点客流量巨大，人员密集，尚不能确定其行踪，还有待进一步调查。

最后，网安科那边传来的消息也令人沮丧，发帖人的IP地址尚无没办法锁定。还是老套路，但行之有效——凶手使用了一个自制的手机浏览器APP上网发布帖子，这个浏览器不仅IP地址加密，而且经由N个国外网站的服务器跳转，要追踪到源IP需要耗费不少时间。网警们正在逐一详查这些服务器，但他们怀疑凶手可能设置了ARP欺骗程序，也就是利用虚假的代理服务器IP地址诱导警方在各个国外网站之间兜圈子，徒劳无功。

凌雅瞳终于明白凶手的底气出自何处了，看来这家伙的确有两把刷子。至少可以肯定，这是一个高智商的黑客。

唯一令人欣慰的消息是，女生宿舍楼那边的保卫工作做得还不错，维修了损坏的监控设备，增加了安保人员在楼道内巡逻，并配发了塑胶警棍。同时严格了宿舍楼的管理制度，关门时间提前到晚上9点，男性一律不得入内，女性出入需出示相关证件。这样的安保环境，凶手再想闯入女生宿舍楼可谓天方夜谭。

不仅是女生宿舍楼，校内其他损坏的监控设施也都进行了维修。保卫科增派人手，24小时不间断巡查。

这天夜里，时间已近10点。图书馆一楼的阅览室内，几个女生站起身来，匆匆收拾着手中的资料。

一个女生道：“我说媛媛，马上就要关门了，你怎么还不走呢？”

魏媛媛正在起劲地看着一本爱情小说，不耐烦地挥挥手，“你们先走吧，我再看一会。”

她有着柔顺的披肩长发、白皙的皮肤、漂亮的脸蛋，却意外地配着一个五短身材，丰满肥胖，令人不由怀疑是造物主开的一个玩笑。

女生们神经兮兮地调侃：“你就不怕一个人留在这里，被那个变态杀手盯上吗？”

魏媛媛不以为然，“怕什么，你们看这是啥？”

她指指阅览室一角，一个监控探头正对着她们的座位。

“你们再看那是啥？”

门外的走廊上还有两个摄像头，如哼哈二将一般严正以待。

“那行吧，我们先走了，你自己小心点。”

第二天早上，魏媛媛的尸体被发现在图书馆一楼阅览室旁边的女厕所里，从图书馆大门和走廊完备的监控录像中可以看到，受害人是9:55进入的厕所，但没有发现尾随人员。凶手是从厕所虚掩的窗户翻越进来的，窗台上没有留下脚印，窗外是一片罕有人迹的小径，杂草丛生，看不出任何痕迹。

这起案件的手法与第一起案件相似，受害人头部遭到圆头锤击打，晕厥倒地，凶手除去受害人外衣，褪下内裤，摆成各种姿势进行了猥亵，随后将受害人脸朝下丢入厕格蹲位，臀部翘起在厕格外，************。接着又用圆头锤反复敲打受害人的后脑，至其死亡，整个厕格内壁上全是喷溅型血迹，活脱脱一个屠宰场。

由于受害人头部堵在了蹲位的下水道口，大量血液淤积在蹲位内，竟好似一块血砚。凶手让地书笔吸饱鲜血，魔鬼一般在厕所地面上肆意狂舞，写下了“死于丰满”四个草书。随后，凶手在盥洗台做了简单的清洗，擦拭了溅在身上的血迹，又从厕所窗户跃出逃逸。

死亡时间推定在昨晚10点，经过一夜的寒风洗礼，尸体已经冻僵，形状惨烈，让两个早晨来上厕所的女生失声惊呼，其中一个昏倒在地。

凌雅瞳愣愣地望着四个血腥的草书，脸上火辣辣的，一种啪啪打脸的感觉清晰可辨。警方不仅没能在一周之内破案，反而又让凶手残害了一名无辜女学生，失败的耻辱令雅瞳浑身颤抖，面红耳赤。一想到凶手正躲在校园不知名的角落里得意地耻笑着警方的无能，她便握紧了拳头，恨不能一拳打爆那张狰狞的笑脸。

真是轻敌了！这个凶手不简单。看这架势，可能真的要在校园里上演连环杀人，那还了得？

方涛和保卫科的人赶到现场。看到地上的血字，方涛发出豹子一般的吼叫。

“丫的，居然连‘丰满’都能成为行凶理由，还有没有一点人性了！”

保卫科的人则苦着脸一个劲地澄清责任，说他们已经第一时间维修了摄像头，也派了所有安保人员24小时不间断巡逻，然而校园面积巨大，监控死角众多，比如厕所窗外的小路就是一个典型的盲区。凶手又相当狡猾，看到女生宿舍保卫严密，便转战图书馆，接下去还可能寻找教学楼、科研大厦、体育馆等场所伺机下手，光靠目前为数寥寥的监控设施和安保人员还远远不够，唯一的办法就是仰仗警方尽快破案。

凌雅瞳深感肩上责任重大，绝对不能让凶手连环杀人的阴谋得逞，否则社会影响实在太恶劣了。她马上召开紧急专案会议，研究对策。

田盛戎阴着一张干巴巴的老脸念完尸检报告，也不再捋他那油黑发亮的头发了，一屁股坐下来，没好气地哼哼：“这一次凶手更加谨慎，没有指纹、没有脚印、没有精液……连阴毛都没有！”

一周前，他信誓旦旦地分析了凶手的动机和心态，获得众人一致认可，自觉脸上有光。不想一周下来，调查竟颗粒无收，今天又被凶手强势回击，不由地恼羞成怒。

方涛介绍了受害人的情况。

“魏媛媛，24岁，H市理工大学人工智能学院2017届研究生，智能隐形眼镜团队的成员，本科就读于本校计算机专业。据身边同学反映，受害人天资聪慧，头脑灵活，但不像其他人那般热衷AI研发，不知为何总是提不起劲，属于混日子的类型。平时沉默寡言，性情古怪，动不动就爱发脾气，所以没有什么朋友，唯一的爱好就看爱情小说，基本上每晚都会泡在图书馆里。

“另外，我们比对了两起案件，作案凶器相同，都是直径3.4cm的2P圆头锤；作案手法相似，都是先将受害人击昏，再实施猥亵，最后将其残忍杀害；现场都留有草书血字，经专家比对，出自同一人之手。根据以上事实，推定凶手为同一人，可以进行并案侦查。”

凌雅瞳抿了抿嘴。

“这次的责任在我，是我太轻敌了，凶手的动机应该不是单纯地针对倪璐这样的风流女性，而是对全校范围内的女性群体都怀有变态的敌意和仇视，包括在校园论坛上发帖向吴星移挑战，也是出于同样的心理。所以……”

虽然很不情愿，却是时候正视这种可能性了。

“我不得不承认——我们面对的不是简单的猥亵泄愤杀人，而是典型的性变态连环杀手。”

这一结论的抛出无疑是把案件性质提升到一个非常严重的级别，会议室里的气氛陡然间紧张起来，人人面容严峻，一声不吭。

“我认为，凶手是一个在性方面有着严重心理变态倾向的人，这样的人年龄一般都在22岁到35岁之间，最多不会超过40岁，比较符合高校师生的年龄范畴。这种人非常危险，通常不会轻易显露其反常的心理特征，但会处心积虑地寻找下一个易受攻击的目标。我要求扩大排查范围，不仅要调查两位受害人的背景和社会关系，凡是对女性有轻蔑、仇视、歧视、言语侮辱等行为，与女性师生发生过矛盾分歧，身高在175cm到183cm之间，瘦瘦高高的男性都要抓紧排查，绝不能再让凶手有下手的机会。”

警方又是紧赶慢赶一个星期，侦查员们每天忙得昏天黑地，顾不上吃饭睡觉，几天下来人都瘦了一圈，侦查员变成了侦查猿。

但扩大排查范围后不仅没有迎来可喜的转机，反而更是头绪纷乱。

一方面，没有发现凌队长推测的这类人存在，虽然确有几个曾和女生发生过争执、对女性有过轻蔑言行的男生进入了警方的视线，但经过调查都排除了嫌疑。

另一方面，现在的学生营养都很好，热爱体育运动的又多，放眼望去，身高在175cm以上的男生比比皆是，排查范围比预想的要大很多。几个侦查员一开始还干劲十足，越到后面越绝望，连喊累的力气都没有了，强烈要求凌队长提供更多线索，缩小排查范围，否则无异于大海捞针。

凌雅瞳也渐感压力倍增，一时半会又琢磨不出新的调查思路，只能督促众人不要松懈，坚持到底。

案件到此，陷入了僵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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