徽州城东南角各有一处戏楼,秦九郎也是个爱听戏,这一日便是请了霍七姑娘出来一道听戏。原先秦九郎点了一出穆桂英挂帅赠与霍七姑娘,可等了半晌,粉墨登场的竟是一出杀四门。
霍七姑娘和秦九郎并坐在二楼雅座上,台上的戏目让二人心中了然。这杀四门说的是,宋朝时,赵匡胤与南唐作战,为李惠王所诱,被困寿州。赵命韩岐回朝搬其处外甥高俊保前来求助。高家父子前往救援也被困。高俊保之妻刘金定思念丈夫久去不归,恐弄遭不测,遂告别母亲亲自挂帅前往营救,力杀四门大败南唐军。赵匡胤恐其有诈,未敢放人。刘金定出示金装锏,说明与高君保双锁山结亲,赵始明真相,遂引刘金定病房探夫,并为其设宴庆功。
“傅六叔为你我二人点这一出戏,倒是有意思的。”
秦九郎端起茶盅拨抚了茶叶沫子。
话说这徽州城的傅家,就属这傅六叔最为阔气,早年便游走烟柳之地的。打门揭帘来了位秋香色大褂的朗艳公子,手持九寸折扇,只近看便察此人面色酝怒,颈子泛起青筋,可见隐忍。
“霍七姑娘。”
话音才落,紧接着走进了位俊俏郎。面带笑意,垂下两手掩于袖中,八字眉紧着碎步。
“傅六叔好生客气,竟只请七姑娘和九郎看戏,让我顾三这个戏痴如何不心伤。”
戏院里的伙计杵在边上,不抬头也能嗅到那火药味儿。
“顾三爷。”
顾三爷笑眯了眼,只把傅六叔盯的渗出了薄汗。
这傅六叔已是近四十岁的年纪,同张大爷还要长几岁。可他到底也才接手傅宅,亦是处在风口浪尖上,故而待这三人也甚客气。
“倒是向顾府也拜了帖子,兴许是伙计偷懒,还未送到罢。”
四人不知真假的拜了礼数,只瞧着这杀四门演的愈发激烈,霍七姑娘同顾三爷对视一眼,只看到了三爷眸底的平静神色便觉心安。
这小园子的戏台是三面观敞口式的,底下荤话不断,听的不甚入耳。上头唱的是忠孝节义,下头唱的便是莺莺燕燕。所谓戏迷,今日之心不在角,却在那行头之间。
“傅六叔,霍七不如二位爷懂戏,却也不想听他们胡诌,可需烦请傅六叔替我论说一通了。”
霍七姑娘早就看透了傅六叔按捺不住的心思,那屁股跟扎了针似地坐不住只等着我们开口,奈何那两人是沉得住性子的,可我却受不得,便知破了气氛,开门见山。
这傅六叔也甚受用,挑了眉,不完接连再卖关子,才把他早早备着的说辞吐了出来。
“这杀四门坐不过是破了坎儿方能成事。你们三人,我傅某也算是看着长大的,如今皆是当家人,想来父辈祖辈们在底下也都能心安。”
“论辈分,傅六叔依旧是我们的长辈,晚辈在您跟前,怎敢摆谱。”
秦九郎也听不得他绕圈子,却也给足了面子开口引题。
傅六叔轻笑,这江湖心性倒使得他不急不躁。
“那原先被拿了头颅的傅四爷,本就是傅家旁支所处。他的头颅如今正在傅宅后院埋着。”
霍七姑娘远黛紧缩,怒意攒在嗓间正欲迸发。原来这傅老板的头颅是他取下的,外头都以为是我霍七瞧不得他们傅家人,以为是我动的手,却不想,是他们自个儿狗咬狗,窝里斗。
袖下指尖扣着黄花梨太师椅的把手,指骨早已握的泛白,可面子上仍旧挂着笑意。
“原来是大水冲了龙王庙。”
傅六叔亦是回笑,反而觉着此举正当不过,也不理会霍七姑娘,接着述道。
“七姑娘,你家小姨也年仅三十了,该替她寻个好人家不是。”
顾三爷凭立雕花红漆栏侧,闻此言,冷不丁失笑,背着傅六叔,朝霍七姑娘稍仰着下额,唇角擒了温柔笑意。
“瞧这盘儿尖的。”
傅六叔听着,眉目不掩厉色,吊着脚有一晃没一晃的等待霍七姑娘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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