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争下的和平》1.1.31

〔历史小说〕〔共三部六曲〕〈1.1.31望断门槛〉

*战*争*下*的*和*平*

鲁岱著

〔1.1.31望断门槛〕

人们常常议论，人在死亡之前，可能思想异常活跃，也可能头脑是一团黑洞。总是这两极分化的思维表现，占据人死亡前的临界空间。西门平带着两个孩子去寻死的情形也不例外。她见远方有一个亮点划破了铁桶般的黑夜，思想更加活跃了起来：“那日，下娃临走的时候，没有说明什么时候返回。可是，她这一去已是一周时间有余了，为什么还没有回村呢？是的，这几年来，她在家里的时间很少，说是在外面组织一个什么人命美国际组织。这个妹妹也怪的真，她一个姑娘家的不去找一个婆家，不跟她老子一起去赚钱，或者不去找一个具体的什么事情做一做，却偏要去做那种虚无缥缈的工作，这种工作究竟是一种什么样的工作呢？有几次，她与我做了解释，我总是似懂非懂的。她自己怎么就懂得那么深刻呢？她说人命美，我却认为，人命值不了几个钱，尤其是我们老百姓的命，我们穷人的命，真的不值钱，真的不美！”

西门平想到这里，情绪又低落了，不愿意再朝前想了。她低着头，摸摸两个孩子，还在身边。可是子弹已斜依地上了，睡着了。“天啦。”西门平心头一惊：“这路头畈野的，人睡着了容易作凉。嗯！这个可不行，着凉就完了。”随即，西门平脱下自己的外套，盖在了子弹的身上。西门平这才嘘了一口气。忽然，有一束灯光照射到枪口的身上了。西门平借着灯光模模糊糊的看到，枪口也睡着了，只是她的人还是坐着的。是的，这伢有时可以坐着睡觉。西门平这下子急了：“我再不能脱衣服给枪口盖了。虽然今夜无风，可这天气还是比较冷的。因而，再脱衣服我自己也会着凉的。这怎么办呢？哦！有了，不让枪口睡觉。”于是，西门平摸到枪口，然后，将她的身子摇了摇，说：“醒醒，枪口醒醒。不能睡呀，再睡就着凉了。醒醒，枪口。醒醒。”“枪口对着你。”被摇醒了的枪口朦朦胧胧的顺口两句：“枪口对着你。”

“哟！快过去，是菊花在那里。”东门下娃对吕丹青说：“你们听，前面那号声音不是菊花吗？”“是呀，她的名字已经改为枪口了。”“这我知道。”“喂，下娃姐。”路茜也插话：“我们快点儿过去，这黑夜畈野的，她怎么在这儿说话呢？”“刚才也有西门嫂子的声音。”“说不定子弹也在这儿呢。”吕丹青说：“这肯定有问题。”“快！”东门下娃急催这一队人行：“我们加快脚步。”转而，东门下娃又对那两个提拿罩灯的县女衙役说：“小李，小吴，你们让灯光朝着说话的那个方向照去，看他们在哪个地方感应。”即刻，两盏灯光一齐的往前路晃动。“喂，下娃妹妹。”忽地，灯光前方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我在这儿呢。”“快！就在前路二三十米远处。”东门下娃喜的说：“是西门嫂子。”

很快，东门下娃等人找到了西门平。一见面，西门平大声地哭了起来。这时，子弹也被哭醒了，他见了东门下娃也高兴的不得了。借着灯火的光亮，他也和姐姐一样，过去牵住下娃的手，还显出一脸子微笑。一会子后，枪口又突然地哭了起来，还是那么的伤心、动情，且边哭边说话：“枪口对着你。”子弹也跟了哭着说词：“子弹打不死。”见到这种情景，站在旁边的路茜轻声地对吕丹青说：“看来那两句话也不是死语儿的咒文，还能在一定程度上表现出不同的情感！”“妹妹看的真精细，我也有这种感觉。”“西门嫂子。”东门下娃急着问话：“你们娘儿三个怎么在这儿啊？和哥呢？他到哪儿去了？”西门平抹一把眼泪，捡重要的跟东门下娃简单的述诉了一遍。听完后，东门下娃立即现场指挥：“老李，老吴，情况有变，你们就不要再送了，带着两个小妹妹先回客栈住宿一晚，明天带她们回县衙。”“不，下娃妹妹，县长吩咐了的，护送你们到家。”老李说完，老吴也接着一句：“是呀下娃秘书长，我们在一起，对你也好有个照应。”“两个傻姐姐，这已经到家了。你们看，这一方田地儿都是我们东门隆的，就算你们完成了差事，噢。”“我跟你们一块儿去。”路茜也说：“有哪个敢欺负你，我就替你收拾他！”“不需要了，你还有事的。过些时间，我来找你们。”吕丹青也想说些什么，可东门下娃又发话了：“西门嫂子，你抱着枪口，子弹给我。走，我们回去。”转而又对两个衙役说：“这手提罩灯给一盏我。你们两个人，小心着点，带着两个小妹返回。记住，时间太晚了，先在客栈住一个晚上。”

吕丹青和路茜等四个人还没走出多远，东门下娃带着西门平娘儿仨在回家的半路上就遇上了自己的母亲石造瑛。石造瑛手上提着罩灯正悄悄的从这边走过来。见面后，石造瑛就先一声说话：“硬把我给急死了。我到处找寻你们，又不敢张声，更不便于高音叫喊。我刚才路过高盘家，那狗儿的还在闹事，说是决不放过你们一家子。我想，这一两天他们还会来伤杀你们的。”“简直无法无天！”东门下娃出口一句，又急转为软舌子说：“妈，也感谢你这黑夜的一个人找到了这儿来。”东门下娃正说着，西门平一下子跪在了石造瑛跟前，哭泣着说：“石婶子，您的恩德我这一辈子也忘记不了的！”“嗨！快起来。”石造瑛迅速伸手扶起来西门平道：“我们不说那话。我只是比村里人的胆子大了一点儿，还不蛮害怕他们一家子恶霸。”“好了，不说这多了。”东门下娃抱着子弹跟她母亲说话：“妈，我们赶紧儿回去。”转而，又帮嘴西门平：“嫂子，你抱着枪口跟在我妈后面走。这灯让我提着。”

回到家里，东门下娃安顿好了西门平娘儿三个人，又看望了病在床上的东门和。之后，下娃跟她妈妈道了个别就出门找高振去了。大约个把小时，东门下娃就返回家休息了。

第二天，高振和下娃去了离东门隆不远的一个小村庄港儿湾，从那里带来了一个俊俏姑娘。下娃安排这个姑娘和高盘在东门护的家里见面。不出下娃所料，东门高盘一见到这姑娘就神魂颠倒了，并出言要娶她为妻。下娃却迅速阻止说：“现在你还不必过于急躁，这个人不一定就许配给你，这是我和你五哥用钱买来的一个丫头。”“嘿嘿，这就是买给我的嘛。”“弟弟。”高振问话：“你知道这个姑娘叫什么名字吗？”“名字不重要。”高盘口里轻飘飘的答话，眼睛却在死死的盯着这个姑娘。“如何不重要？”高振直着脸严肃地说：“她的名字绝对不一般。”“那叫什么呢？”高盘仍不以为然。“怕刀！”旁边的东门护一口说出来了。“怕刀？”高盘心里一怔，口里却不由自主的冒出了一串声音：“哪有叫这个名字的？”“不信吧。”高振又帮腔：“你问问她自己。”“姑娘，真的吗？”见高盘问话，怕刀连忙点头。“为什么？”高盘逼问：“能说出来让我听听吗？”“因为我爷爷奶奶都是被人杀死的。”怕刀亮开了嗓子说话：“所以我父亲给我取下了这个名字。”“有这回事？”高盘还不肯完全相信，高振就立即发话了：“弟弟，如果你再打打杀杀，这个姑娘就不属于你的了！”“是啊，高盘兄弟。”东门下娃也正式讲话了：“我们这个世界，从眼下看来，是乱了一点。可是，作为我们每一个有责任的公民，不可以趁乱袭国！古人说得好，国家兴亡，匹夫有责。更何况，你这个世家，不说你堂哥在外为官，你五哥已是我们村新任的村长了，而且是我们铜都县内第一个村级长官。还有，你大哥又是我们湾子里最有善谋的人。你想想，如果你再以武力屈人，别人会不会说你的坏话？这里，我还要说一句可能你不爱听的话，人的顺景不一定永远长久，一旦家运逆转，你说别人会对你怎么样？俗话说，三穷三富不能到老。即便是世界的军政中心，也是一百年移转一个国家呢！现在我们说近一点吧，东门和的一家子，在我们的村里做了什么坏事？要说他们不好，就是生了一对弱智的或语言障碍的儿女。这难道是他们的过错吗？你也要结婚了，谁能保证你所生育的后代就一定是大富大贵的人呢？又有谁能保证你就不生出一个弱智的人呢？这些都是不以人的一意志为转移的自然规律。人是无法抗拒的！相反，我们应该帮助这些弱势群体。现在，正值国外一些侵略者妄图瓜分中国或者并吞中国的民族危亡时期，我们每一个中国人都应该拿起自己手上的武器捍卫国家的尊严，捍卫人民的利益，捍卫生命的美丽！我坚信，我的高盘好兄弟一定是一个懂得道理的人，一定是一个懂得人格尊严的人，一定是一个能够正确处理是非曲直的……”“好！让我插一句话。”高振一字一句地说：“我们四哥的儿子之溺水事件，我调查过，完全不能责怪西门嫂子，更与枪口子弹两个孩子无关。如果当时四嫂听了西门嫂子的话，侄儿不一定会死！西门嫂子不是救活了一个孩子吗？因此，我们应该尊重西门嫂子才是。”“这正是我想要说的话。”东门下娃接着说：“现在的事情都已经挑明了，我们都是一家人，一切事情，都从好处想，都从和谐幸福方面去想，什么事就都好办了。下面我提议，明天就为高盘兄弟与怕刀姑娘举行结婚仪式。门护叔，这件事就拜托你来主持操办。”

东门高盘的脸上立即露出了甜甜的笑容。这正是《蝶恋花•美人计》飘出来的香味：

人性初来偏善美，好斗非为，作恶不流泪。千古人缘积弊垒，一朝数日无从毁。

一个箭头一靶位，看准因由，射去人昏醉。动物延源痴偶配，美人计下飘诗味。

在东门护的主持下，东门高盘的婚事办理得红红火火，风风光光。这使得东门高盘一大家子人一连高兴了好几天。一日，半傻瓜老二，即东门高全，酒足食饱以后，站在大门口，一边拿一根小棒儿签牙缝，一边对人说话：“老，老弟高，高蟠真，真有福，福气，结婚了一，一个如，如花似玉，玉的怕，怕刀。总没，没有人给，给我，给我找一个，怕，怕老婆！”高全的一顿结巴，让在场的人笑的东倒西歪。其中，有一个年轻漂亮的妇女笑着而学舌子对高全说：“高，高全。像，像我这，这样的老，老婆，你，你怕，怕不怕？”“不，不怕。我，我就是，要，要你，你这样的，老，老婆！”随后，又有几个胀饱了肚子的妇女逗着东门高全好玩，使得这“餐后文化”足足丰盛了好大一阵子。

另一方面，东门下娃请来了医生为东门和看病。由于许多时日来，东门下娃又积极参与东门和家的房屋重建，让东门和的家境情况突然间好转，致他的心理非常舒坦，这也使得东门和的身体很快地康复了起来。不几日，东门和就能够下床走路了。

正是因为连日来东门隆出现了许多新鲜事，才致东门下娃忙的不可开交，仿佛村中的大事小事都得她拍板定盘子。不过，东门下娃的心里十足的有分寸。目下，最要紧的事是东门和家修建房屋。这事，东门下娃曾找了仁仨堡的伍堡长，找了铜都县的路人县长，都让他们以官家名义赈救了一些钱物。至于村中的事，有了高振和东门护的并力相助，许多事情都已好办多了。因而，一时间内，清理宅基，购买建筑材料，匠人副工，立门砌墙等一系列活计都被安排得井井有条，循序就班。委实是：

热火朝天无偿事，来来往往建房忙。

一家遇难全村助，大伙抬承小户昌。

又一日，东门下娃正在东门和家帮忙扛树担瓦，砌匠们也在加紧这一重建房子的完工活路。东门下娃肩挑一担布瓦到新屋楼上，笑着对砌匠说：“师傅，你这屋瓦盖的漏不漏水哦，漏水就没有饭吃的。”“下娃，不是我吹牛，做过二三十年的泥巴匠了，还不曾做歪一堵墙，漏掉一片瓦。今个儿的这房子更要建的高质量了。”“为什么呀？”东门下娃又笑着说：“说说看。”“因为这些材料都来自不易，都是上上下下的人捐献的。我想，这个风气儿好。一方有难，八方支援。这是一种美德。喂，下娃。”砌匠突然一转调，也笑着问话：“这种济公美德比你的人命美国际如何？”这个问题一下子让东门下娃惊了个火花飞溅：“没想到这老德哥早就关注我们的人命美国际了！”“喂，下娃。”这老德哥砌匠又在催问了：“怎么不说话呀？”老德手里娴熟地排布瓦片，口里带着一丝儿微笑打趣的说：“来，让你老德哥教教你。”“好呀。”下娃也来劲了，也打趣着儿说话：“我就最愿意听老德哥谈这事儿。”“无论济公美德还是生命美德，都是人命美的一部分。反过来也成立。人命美可以下派分为许多分支。诸如：济公美德，屈原美德，岳飞美德，孔子美德，还有传统美德，宗教美德，官场美德，百姓美德，等等。我告诉你下娃妹妹，就是没有战争美德！”“轰隆！”东门下娃的脑壳里忽然一声巨响：“原来，我自己对人命美的认识，还不如这个老德，还不如那些朴实的布衣们理解得深刻！人命美，属于公众的，属于社会的，属于全人类的，更是过去、现在和未来的！”

问及人间今古韵，何人不奏命长歌。

美源生命优同态，人世红尘醉共和。

正值大家说说笑笑帮助东门和重建好被东门高盘烧毁了的房屋时，有一个青年妇女从村口方向气喘吁吁地跑过来大声喊叫：“不得了呀，不得了呀！要出人命了啊，要出人命了啊！”东门护正好离那叫喊的人最近，他劈口就问：“什么事？快说！”“高蝙带军队进村了。我在东畈儿干活的，突然……”“慢慢说。”东门护已走到了这妇女的身边，也急的说：“他带军队来做什么？”“我正在东畈儿干活，突然有一个眼熟的士兵悄悄的溜过来跟我说：‘高蝙知道他的堂侄子死了，要来端掉西门平的家，要她偿命。’他还说……”“说什么？”这人似乎吓的上气不接下气了：“这次，这次任何人都挡不住。他说，他一个师长的，杀，他妈的几个人，不犯法！人，人马上就到了。快叫，叫西门嫂子带着一家人逃走。快，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这个妇女刚刚说完，不远处的东门下娃早已走了。她去告知东门和与西门平抱着两个孩子迅速逃离。恰好，他们一家子四个人都在屋里。他们也听到了那个妇女的诉说。在东门下娃的协助下，东门和的一家人悄悄的从后门方向溜逃了。惧怕人多嘴杂，下娃没有跟其他人打什么招呼，只有一两人看到他们一行五个人消失在了后山的羊肠小道上。不出一刻钟时间，一伙约有一百多人的队伍闯进了东门隆。他们直指东门和的家。在场的人，绝大多数都躲避了，只有几个老年人还留在建筑现场。东门高蝙见到东门和还能建造新房子，气的暴跳如雷。他当即命令所有军人一齐的捣毁砖墙和物件，又将所有木性东西放在一堆，放了一把火。期间，高蝙问了在场的老人，没有得到一点儿满意的信息。后来，高蝙又派人去全村搜索了一遍，也没有搜到西门平一家的人影，更没有问到半点儿去向。最后，无奈之下，东门高蝙留下了一个班的兵力，驻守在村子里。高蝙对他们说：“不杀掉东门和的一家子，你们不许回部队！”

远在半路上的西门平，望着自己即将完工的新家，也被焚烧成了浓烟滚滚，两行悲痛的眼泪，扑簌扑簌地直往下淌……

闭门断槛的一部逃难史，写着万般无奈，最终摆脱不了枪弹的威迫！如今，只有那不堪忍睹的《踏莎行•睡刀战火》，悄悄的续人思念：

滚滚年轮，纷纷战火。灾长万里焚人国。硝烟漫卷四十年，尸横遍野荆莎胙。

庶众无辜，辗身难躲。睡刀吃弹惊魂饿。虚存二弱万家埋，只归人性还污龊。

战争下的和平提示您：看后求收藏（同创文学网http://www.tcwxx.com），接着再看更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