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已经造成了一对悲剧,你为什么不停手!”
“林溪,你知道吗?有时候,人不是不想回头,而是当她看到背后已经是茫茫大海的时候,失望了。”
安澜的计划在发酵,她看着身边的朋友从一个人变成两个人,再从两个人变成一个人,她觉得别人的笑容是那么得刺眼,那么得恶心,她想要撕破美好的画面,因为从小到大,美好的画面都应该属于自己。既然老天要夺走画布,那么干脆所有人都不要拥有好好了。她疯狂着,驾轻就熟,很多人到最后分手了都觉得是自己两个人的问题,却不知道是有人在幕后操作着一切。
最后,当一切时机成熟,目标就变成了顾霖帆。
“无论我怎么说,他都不相信我说的话,他真的很信任你。”
放学的校园里,空荡荡的教室里古霖帆独自一个人留下来还在写作业,安澜走到他前面的位子坐下,说起了今天的所见所闻。照搬直说往往不是最伤人的,最伤人的是添油加醋。当她说得正起劲的时候,顾霖帆不耐烦地合上了笔盖,看向了安澜,就像是看一只臭虫一般,厌恶。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你不要以为自己做的事没有人知道,苏醒差点就死在医院,傅巧巧被你逼的转学,不过这些我不是当事人,我没有权利去干涉,我也不想去管,但是,你要记住,不要把所有人当傻瓜,我不是傅巧巧,你别白费力气了。”说着,收拾了手里的头的作业,背着书包离开了教室,整间教室里只留下了发懵的安澜,和椅子留下的余音。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顾霖帆怎么也不会相信安澜说的都是事实。当一切自己选择坚信的一切被自己的所见所打翻,那一份撕心裂肺就像是亲手折断自己的手指一样,钻心的疼。他像是失了魂一样地飘了两天,就连老师叫他,好几次他都没听到。
安澜特意每次端作业都叫顾霖帆帮忙,路过林溪的班级门口,让他目睹林溪和夏博文打闹的场景,他的手紧紧地握成了拳头,那一刻安澜知道自己的计划已经达成了一半。顾霖帆跟林溪每次闹别扭,放学之后他就会一个人坐在教室里待到很晚,他就这么坐在那里,十几分钟都一动不动。
安澜会问他,怎么,又跟林溪吵架了。通常他都会说,没有,是我做的不够好呗。那十几分钟里,他都在找一个借口去原谅林溪的不足,更多的是在自己身上寻找着一个答案,说服自己,错的不是林溪,是自己。唯独有一次,当安澜问他,你又跟林溪吵了嘛?他回答,林溪她好像不喜欢我了,她不喜欢我了,那我怎么办………
安澜吃惊地看着眼前这个嘴里嘟囔着什么的男生,成熟到不行的他现在就像是一个将被抢走玩具的小孩一样,他用手捂住了脸,说,怎么可以,我离不开她。
她跟顾霖帆已经成为同学两年了,这两年里,她用放大镜观察着这个男生,她渐渐发觉了很多不对劲的地方。例如,顾霖帆的衣服虽然都整齐干净,但穿来穿去也就只有这么几件,他从来不主动挑起话题聊天,一直被动地接受别人的提问,从来都没有人知道顾霖帆家在哪里,也没有人上门做过客,他极少出现在聚餐活动里,无论什么时候他都要在学校里做完作业回家。安澜好奇,向周围的人反复打听才知道,顾霖帆的家境并不好。
好奇心驱使之下,安澜放学后总会跟上顾霖帆一小段路。她看到她背着书包走出校园,夕阳把他挺拔的背影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他步行到公交站,上了公交,安澜怕被发现所以每次都没有上那辆车。她不知道坐在那辆车上的顾霖帆会在哪里一站下车,下车之后又将走向哪里,神秘感才是保持新鲜的唯一方式。
顾霖帆出去竞赛的那一段时间里,安澜终于盼到了夏博文和林溪在一起的消息,可是当这一天突然到来的时候,她没有自己想象得那么开心,她没有打开手机给顾霖帆发微信的冲动,也没有任何情绪上的改变,她可能更希望这件事情是一个盼头,而不是一个摆在眼前的事实。她也开始害怕后果,顾霖帆知道了会这么样,然后这件事情会怎么样。她突然想到了苏醒,结果会跟那个一样吗?
但自己有放弃的理由吗?
没有,就算自己不说,别人也会说的。她没有通过电子设备将这个消息告诉顾霖帆,而是他比完赛当天,他走进教室刚坐下来,还是一脸疲倦的时候,安澜拿着最近他落下的作业,走到他身边,说道,你跟林溪分手了?我听说她很夏博文在一起了。
一句‘我听说’就可以当一个最无辜的旁观者。她看着顾霖帆瞪大了双眼,尽管上课铃声已经响了,他还是义无反顾地冲出了班级。她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做错,而是当时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一节课,顾霖帆都没有回来,夏博文,他,林溪三个人被政教处老师提到了政教处审问。
安澜问,你还喜欢林溪吗?
他说,这不重要。
她又问,不重要你为什么还要冲上去打夏博文,他妈妈要告你故意伤人啊,这样子你的档案上就会有污点,这会跟你一辈子,你知不知道!
他说,我只知道,夏博文抢走了我最宝贵的,而我,不可以没有林溪。
她不喜欢你了。
没关系。
“林溪,你可以说我在是事情的发酵着,我也不是一个好人,但如果没有你和夏博文,事情也不会这样。”安澜手上的纸钱一直在飘,好几张已经脱离了她的手,掉到了地上。
“我知道。”良久林溪回答道。她说的话很轻,似乎并不是说给谁听,而是将给她自己听的。
“可就算这样,他也不会选择自杀。”站在一旁一言不发的严明突然开口了,“他不会那么脆弱。”
“报道上只写出了这个小区的名字并没有报道出那一栋大楼,你怎么会知道这里。他自杀的时候你是不是也在现场?”
为数不多的几次,安澜鼓起勇气,接着拥挤的人群当作掩护,跟着顾霖帆上了同一个公交车,她坐在最后一排,远远地透过缝隙看着他的后脑勺,车里的空气很差,夹杂着汗味、烟味、食物的味道,伴随着车的颠簸,她几乎都要吐出来。坐了好久,车上的人陆陆续续地下车,最后,他也下车了。跟着他,来到了这个小区。他穿梭在这个喧闹的地方,一身雪白的衣服显得格外得眨眼,他揉搓着头发,摘掉耳机,走进了一栋老旧的房子。之后安澜就会又坐着公交车离开,遥远的路程当她每每到家都已经很晚了。
“中考之前,顾霖帆的情绪并不是很稳定,他总是一个人在那里发呆,别人叫他也听不见,就连上课也经常走神,他甚至,忘记写作业了。”
中考前的几天学校都会让学生回家好好休息,专心备考,结束那一天,安澜再一次尾随着顾霖帆到上了那辆公交车。这一回的他并没有戴上耳机听音乐,他歪着头看着窗外的景象,眼里就像是有万斤铁锈一般沉重。他在楼下站了许久才迈开步子走了进去,可没过多久,他就出来了,换了一身衣服,看上去并不是很干净,安澜甚至都分辨不出衣服的颜色。他的头发变得很凌乱,漫无目的地走着,浑然不知后面有一双安澜的眼睛。
“我看着他走进了另一栋很旧的大楼,我没敢跟进去,只能在楼下看着,直到我听到一个小男孩对他妈说’妈,天台上咋有个人。‘我才意识到,他站在天台上。我很害怕,于是就冲了上去。”
顾霖帆坐在天台的周边,他望着远处,只留给安澜一个孤独的背影。在这里,他不是那个谦逊有礼、干净的大男孩,他更像是一个无家可归的流浪汉,他生活在底端,在逆流里挣扎,可到最后还是一脚打滑,眼睛、鼻子全都浸入冰冷的水中。他一下子失去了光亮,甚至还让周围变得更加暗淡。
“顾霖帆,你在干嘛?”
他没有回答,似乎早就知道安澜一直在跟踪自己而没有拆穿。
“那个,你坐在那里很危险的,你过来,我们聊一下。”
“你以为我想跳楼吗?”
安澜想要靠近,去拉他过来,可是她更害怕自己一触碰到顾霖帆的警戒线,他就会纵身而下,自己不是什么神仙,没有把握能够拉住他,就算拉住了,也没有把握能把他拉回来,甚至会因为惯性,两个人双双坠楼。那时候她意识到自己原来这么惜命。
“我只是上来呼吸一下新鲜空气,还有看看风景,你看这里能看到很多下面看不到的东西,例如那些豪宅,还有我们学校,虽然从这里看上去是那么的小。”他的声音沙哑并有磁性,讲话时有超越他年龄的成熟。可安澜并没有听懂他话里的意思。他们的生活经历简直就是差了十万八千里。
“安澜,以后不要在来这里了,你们并不适合这里。你走吧,回家去。”
这时候,安澜的电话响了,说安成的打来的,说妈妈准备了自己备考的十全大补汤,一家子都等着自己开饭,叫自己快点回家,电话那头还穿了母亲的催促声。
“差不多是饭点了,是你妈打电话来催你回家了吧。”顾霖帆苦笑了一声,“你脑子里别总脑补那些电视剧的情节,走吧。”
安澜这辈子做的最后悔的决定就是那一天就这么离开了那栋楼,她一边回着妈妈催促的微信,一边走到了公交车站,当她死活都等不到一辆车,正在懊恼的时候,却听到站在一旁等车的阿姨们在说,你知道吗?刚才有个人啊,从天台跳下去了啊。
对的啊,看上去还很年轻的呀,怎么就想不开了呢…………
诶,我听说好像是A栋304号的孩子啊,好像还是个初中生,最近不是要中考了,是不是压力太大了。
不会吧。
谁知道呢……
安澜的心‘咯噔’了一下,她失魂落魄地往回跑,脑子几乎是断路的,她望着眼前一栋栋上‘上了年纪’的旧楼,在其中不平坦的小道上奔跑着,撞到的人说着一些不堪入耳的脏话,她的肩膀、手臂很疼,腿很酸,但她依旧没有停止,可这里的楼都太像了,一模一样的陈旧,她没有找到。最后还是跟着人群,回到了那栋大楼。
一层层看热闹的人将尸体围住,她隔着远远的,看到了破碎不堪的画面,触目惊心。她本能地捂住了手,向后推了一步,大脑彻底死机了。
“我跑回去的路上,心里一直都在想,不会是他,一定不是……如果我不走,如果我早一点发现他的异常,如果我可以做的更多,他是不是就不会自杀了,我每每忍不住做着这些假设,我的心就很痛,不是因为这些事情已经发生,没有办法再去改变,而是所有的如果都通向一个更好的结果,起码是比现在更好。”
哦,你知道那个小男孩的妈妈说了什么吗?
她很无所谓地说了一句,不管你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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