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七姑娘回到府中已经东方天际翻了鱼肚白,散下帐幔,安枕在软榻上这才有心思整理今夜发生的事。三哥一顿真意诉情,我却无法正面回应。一来,各自背负的皆是家族荣誉,一荣皆荣,一损俱损。且我刚坐上当家之位不过半年,明面上背地里多少人瞧不起。二来,顾府那伙计倒是说对了,入赘嫁娶一事放在寻常人家使得,可到了五方口便没有这么容易了。世代以来,五方口并没有当家的联姻之例;大爷的夫人出自金陵书香世家,二爷发妻只冠名于管家之下,病逝后也再未续弦;这新接盘的傅六叔,前前后后娶了五房姨太太,皆非内行所处。而今,若我霍府与顾府联姻,势必要遭五方口众议。
思赴间,入了睡,再醒来,已是午后。
伺候的人给她梳洗,平日里盘发只平顺的垂在肩头,粉黛略施,月白的棉麻裙袍罩着窈窕的身姿,一双软底布鞋轻巧如踏雁。支起支摘窗,凭倚这窗柩舒松肩骨,两臂伸展。后仰颈脖,曲肘抵这肩头活络筋骨。
“霍当家终于醒了?”
熟悉的声音传进耳里,全然不同于昨夜醉酒的声色,朗声醇厚,入耳动听。
霍七姑娘将手肘抵在窗台,托腮观景,任清爽秋风扶面。再看这顾三爷,一身月白袍,坐在院内的香樟树下,藤木摇椅旁,安置这一方茶几,上头安着茶壶茶点,倒是一派祥和。
“你倒是把这儿当自个儿家了。这摇椅谁给你搬来的,我可是找了好些人千辛万苦从广西运来,这还没享受上,倒是三爷捷足先登了。”
顾三爷的九寸金从袖口探出了小巧的脑袋,毛茸茸地蹭着顾三爷地手心。
“快起来,这会子,空了早午饭,离晚饭有还有好一会儿,我从朱算子边儿上的小摊贩那,给你带了份馄饨,且垫垫肚子。”
七姑娘打小就是软骨矫健的身子,便是撑着窗台支起身子翻窗而出,灵活的腿脚伸缩迅速,稳稳当当地落在窗外,一派行云流水,潇洒自然。
这一连举动看的顾三爷挪不开眼,且这通身素净的霍七姑娘与平日相较,又是别有意味。十七八的姑娘,正是该这番装束,平日里,为了镇压底下人,她在着装上不知又下了多少功夫。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儿来的毛丫头,旷课逃学。”
霍七姑娘背着手,一踮脚一渡步地挪到他跟前儿,曲着膝便把身子压在藤椅把手上。
“顾三爷莫非要将我捉回学堂去?”
顾三爷放了九寸金到地上撒野,轻轻拍手,端起茶盅吹抚。
“整个徽州城能容下霍当家这尊大佛的,只有我顾府了。”
霍七姑娘心尖一动,挑眉推手,将顾三爷挪开藤椅。宽袍罩着的蜂腰削背迅速窝进摇晃的藤椅上,翘起腿腹,仰着下颚。本该娇俏的面容又填了几分傲人的神情,抬手勾着他尾指摇晃。
“三哥多早晚来的?”
“午饭后就来了,谁曾想,你这丫头睡到太阳下了山才醒。”
顾三爷捧着馄饨,瓷勺盛起一只皮薄陷厚的馄饨,吹走了热气才递到她唇边。
“秤砣是个机灵的,带着我避开了前院,我又命了人晚饭前过来给你们送礼,有的霍玫霍敏他们招待的。”
对于这般贴心的顾三爷,霍七姑娘自然是受用的。裙摆下小腿晃的勾人,馄饨也是鲜香,不知道是什么缘故,今日的馄饨竟比往日的要好吃许多。
“我与三哥便是这点不同,三哥是个有耐心的,哄着狗崽子也能坐一日,而我却是个急性子,若让我瞧着你在榻上安眠,却独独让我一个人在外头候着,我必掀了你屋顶,拆了你房梁。”
霍七姑娘应他,想着接过顾三爷手里的碗,可顾三爷不放,凑上前,又准备再把馄饨变作豆腐吃,还好七姑娘躲得快,识破了他的计头,偏首头又换了个方位,趁其不备,抽手夺了那碗小馄饨。
顾三爷两手落空,又眼目标转移到霍七姑娘脚踝,反映迅速地一把扣入怀中。
抬额间,稍显得意。
“霍当家功夫了得,这一番躲闪,手上地馄饨竟没有溅出分毫。可是担心热汤烫着三哥了?”
且顿了顿,顾三爷凑近她耳边又道。
“不亏是三哥的小丫头。“
“我可不担心是不是烫着你,不过是心疼我的小馄饨罢了。”
霍七姑娘就着碗啜了口汤水,便是三俩个馄饨下肚也没有再动勺子了。顾三爷看的心疼,硬是又喂着她吃下两口。
“瞧瞧你这骨头,皮都要包不住了,三哥喂你,你再多吃两口好不好。”
带着撒娇的意味儿,霍七姑娘听的心软,若是外头的人知道那杀人不见血的顾三爷也有这一派作风,不知是怎样的反映。
想着,眉眼间隐忍不下笑意。
“你又在坏笑什么?”
“不告诉三哥。总归不是坏事儿。”
“你这脑袋里能有什么好事儿?”
“想着,该怎么胡下你的小四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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