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大巴车缓慢的行驶着，慢慢从路边都是梧桐树变成一片片垂头的水稻。叶尖微微泛黄，稻谷低着头金灿灿且颗粒饱满，一眼望去一片接着一片，秋风徐徐吹来形成一片片接龙的麦浪。

看累了，抱着书包头垂在靠背上。硬邦邦的司机开车也一颠一颠的，睡的极其不舒服。

“肩膀借你，睡吧”

陆千程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伸手把慕晗脑袋给摁在自己肩上了，后知后觉之中慕晗都睡着了。

大巴车在疾疾行驶着，空气里弥漫着稻香。少年拉下口罩视线虽然望向窗外，只有他自己知道是在掩饰此时此刻女孩搭在他肩膀上沉睡的紧张心跳。

这是他第一次觉得满是蛙叫的的城市有些许美好

江城并没有想象中的酒店旅馆，大巴车停在了高大庄严的客家围屋。

慕晗不知道怎么形容这个圆形的房屋，一圈一圈圆形瓦片屋顶像水波纹一样环环相套，站在它的面前，会被它的高大庄严所震撼。外层有一圈鹅卵石小路，看上去有些斑驳。这里的主人打理的很好，整条小路没有滑溜溜的青苔。外层的青砖荡漾出岁月的痕迹，走进去才发现远比在外面看到的还要震撼。惊讶的参观着着古老的建筑，慕晗忽然觉得外国华丽的城堡也没有中国本土的“围屋城堡”那样吸引人

一环套着一环，一房连着一房。每一座客家围屋都是一段厚重的历史岁月

四个人一个房间，慕晗随性挑了个床位把手里东西一扔。蹦着去找陆千程一起去逛逛这个惊艳岁月的房屋。

门口摆着一个石桌四个石凳，不远处的四方露台摆着个石磨。怎么看都是诗意黯然，怎么看怎么喜欢。

最靠近门口的那间屋子是老板休息工作的地方，厨房里呲呲的高压锅声不知道炖了什么。滋滋的油声也不知道在煮些什么，凑近厨房有甜味有辣味更多的是香味。

逛了没多久陆千程收到徐老师的电话，催促两人赶紧回来吃饭再好好休息准备明天上午的比赛。

一道道客家美食上桌，慕晗觉得自己一直留在江城算了。

“同学们慢慢吃啊，手艺不精卖相不好大家将就将就。都是些家常菜也做不出米其林餐厅的口味！”

老板是个年轻小伙子，叫曾杰，个子不高。跟165穿着高跟鞋扎着高马尾的徐老师能平视。吃饭时候他与徐老师的交谈大家才知道他是徐老师初恋 后来分手了就成为好朋友了，甚至比谈恋爱的时候关系还要亲密些。这次贡献出自己家的古屋让徐老师带队的学生省了一大笔开销出去玩。

曾杰做的都是地地道道的客家美食。猪脚酸，豆腐酿辣椒酿茄子酿苦瓜酿，牛杂煲，白切鸡。还有扣肉是提前两天腌入味的，笋酿和瓜花酿撒上豆豉。还有酸菜鱼，酸菜在江城的说法叫咸菜不叫酸菜。

客家人108酿真是名不虚传，大半个桌子全是各种各样的酿。

陆千程是个细心的人，在家陆奶奶吃鱼吃鸡肉他都会特地剔骨挑刺。见慕晗喜欢吃酸菜鱼挑起刺来得心应手的，还不忘记帮她盛了碗汤。

笋酿有点苦，慕晗不喜欢吃也不敢扔。毕竟曾杰忙了好几天的，还怕浪费粮食，毕竟浪费可耻。

“我喜欢吃笋，夹给我吧”

大家都吃的兴致勃勃根本没人注意角落里的陆千程把碗凑到慕晗碗的旁边，见她没反应就自己动手夹进自己碗里。吃的时候他觉得自己要升天了，为什么还有比苦瓜还苦的笋？咽都咽不下去，像发烧生病时陆奶奶给他灌的中药。

嚼了几口囫囵吞下肚子，只是嘴巴里还尽是苦笋的苦味让他有些食之乏味了。

林钰永远斯文优雅，小口小口的用筷子挑着几粒米几粒米的吃。时不时看看大口大口挑着米饭进嘴的慕晗，看一眼慕晗她就多做作一点。

慕晗真的喜欢吃用糯米酿的豆腐酿，不是白乎乎的嫩豆腐，是炸的金灿灿圆滚滚的圆豆腐泡。里面酿着白花花的糯米和猪肉，两口一个慕晗吃了两个和一碗饭后在徐老师的目光下默默放下碗筷。

她是不在意自己102的体重，徐老师在意啊。

饭很好吃但是不能多吃，为了第二天的舞蹈慕晗吧唧吧唧嘴真就没再拿筷子。

“你不是还要唱歌吗？少吃点辣的蘸酱本来听你嗓子就很沙哑了，明天唱不出来准备了那么多天白练的？”

慕晗只是想提醒陆千程不要吃那么辣，没想到话音刚落他也放下碗筷

“嗯 不吃辣”

放下碗筷后的陆千程真正不再吃了，陪着慕晗百般无聊的有一搭没一搭的听着同行伙伴们说着笑话。

“我们去祝平安家里看看他弟弟妹妹吧”在所有人吃饱喝足帮忙收拾好一片狼藉的餐桌之后，陆千程突然提出去看看祝平安的弟弟妹妹们。虽然才见过一次面也不算熟，能跟陆千程玩在一起还玩的那么好的玩伴不会太差。进二高免学杂费还拿奖学金的少年能差到哪里去？即使原生家庭不好他也不自卑不抱怨

乡间的小路能清晰的听见稻田里的蛙叫，一声接着一声，凑在一起音量大的刺耳。

没有路灯的小路黑的伸手不见五指，慕晗生怕自己走着走着踏空了或者踩到些什么不应该踩到的动物，比如蛇，比如青蛙或者蟾蜍。

走了大抵有十多分钟，依稀见得几户亮着灯火的人家。老人端着饭碗坐在家门口扒拉着拌了汤汁的米饭，孩子那着竹棍嬉笑打闹。被称为土狗的中华田园犬卧伏在主人脚边，见到陌生人凶神恶煞的汪汪汪吠。

慕晗心里有些怵，抓着陆千程的衣角不服输的学着狗吠的样子“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

“你怎么跟狗还能闹起来呢？”

陆千程颇有些无奈，只能任由慕晗拽着他的衣角。怕从曾杰哪里买来的土鸡蛋被慕晗碰碎磕破，小心翼翼的换了个手提着。

“这里进去就是了”

陆千程第一次摸到女孩细软的发丝，虽然是不小心碰到的，忍不住上手揉了一把。

“真的吗？”

知道快到了的慕晗真实的兴奋，哪怕穿着长裙也不碍她窜来跑去的性子。

“哎呦，你们来就来还带鸡蛋。咱们乡下啊最不缺的就是鸡蛋鸭蛋了！”

祝妈妈有些苍老，黝黑的皮肤纤细的四肢，满手老茧。还有可以说是白发里参杂着几撮黑发，这是一个朴实无华劳动妇女的手。四肢纤细却仿佛力大无穷似的撑起一个家，打理天地管教孩子。

“阿姨没事的我们过来比赛就顺道替平安看看你们”

陆千程像变戏法一样从他的牛仔裤里拿出几块巧克力。对着躲在墙角怯生生看着两人的男孩女孩招手

“一禾，一念你们不记得我了吗？我是啊程哥哥啊！”

男孩有些动容了，但是看着站在陆千程身后的慕晗还是不敢去。

“一禾一念你们快过来啊！过来跟啊程哥哥玩”祝妈妈语气有些急促，一念被吓的眼眶蓄泪

“你还带有糖吗？给我两颗呗？”慕晗白嫩的手蓦然出现在陆千程的视野，后者迟疑的愣了神。

慕晗手晃动几下，陆千程又从另外一边的裤袋里面‘变’出了两根棒棒糖。轻轻的放在慕晗手心，慕晗接过之后笑着靠近小女孩“你叫祝一念吗？名字真好听是你哥哥取的吗？”

慕晗左右两只手各举一个棒棒糖 又道

“别怕呀，我也是你哥哥的朋友哦。你想先吃那颗糖？是蜜桃味的还是橙子味的？姐姐帮你剥好吗？”

见孩子老是盯着自己的发卡看，慕晗想也没想就摘了下来“你喜欢这个吗？送给你好吗？”

话音刚落，祝妈妈就不同意“那怎么可以，你们来看我还给我拿鸡蛋，不能拿其他东西了！”说着，用眼神警告祝一念

转而对着慕晗“啊妹，几颗糖可以给孩子吃，那么漂亮的发夹不能要！”

“阿姨没事，发卡不值钱，孩子的童年童真才值钱”慕晗不在意，她有些担心面前的女孩以后会不会要用一生去治愈童年。

发卡最终还是留在了祝一念的头上，小女孩最纯真的笑容像山间忽然绽开的花朵，炸的慕晗心里像放了烟花一样噼里啪啦炸开的快乐。

临走的时候祝妈妈给了一袋咸鸭蛋

“你们尝尝我腌的鸭蛋，一定要收下！还有袋子里的豆角酸帮我捎给平安吧！谢谢你们了”

回围屋的路上有萤火虫在闪烁

星星点点的，一路都有。闪烁着那微乎其微的光像垂落下来的星星。从身旁飞到眼前再飞到身后。

静谧的夜晚上空，星星点点的光亮在对他们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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