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南默对于成为CEO这一件事是充满期待和憧憬的,毕竟,能撤掉“沈忆助理”的头衔可是她求之不得的事,心里难免有些暗爽。
可直到南默真正开始工作才发现——
这明明就是从一个笼子走向另一个笼子。
集团的工作没有她想象的那么简单,更何况,她那几天还是生理期,突然面对高强度的工作,尝尝熬夜批阅文件。
很快,她发了高烧。
这次,只有她一个人,没有人愿意照顾她,给她肩膀依靠,给她捶背揉肩。
有的时候她甚至觉得自己才是那个打工人,明明看上去那么高大上的工作,干的活却一点也不比普通员工少,甚至比他们还要多。
“小姐,这是今天的工作安排……”
女员工捧着比她头顶还要高出一掌的文件,就这么摞在南默的办公桌上。
南默的头脑昏昏沉沉的,就连视线也有些模糊,白皙细长的手在桌子上摸索半天,好不容易找到了笔,正要签字,手一滑,笔也掉到了地上。
“小姐……我再去帮您准备一支笔……”女员工说罢,刚要转身冲出房间。
南默摆了摆手,撑着桌子摇摇晃晃站起身,经常穿着高跟鞋来回奔走的她,腿上的伤也会时不时被牵扯得隐隐作痛。
“不用了,你去忙吧,我想一个人休息一下……”南默说话声音有气无力的,就像一盆蔫了的花。
女员工发现南默脸色有些苍白,本想继续追问,考虑到南默现在“掉线”的状态,便也退了出去。
南默不堪重负,趴在桌子上,双眼紧闭,神情痛苦。
另一边,刚下飞机的路翊顾不上工作,立马给南默的打去了电话……
“嗯?没人接吗……”路翊以为南默正忙于工作,毕竟他也猜到了,自己走以后,沈忆肯定会找南默谈合同的事,所以就没有过多在意。
但南默平常遇到他的消息都是秒回的,怎么今天这么反常……
“老大!走啊。”前方的乔河用的催促着路翊。
“应该在忙吧……”路翊摇了摇头,很快跟上了前方两人的步伐。
朦胧中,南默微微感受到倒扣在桌面上的手机振动了两下,好像是某个重要的人给她发来了信息,可她再也没有力气回应……
就在她快要失去全部的意识时,她忽然感觉自己身体一轻,整个人躺在了一个温暖厚实的怀抱中。
她皱着眉,额头上是肉眼可见的汗珠,极度的思念让她抓紧了那人的衣服,紧紧环抱住他秀颀的脖子。
彼时,头顶传来一声闷哼。
再次醒来,她正躺在一张极致奢华的圆形床上,被褥的柔软和厚实让她深深陷了进去。
“……”南默微张着嘴,却怎么也发不出声音来。
她好像听到有人在说话。
“助理呢?!干什么去了?!”
“小姐她……没有助理……”
“是小姐自己要求用不着助理的……我们也不好违抗她的命令……”
在大到能听到回音的房间里,至少有着十余人,他们都在等小姐苏醒,也许更多的,是怕这个喜怒无常的沈总生气。
南默抓紧床单,本来想趁着生病大睡一觉的她还是被吵醒了,怒火中烧,要是现在给她一个沙袋,她能给你撕成两半。
沈忆敏锐地察觉到南默有醒过来的迹象,便将众人纷纷赶了出去。
说起来真是令人可笑,在意识全然褪去之前,她竟然在一个人薄情的目光中捕捉到了慌乱的那几秒。
很快,南默彻底睁开了眼睛,当她第一眼看到的是沈忆的时候,她并不惊讶,但她却觉得看到他,比生病还要煎熬。
“为什么……为什么是你……”
南默死死抓住床单,高档的蚕丝被从她的指缝中溢出。
“为什么……”
沈忆见状,依旧选择沉默不语。
“哪怕站在我面前的是一个女仆,我都会比看到你高兴一千倍,一万倍!”
沈忆眸中微光闪闪,他伸出手,作势要抚上南默的额头。
“别碰我!”南默并不领情,一掌打在了伸开的那只骨节分明的手上。
巴掌打得快,疼痛来得也快。
不出几秒,南默的掌心便泛起一片红晕,倒是沈忆,一点反应都没有。那一身的肌肉,成了最好的武器。
“看吧,就算是你打我,最后疼得还是你。”沈忆叹了口气,视线转移到输液的手背上。
一阵沉默过后,沈忆率先开口。
“为什么不安排助理?”
南默却不吃他这一套,不屑一笑,反问道。
“沈总不是也没有吗?”
沈忆当然知道南默这话是什么意思,他自己心里也清楚南默和她父亲的关系并不好,原本她的助理应该是上一任CEO的助理,结果不出所料,南默谢绝了这份大礼。
“别以为成了CEO,就可以和我平起平坐……”沈忆嘴角上扬,满脸的阴笑。
“南小姐,我是个商人,不会在不索取任何报酬的情况下做好事。”他缓缓俯下身,突然,两指用力捏住了南默的下巴,指腹发白。
“唔……”南默强忍疼痛,没有吭出声。
“时机一到,我保证,你会心甘情愿的回到我身边……”沈忆健硕的身躯遮挡了南默全部的光,让他棱角分明而又俊美的脸在黑暗中愈发模糊。
“希望到那个时候,南小姐还会义无反顾地站在路翊身边。”
那身影抛下一句话,就大步离开。
躺在床上的她牙齿咬得"格格"作响,眼睛里迸发出一道道刀一般锋利的光,如玉般的面庞也变了色。没了月光陪伴的野玫瑰赫然竖起了尖刺。
路翊……我好想你……真的真的好想你……
她愤怒地拔掉针头,缓缓滴落的药液洒了一地。
她一瘸一拐走向半圆形的阳台,眼前的一幕令她毕生难忘。
那是大片大片的红玫瑰……大雪过后,一切的血色都被薄薄的一层惨白覆盖,就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
“这里是……”
南默提着裙摆,踩着高跟鞋,身影忽高忽低。
她扶着墙,没得到及时止血的手背缓缓流淌着新鲜的血液,竟然和南默身上酒红色的真丝睡衣出奇的一致。
“不会错了……”
复古的旋转楼梯上,少女一袭红裙,疼痛早已使她麻痹。
终于,当她到达一楼的时候,有女仆拦了上来。
“小姐,您要去哪儿啊?穿这么少会感冒的!”
南默并没有理会一旁女仆的提醒,而是径直走向了三四米高的木门前,两手一用力——
“小姐!外边这么冷,您不能出去!”站在大门左侧的男仆将大门硬生生推了回去,笔挺的燕尾服似乎是再告诉南默。
这里不是那个和路翊一起生活的小别墅,而是一栋至少千平的豪华庄园。
南默裸露在外的双肩微微泛红,耳朵也逐渐失去知觉。
“开门……”南默压低了声音,像只低吼的狮子。
“可是……”女仆还想开口说话。
“我说开门!”南默打断道。
在南默强大的气场下,女仆不得不服软开了门。
门外,一束光透了进来。
那是一道不同于暖黄色阳光的另一种清冷的白光,从刚开出一条缝的门中挤进来,照在了南默的嘴唇上。
而后……是脸……是双腿……直至全身各处……
南默前方覆满积雪的道路在一瞬间尽数化开,慢慢延伸到整个庭院……
她从拱形门中走出,像极了童话里的公主。
头顶漆黑的夜空中,是满月将她笼罩在自己庞大的羽翼下,任由风雪的侵蚀。
她顺手折下一枝带着白雪的玫瑰花。
回首望向金碧辉煌的城堡,不知怎地,身体不受控制地踏了回去,就像儿时那样,被囚禁在金色牢笼中任人观赏。
她冻得通红的肌肤接触到楼梯扶手的那一刻,尘封多年的记忆再一次被唤醒。
她顺着曾经的记忆,一路摸索着来到了左塔楼的顶层。
当她推开被封锁十七年的木门,映入眼帘的,是再熟悉不过的摆设。
粉色的公主床……白色的梳妆台……
“好久……不见……”南默欲言又止,指尖温柔抚过每一处角落,随手将刚折的花插在了花瓶里。
六岁那年,她失去了至亲和唯一的稻草。
她逃亡着,几经波折,遇到了路翊。
他像是一道抓不住的光,明明给了她足够的希望,却还是渐渐疏离。
这十多年里,她身边的好友一个接一个因为自己的身份而丧命。
她几乎每天活在自责中。
她是南家唯一的继承人,是南家的掌上明珠,可她没有得到一个千金应有的待遇。
她亲眼见着自己的母亲倒在血泊中,在一片金黄色的沙滩上,海水洗刷着所有的证据。
她的身后,只有路翊了……
或许她也要变成自己最讨厌的人了……
就像当初,母亲教她跳舞一样。
服从,取悦,讨好……
仿佛只有这样,一笔天大的订单才能顺利到手。
“路翊……我该怎么……活下去……”
她仰着头,花瓣散落一地,一颗如水晶般的泪滴顺着镀着银光的脸庞滑落,落在了最后一瓣凋零的花瓣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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