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训在教官的解散中告一段落,远离偏远的军区,没能逃脱毒辣的太阳。施齐从没想过有一天日光能像针一样,不仅无孔不入,而且刺得人生疼。
今天是正式开学的第一天,新生们站在国旗前听校长长篇大论,几个矫情的女生偷偷躲在树荫底下。还有几个矫情的男生。
大约没点口音就当不了校长这样的高官——施齐心里不禁想到。语气平淡,讲稿无聊,这种人也能当校长?不过话说回来,校长又不是为了演讲而当的,他们有更高级的使命,比如说,把教导主任请上来发言。
施齐看着一个矮矮胖胖的男人,穿着黑夹克踏着黑色皮鞋走上主席台时,意识到了一丝不妙——自己好像忘掉了什么。
“现在宣布一则处分,高一十三班施某与高一二班陈某,在军训期间无视部队纪律,公然在操场上过夜,有违校规,影响重大,情节恶劣。现予以警告处分,下不为例。”
马北华在讲台上滔滔不绝,陈洛在人群中无地自容。
这么多人,全校师生看着啊。陈洛的视线绕过国旗,看向对面的十三班,施齐插着兜若无其事,脸上挂着显而易见的无聊。
我也好想像这家伙一样淡定啊,可是可是…
陈洛小心扫视周围的同学,大家躲闪着她的目光,又抑制不住好奇的表情,像是全世界都隐瞒着一个天大的秘密,就是不给她说一样。陈洛是这么想的。
施齐仰着脖子看头顶的树枝。叶尖发黄,带着一丝秋意。春天是活生生的秋天,初秋是黄乎乎的暮春,多有诗意,多矫情,人得多矫情才去当诗人,诗得多落魄才能被人写出来。施齐在想这个。
阳光射进的方向投来一道目光,好巧不巧被施齐察觉到。施齐看着远处仓皇无措的陈洛,做了个鬼脸,又朝着主席台的方向努了努嘴,笑得轻蔑。
你看,还好他们是大人,我们是孩子。是陈洛从那轻蔑中读到的信息。
发言完毕,解散,一解,一哄而散。散成不同大小的小团体,聚成别来打扰我的形状。
“真是出名了啊,拉着女生在操场上过夜的施齐大人。”周一桐从十四班走来,嘴角带着戏谑。
“你凑什么热闹,”施齐没好气地回复到,“就是因为凑热闹…你弟才长不高。”
“长不高多好,就这么高多好。万一长高了我打不过他怎么办。”
被成长过头的弟弟欺负可是姐姐的宿命啊。算了,这话施齐不说。周一桐总会经历。
“喏,你的报酬。”周一桐把手里蓝皮封面的书放在施齐手上,《摆渡人》。好作品,一出世就是好作品,可惜成了烂大街的好作品。
“怎么是这书?”
“怎么不能是这书,我觉得好看就给你买了。”周一桐摆了摆手,“走了,第一节课不想迟到。”转头,短发飞散,施齐盯着她的背影,像是不为人知的月球背面出现了人类的踪迹。融入人群。
施齐也抱着书上楼了,想着周一桐的话,好作品,当然有人喜欢看,可它人手一本,还有人喜欢看。这算个什么事。
进班,同学们看见升旗仪式的主角,分贝减小。这里也有个不为人知的秘密,至少不该施齐知道,于是大家的交谈声近乎耳语。眼睛里溢出声调降低后无处安放的好奇。
周一棕依旧坐在最后一排预习功课。施齐开始有点喜欢这个小家伙了,他知道该把多余的精力放在哪儿。真好,充实自己还不给别人带来麻烦。
“十七早上好。”秦时嘴边漾着轻笑,“不习惯睡在宿舍的十七同学。”轻笑窜到了眼眸里。
施齐绝不是第一次在秦时面前发现自己的笨拙,每一句问候都需要他辗转步伐,小心翼翼地接住。痛并快乐,大抵如此。
“我看星星去了,没注意才睡着的。”施齐坐下,背对着秦时,仔细藏匿眼中的悸动和羞红的面颊。
“那边的夜空是格外的好看。”秦时似是没注意到施齐怪异的举措,接过话题。
“…你也大晚上不睡觉跑去看星星?”
“谁知道呢。”秦时眼底噙着一丝调皮。
柳银落迈步进班。施齐觉得他直筒裤和体恤的形象比马北华更像活人。他看了施齐一眼,眼神冷淡,并未说话。
“他是我们的班主任吧,教什么的?”秦时凑近施齐问。她凑近点,施齐躲远点。如果是冬天的话他头上也许会冒出热气。
“不知道,看上去是教体育的。”此刻的他像极了周一棕。
柳银落扫视全班,找到了后排的小个子周一棕。“现在确立班干部,由我本人决定,不设立投票。”
同学们发出一声哀嚎,这些人,非要把高中生活想的那么丰富,或许评选两个月才衬了他们的意,真是的。
可柳银落接下来的一句话,让施齐心底发出一声哀嚎,好像还和后面周一棕心里的哀嚎共鸣了。
“班长,周一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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