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每次到元音家里，我第一眼总能够看到玄关上的全家福。

加上相框不过两个巴掌的大小，相框是很简单的实木框，照片中有一位年迈的老人坐在一把椅子上，腿上蜷着一只碎花猫，元音的父亲元锋和母亲代悦站在老人身后，他们的中间是扎着两个小辫子的元音。

那上面的元音看起来只有八九岁，脸上有未退的婴儿肥。

好可爱，像个瓷娃娃，我忍不住拿出手机拍了下来。

我第一次来到元音奶奶家里，是在开学前一个星期。

下车前。

元音说：“奶奶不喜欢住在城里，她说那里显得太过拥挤。”

“确实。”我同意元音的话，乡下地方大，所到之处都能看到一块块种满庄稼的土地，天连着的不是大厦高楼，是绿叶米香。

在这里，风是简单的，不会撞墙。

“爷爷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我不记得他的样子。”

我记得家中挂着的全家福上确实没有爷爷。

“但是奶奶给我看过他们的照片，很英俊。”

“你也很漂亮。”我说。

看着元音怔愣的样子，我突然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赶忙找补：“……我是说，基因，奶奶也一定很漂亮。”

“嗯。”元音笑了笑，似乎刚刚无事发生，“奶奶听到你的话会很开心的。”

下了车，眼中是简单的砖砌平房，年迈的奶奶正坐在门前的圆柱形石头。

看到我们就拄着拐站了起来。

“奶奶！”元音一下子扑到奶奶怀中。

“音音啊，长得比奶奶都高了呢。”奶奶说完看向我，拉过我的手，手心里都是茧子，感觉很粗糙，是常年累月干活留下的。“这是糖糖？多好的闺女啊！”

奶奶的脸上布满皱纹，沧桑感尽显，好多人都说，一个人脸上有多少皱纹，取决于他年轻时经过了多少条沟壑。

“奶奶好。”

“妈。”代悦过来搀扶奶奶，说道：“您怎么还出来等我们呢？走，我扶您回屋啊。”

“悦悦，不用扶，妈自己能走。”

说着，奶奶已经转了弯，代悦无奈地笑着，撒开扶着奶奶胳膊的手，虚虚拢在老人腰间。

我自觉站到一旁，用这个空当看了两眼门边种着的树，两棵树都比一层楼高那么一点，我认出来其中一棵是桃树，另一棵上面挂满了白色的果子，没来得及细看，就随着元音进门了。

两扇红铁门，门底生锈，进了院子，正房坐北朝南，有两间简陋的下房屋，凉台下的空地边儿上种着几颗树，和门前的树虽不同，我却仍都不认得。

进屋将大包小包的东西放下，元锋夫妻两人又说要拿其他的东西去婶子家里。

“奶糖，你要和我们一起去吗？”元音手里提着袋子。

“不了。”

我不认识那些人，去了也是徒增尴尬。

“那你在家等我啊，我马上回来。”

“不用。”我以为她是怕我自己在家里不自在，连忙阻止。

她凑到我的耳边轻声说：“我不爱和大人们待在一块儿，除了说学习还是说学习，可无聊尴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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