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瘸子的家里陈设非常简陋,主屋内除了一张桌子和几个破旧的凳子,还有一个用来放衣服的柜子,看年代,都属于老物件。污迹斑斑的桌子是周代典型的俎,在古代,女人和孩子是不能上桌子的。周礼主要针对贵族,平民貌似没有这方面的限制。绿桃和蕊心,两人手牵手,在小孩子们的簇拥下,和这个小男孩一起进了主屋。绿桃看着周围的环境,秀眉紧蹙,一脸担忧和同情之色,溢于言表,主屋内还有一个卧房,还没进去,里面传来了浓浓的草药味道,蕊心捂住口鼻,对绿桃道:“姐姐,味道好难闻,这里不好玩,我们走吧!”绿桃闻言,看了看那个男孩,男孩眼睛都是哀求之色,后面那两个小姑娘,虽然什么都不说,但是和他哥哥一样,怕绿桃一走了之,其实,他们担心的是如果绿桃走了,那么可能答应给他们的肉,就不作数了。绿桃冰雪聪明,就转头就对蕊心道:“蕊心乖,去外面和那些孩子玩吧!”蕊心一溜烟得跑了出去,只留下了胡饼,用荷叶包着,放在了俎上。绿桃看见卧房的门帘被风一吹,飘了起来,她隐隐约约看到一个垂危的女人,面如金纸,身材虚弱的躺在席上,绿桃不忍之心更重一分,她不忍在看,转头对男孩温柔道:“你叫什么名字呀?”男孩从来没听过这么动听的女声,温柔的女声直接踹开了他幼小的心门,他不由自主的回答:“贵人,我叫陈尧,有个哥哥在当兵,这是我的三妹陈淑,四妹陈媛,阿父已经出门三天了,我们饿的实在没办法了,才去各家各户乞讨的,阿母生病,已经一天没进食了。”陈尧说到哥哥的时候,非常自豪,说到母亲时,神色悲痛。绿桃闻言,心中已有计较,便道:“你们不要着急,我们主人还没回来,等他回来,我请求他,给你们吃的,还有你们的妈妈,我也会请他治病!”陈尧一听这话,扑通就跪在绿桃脚下,含泪道:“贵人不要骗俺,俺不识字,”说罢,声泪俱下,他的妹妹也都哭了起来!陈尧的父亲是陈国贵族,叫做陈潇,本名未知,陈潇是他来秦国后给自己起的,他的祖上参与了政变,因为斗争失败,陈尧的父亲早早就逃出了陈国,被人追杀,直到逃入了秦国,才免于追杀,他时运不济,刚到秦国,就遭遇了犬戎围攻汧邑,汧邑秦军太少,不得已,秦国开始征调民夫,参与守城,陈尧的父亲陈潇被秦军抓了丁,参与守城,城墙上每天都有血战,陈潇刚开始是拿粮食守城,最后发现,粮食能不能拿到不知道,你的小命在这里待下去,肯定拿不到,陈潇看着夜色,趁着巡夜秦军不备,从城墙跳了下去,结果,判断失误,把腿摔瘸了,这下传开了,他不但没有因为守城而得到慰问,反而因为逃走被摔伤,导致秦人对他的行为嗤之以鼻,陈潇被人欺负,辱骂,他都无怨无悔,盘缠用尽后,在汧邑各个店铺打工赚钱,幸好他除了怕死,其他的做的都还不错,十几年前娶了一个女奴隶,生了几个孩子,老大叫做陈睿,在秦军当兵已经一年了。一个礼拜前,陈潇的老婆突然发了病,陈潇四处求医问人,家里的吃食都被用光,陈潇卖了自己的家传玉佩,找了一个大夫,勉强把自己老婆的命留住,为了自己的孩子能够活下去,不善弓弩的他,为了吃的东西,和邻居借了一副弓箭,就惶惶然进山去了,如今两天没有回来,生死不明。绿桃看着跪了一地的孩子,心情十分难过,连忙道:“你们快点起来,有什么事,我们慢慢说。”外面的动静有点大,终于把陈尧的母亲给弄醒了!他母亲气若游丝,呼喊道:“阿尧,你又惹了谁来家里找事呀?”陈尧听到母亲醒来,连滚带爬的跑进卧房,一头跪在目前身边,哭泣道:“娘亲明鉴,儿子出去讨食,遇到贵人,擅自把贵人带到家里来了,娘亲请恕罪!”他的母亲,用脆弱的力气,抬起手臂,摸着他的头道:“好孩子,娘睡了多久了!”陈尧摇摇头,低声道:“兴许是昨天,还是前天来着,娘,儿子忘了……”他的母亲慈祥的看着他,缓缓道:“阿尧,你去把贵人请进卧房,我有话要说。”陈尧很奇怪,为什么母亲没有问他父亲的去处,就让他把绿桃请进去。他不敢问,只好低着头出来,他一出来,就看见绿桃把荷叶打开,拿出一个胡饼递给陈淑,陈淑伸出小手接过胡饼,还给绿桃鞠了一个躬,道:“谢谢贵人,”等绿桃转身取下一个胡饼时,陈淑已经把饼掰开,把一半给了自己的四妹陈媛。陈尧看到绿桃准备给陈媛再给一个,忙道:“贵人,别再给了,爹说过,姑娘吃不多,半个饼顶一天呢!”绿桃闻言,笑笑道:“姑娘家家的,确实吃不多,但也是人,也知道饿呀!”陈尧没办法反驳,想了半天,才道:“贵人,俺娘让你进去,她有话对你说!”绿桃很诧异,忙道:“和我说,我才第一次来,这是不是有点不合适!”陈尧一看请不动,有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哭道:“求求你了,贵人,俺娘两天水米未进,也许看见了您,就想吃东西了呢!”绿桃被他这么一弄,有点火气,但还在控制之下,她摇摇头,径直走向卧房。进了满是药味的卧房,就看到一个骨瘦如柴的女人,面有菜色,眼底发青,目光呆滞,她虚弱的躺在席上,看到绿桃进来,她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疑惑的光,虚弱道:“贫女陈惠氏,拜见贵人,奴家有病在身,无法起身,请贵人见谅!”绿桃闻言,深蹲一礼,口称道:“奴家绿桃,不是什么贵人,见你家孩子可怜,就来看看你!”陈惠氏见状,惨然道:“绿桃姑娘,我知道你是善人,我可能活不久了,他的爹爹性格懦弱,不善言辞!我如果走了,希望绿桃姑娘发发善心,将他们几个养大,行吗?”绿桃闻言,张大了嘴道:“不会吧,你要信心哇,何况,孩子他爹也不是不可能回来!你好生养病,我明日再来看你!”说罢,她准备逃走,发了一个善心,居然给自己带来了一个不大不小的麻烦!却听陈惠氏哽咽道:“绿桃姑娘,我是个奴隶,根本不会说话,家里穷,也不可能给你什么,我的病我知道,今日说的话,你听听就好,孩子他爹看不起我,因为是奴隶,所以这个家早都散了。我知道第一次见面,提这种要求,是个人,都会考虑一下,而且这个要求太过分,可是,我一个带病的女人,时日无多,一天昏过去好几次,真的不知道,清醒的时候是下次,还是永远都醒不来了,可怜他们还小,懵懂无知。这样吧!他们的父亲如果回来,您就把这几个孩子还给他,如果回不来。”她惨然一笑,道:“那就听天由命吧!”说完这句话,她居然晕了过去。绿桃整个人都是懵的,这种事居然发生在自己身上,真是让人无法言语。她突然反应过来,对门外的陈尧道:“陈尧,你母亲晕了,我去找医正,你们打点水,用热水擦她的脸,我去去就来!”绿桃吩咐完,急急忙忙的往出跑,看到蕊心后,对蕊心道:“蕊心,你别玩了,和我回去告诉狐爷爷,就说陈瘸子他老婆病重,我要回去问问医正在哪里,我要去找医正”,蕊心闻言,立刻与玩伴告别,和绿桃一起往子蒙家里跑去。
中午时分 秦国眉山大营
太阳在天上高高在上的,摆着它那张圆脸,可惜,温度已经降了下来,秋冬之际的秦国温度一向很明显,子蒙沉着脸,背着双手,站在大纛下,听着军中司马白达肃然道:“启禀将军,前军目前共计一万一千人,岐山一战,伤亡九千,刚刚做了查询,军中独子幸存者还有三千余人,老弱不到一千。”子蒙听完,悻悻然道:“秦国前军如果裁撤完毕,还剩多少兵力?”白达思索片刻,回道:“六千左右,不到七千。”子蒙心道:“如此裁撤,前军只剩六千,犬戎来犯,安能御敌!”想到这里,他便道:“如此一来,我前军各部能战者,就剩下六千人了。”突然,他脑袋灵光一显,道:“好吧,通知军中独子者,安排复原,老弱一律裁汰。”白达躬身拱手道:“遵令。”说罢,便离去了。子蒙抬头看了看阳光,他转头,闻了闻亲卫道:“如今已经到了正午,我们去王宫吧。”亲卫却道:“好的,将军,对了将军,将军已经回国,营内事情繁多,处理合适,我等便要归家看看!”突然亲卫说到归家,子蒙脑袋一下懵了,今天不是要回家的日子吗?唉呀!我怎么把这事忘了,连忙对亲卫道:“算了,今日宫里不去了,明日去,尔等卸甲,随我归家!”说罢,他去了主账,去换衣服回家。多谢各位读者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春秋旧事提示您:看后求收藏(同创文学网http://www.tcwxx.com),接着再看更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