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喝着不同于高级圈子里的果茶,宽广的马路旁是两条笔直的街道,来往的人群身着正装,在这座国际都市寻找文明的方向。
沿途的风景逐渐由高楼大厦过渡到浪漫森林。
白色车辆驶在柏油路上,两旁的森林上空,枝丫交错,只能透进一点点来自叶隙间的阳光,云层中挤进来的光柱直射草地,像梦境一样。
春天,百花盛开,说不定走到密林深处,就能发现不属于这个世界的事物,也是在这个时候,生命迎来了最壮阔的景观。
夏天,在这里栖息的萤火虫就会大片大片穿梭于森林间,那些白天看不出光的萤火虫到了这里,和夜晚一样闪闪发光。
秋天,红橙的枫叶落入泥土,也有了自己的归宿,路边的长椅上,是被人扫走的落叶,它们躺在地上,如浓墨重彩的油画。
冬天,这里又会形成天然的滑雪场,挂着白雪的树木在光下熠熠生辉,傲立于雪地中,和北欧神话中的仙境一样。
车窗外,光影流转,四季变换,孤独的白色幽魂行驶在漆黑的森林里。
有了四季,森林便有了呼吸,有了森林,植物便有了家园,有了家园,生命便有了归宿。
与其说这是一座玫瑰庄园,不如说,它是一座四季庄园,充满希望和生息。
她将车停在大门口,推开尘封的铁门,回到了矛盾的家。
“恭迎夫人回家。”
城堡门外的佣人自觉贴了上来,挨个问好,南默也只是有些厌烦地点了点头,敷衍着。
“我去外面逛逛。”
南默一身白色纱裙,行走在红色的花海里,在浓郁的芳香中欢快地转着圈。
她披散着微卷的金发,和童话中公主的样子颇为一致。
她不想做女王,只想做公主,有母亲疼她,哥哥宠她,王子爱她的公主。
她田园风的服饰在花海里格外突兀。
“这里空气真好啊……要是有人能陪我逛逛就好了。”
她莞尔,伸手掠过触手可及的花瓣,蹲在地上,轻轻把花掰到自己的方向,凑近鼻子闻了闻。
白色裙摆被泥土覆盖,边缘都已经脏乱不堪,即便是再怎么精心打理,也免不了弄脏新买的衣裙。
奇怪的是,这里的花比任何一处开得都要旺盛,更香,更美。
如果说沈忆的庄园是古堡,那南默的就是田园。
她看着这些花,心里有了些许慰籍,眸中藏匿着情绪,被蓝海吞噬。
“真想摘两朵摆在办公室里。”
她抬起手,伸向根茎,瞧着上面密密麻麻的尖刺,心一软,收回了手。
“看在你这么努力自保的份上,我就放过你吧。”
随后,她撑着膝盖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神神叨叨地开口。
“可我就没这么幸运了……”
“要记得,多看看月光,阳光是属于其他花朵的,你属于黑夜,属于静谧……”
这些话,不只是她对自己说的,还是对玫瑰花说的。
不过现实也确实如此,她拼了命的竖起尖刺保护自己,从小到大,从未放下过戒备,偷偷潜入心脏的月光坏了她所有的复仇计划。
她好不容易选对了一次,却还是被田园主人剥夺了爱的权利,为她支起了温室,无奈之下,她只能背对着月光,将最美丽的花芯面向泥土。
“为什么,你闯入了我的生活,扰乱了我的秩序,我却还是难以放手。”
南默啊南默,你扪心自问,这种保护他的方式,一定是最好的结果吗?
她质问着自己,心被人攥在掌中无情蹂躏,每呼吸一下,就好像千刀万剐,承受了这辈子所能承受的所有痛苦。
“夫人。”
一道清透的声音响起。
南默垂着怜悯的眸子,含着泪水,待全部吸收回身体里后转过身。
助理低声开口,眼神也有些心疼。
整个集团,除了实习生,所有的工作人员都比董事长年纪大,她今年也不过24,却要收拾前人的烂摊子。
她六岁时目睹母亲的死亡,亲生父亲却对外宣称自己女儿失踪,说得声泪俱下。
直到她夺回家业,通宵工作,真相才慢慢水落石出。
“您要前往风禾集团开个会。”
南默不屑一笑,语气强硬。
“风禾的会议我一个外部人员去干什么?”
助理尴尬地推了推眼镜,求助的眼神看向南默。
南默瞥了眼她的神情,大方摆了摆手。
“我去就是了。”
助理在她身前约两步的距离走着,时不时回头看一眼。
可她看着南默心不在焉的样子也难掩心中的好奇,更何况,集团上下都知道这位董事长待人真诚,没有那么可怕。
于是她悄悄停住脚步,观察着南默的反应。
果然,南默瞳孔分散,像个僵尸一样往前走,把助理落在身后都全然不知。
“夫人!”她叫住了她。
南默猛地一颤,顿住脚步,一只脚已经悬在半空,“砰”砸在地上。
“怎么了?”
助理干干站在那里,时而舔着发干的双唇,又抿着嘴,挣扎过后,开了口。
“您……衣服脏了,要不要给您换一件?”
南默思绪像个没线的风筝越飘越远,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低头看了看白裙,一眼就看到了肮脏的裙边。
她笑着婉拒。
“不用。”
未等众人反应过来,她弯下腰,一只手抓着裙子,另一只手去够带着泥土的裙边。
一用力。
裙子从左侧被暴力地撕开,沿着裙边,忽高忽低地被撕裂,绕了一圈,回到原点的那一刻,白裙被分成了两半。
原来的白裙上有着明显的缺口,散落的几个小线头也都被南默一一拽下。
那条分界线曲折而有美感,就像随意做的画,卖出了天价。
她傻傻地笑了两声,语气欢快而苦涩。
“走吧。”
助理咽了口唾沫,屏住了呼吸,大气都不敢出。
一路上,她只是趴在车床旁,脑袋枕在胳膊上,看着大片大片的森林,嫩绿的颜色让人看了心情大好。
我也成了,人们口中的疯子……杀了过去的自己。
或许只有这样,才能让自己学会换位思考,接受现实。
“夫人,到了。”
南默下了车,在工作人员的互送下到达了会议室。
风禾的装修风格要比荣尚气派很多,当然,这也不是两位董事长能决定的。
一路走来,她得到了很多,失去了很多,就像那些原本不复存在的东西把重要的东西顶替了。
还没走到会议室内部,光是站在门外,就已经能明显感觉到房间内的压迫感。
她推开磨砂质的玻璃门,低着的眉眼抬了起来,众人皆是一愣。
“南总?”
南默点点头,目光扫视周围,立马锁定了主位旁边的副位。
中央摆着一张长桌,两条长边是其他公司的高层人员,短边是两张椅子,留给南默和沈忆,另一条短边则是用来展示PPT。
南默扶着桌子,坐在了皮椅上,指尖有规律地敲击着桌面,手背撑着头,闭目眼神。
其他的人都碍于沈家威严不敢上前搭话,而且,传说中高高在上的南默竟然穿了一条裙子就来开会……
他们开始怀疑南默的能力。
就在众人议论纷纷的时刻,一阵带着沉香的风拂过鼻尖,门外踏进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定睛一看,是本场会议的组织人——沈忆。
沈忆看都不看众人一眼,直接无视了他们的所有马屁,径直走向南默,坐在她身边。
“怎么到的这么早?”
南默眼睛都没睁一下,敷衍地回复道。
“因为开车开快了。”
沈忆愣是被南默给逗笑了,原本压抑的气氛缓和了不少。
“沈总?南总?”
其中一位男士率先开口,打破了寂静。
“现在的时代真是很少能见到夫妻共同缔造商业帝国呢……”
南默不耐烦地睁开眼,清冷的嗓音响彻在众人耳畔,像是一剂肾上腺素,惹得人心跳直线飙升。
“我们只是在认真对待工作罢了。”
这短短的话里,充满着讽刺,让桌上不知多少人心虚,额头直冒冷汗,脊背发凉。
沈忆深情地看着南默,视线落在她不停张开,又紧闭的红唇上。
“要按你这个方案,公司就会在引进新市场之前彻底垮掉。”南默眼神犀利,窥探着人的真心。
她明明话很少,却句句在理,让人挑不出毛病。
眼看众人的提议一一被否决,他们便抓住了最后一株救命枯草,纷纷求助似的看向沈忆。
而沈忆也注意到大家的情绪,轻笑一声。
“我同意夫人的观点,不过,这几处可以稍作修改,再实施就不会有亏损的事了。”
真不愧是工商管理专业毕业的学生,总是能洞察到别人发现不了的漏洞。
沈忆撇过头看向南默,随即开口。
“我夫人曾经是天文系的学生,对大家严格要求也是对她自己的负责,希望大家牢记教训,争取拿出更好的方案。”
南默转过头,正对上那双湛蓝的桃花眼,勾起嘴角,心里暗暗赞许。
他这一说,就等同于指着南默说她太过苛刻,自身专业也和商圈不沾边,他上来添油加醋,不仅抬高了自己,还让众人觉得自己才是大家最敬畏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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