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41）

严浩翔、贺峻霖和丁程鑫三个人走出了顺才大学的大门的时候，天色已经黑了，三人一起坐上了严浩翔的车，贺峻霖和丁程鑫并排坐在后座，严浩翔坐在驾驶座上，左手放在方向盘上。

他抬头看见顺才大学的大门，叹了口气，发动了汽车。

这所学校，每个人都心怀鬼胎，每个人都是自以为无辜的施暴者，每个人都是造成雪崩的那一片雪花。

车里经历了一阵短暂的沉默，一时间没有人开口说话。知道严浩翔开车驶过了一个红绿灯，严浩翔才犹豫着开口。

严浩翔：“你们有什么想法吗？”

丁程鑫看着车窗外，说道。

丁程鑫：“我觉得，那个李欣怡，没有她表面看上去那么单纯。”

严浩翔：“那是自然。”

严浩翔冷笑了一声，又想起了李欣怡一脸无辜的说出那番大逆不道的话时理所当然的模样。

严浩翔：“她能欺凌罗琪三年，还可以在其他人面前装做出一幅乖乖女的模样，自然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丁程鑫：“我实在是不理解她，一个养尊处优的小姐，有那么多事情可以做，为什么就偏偏要揪着一个穷学生呢？”

丁程鑫烦闷的问道，李欣怡不愁吃不愁穿，这么做是何必呢？

难道是前面十几年的人生过得太过于顺畅，才要找个学生来让自己的人生不那么顺利？

严浩翔耸了耸肩，表示他也不理解，毕竟他不是李欣怡，也不理解她到底在想些什么。

严浩翔：“可能她在父母的眼里，还是那个乖巧的乖乖女吧。”

丁程鑫：“即便如此，她骗得过老师和家长，难道还能骗过身边的同学？那些学生看见李欣怡欺凌罗琪，先不说能不能站出来制止，难道还会觉得她乖巧吗？”

严浩翔：“我想李欣怡做了什么，学生们都是心知肚明的，只不过枪打出头鸟，谁都不想当那只出头鸟。李欣怡家里有钱有权，为了帮一个家境贫困的孩子出头，而搭上自己的前程，甚至还可能成为下一个罗琪，任凭是谁都不会去做这样的傻事吧。”

严浩翔说道，右转拐进了岔道。

但他说完这句话之后，一直坐在后座看着车窗外的贺峻霖，突然颤抖了一下，神色也变了变，本就黯淡的眸子更是少了几分光泽。

丁程鑫和严浩翔都注意到了贺峻霖的反应，再加上方才在办公室，贺峻霖突然一反常态的语气，让两人都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严浩翔从后视镜里不动声色的观察着贺峻霖的反应。

坐在贺峻霖身边的丁程鑫则直接靠近了一切，关切的问道。

丁程鑫：“小贺儿你怎么了？刚刚在办公室里你就不对劲，是不是太累了？”

贺峻霖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喘了一口气，扯出一个笑容对丁程鑫说。

贺峻霖：“丁哥我没事，就是昨天晚上睡太晚了，没休息好，有点累了。”

丁程鑫：“这样啊……”

丁程鑫心里没存疑，真当是贺峻霖睡得太晚了没休息。

丁程鑫：“还是要早点睡啊。”

贺峻霖：“嗯。”

贺峻霖点点头，朝着丁程鑫露出了一个笑容。

贺峻霖：“我知道了，会注意的，谢谢丁哥。”

接着他就没有再说话了，又靠回了椅背上，沉默的盯着窗外移动的风景，原本清澈明亮的桃花眼里黯淡无光。

他当然不能说了，因为那是一段于他而言最不可触及的，最疼痛的隐晦的青春。

他更想把这些不美好却抛之不去的痛苦回忆悄悄地埋在心里面，独自去埋葬这段不堪回首的岁月。

贺峻霖闭上眼睛，脑海里那些残存的黑色记忆铺天盖地一般的朝他涌来，将他压得不能呼吸。

血粼粼的伤口结了痂，虽说感觉不到了疼痛，但却依然丑陋，张牙舞爪的在那里一刻不停地提醒他过去的经历。

严浩翔始终都没有说话，只是沉默的开着车。但等红灯的时候，他会从后视镜里去看贺峻霖，贺峻霖的头靠在车窗上，双眼紧闭，好像是睡着了，眉头紧紧的皱在一起，大概是做了什么噩梦。

严浩翔回过头，压低了声音对丁程鑫说。

严浩翔：“丁哥，我先送你回去？”

丁程鑫在看手机，听到严浩翔的声音抬起了头，看了一眼身边睡梦中的贺峻霖，心领神会的点了点头，也压低了声音。

丁程鑫：“好。”

严浩翔把车开到丁程鑫家的小区门口，丁程鑫下了车，跟严浩翔说了声“谢谢”，就关上车门进小区了。但严浩翔并没有马上发动汽车，他转过身看向后座的贺峻霖。

贺峻霖还在睡，大概真的是累了，但紧皱的眉头依然没有舒展开来。

车窗外，路灯昏黄的光线并不是很均匀的洒在贺峻霖的脸上，严浩翔就这么静静地看着睡梦中的贺峻霖。

丁程鑫比较大条，察觉不到，但严浩翔察觉到了。他觉得贺峻霖并不是单纯的睡得晚没休息好，而是有另外的原因。

他并不知道究竟是什么原因，但他能明显的感到贺峻霖今天的不对劲，从在杨主任的办公室开始，他就像是一只乌龟，短暂的露出了头，之后全称就缩在壳子里不出来。好像有什么他很排斥或是不愿意提及的事物。

今天发生的事？不管是跟杨主任、张梅英抑或是李欣怡，都是正常的询问流程，除非是询问的内容……

校园欺凌吗？

他并不知晓贺峻霖的过去，只不过是之前聚餐的时候从张真源的口中零星知道了一些关于他大学时期的碎片内容。但很少很少，他只知道贺峻霖大学的时候成绩很好，非常好，倒是和罗琪有几分相像……

想到这，严浩翔的眸子黯淡了几分。

他不知道贺峻霖过去经历了什么，他也不知道自己有没有资格去问他的过去。但他香气自己和贺峻霖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他在茶水间，腮帮子里塞满了章鱼小丸子，涨的脸通红。

第二次见面，在那个夕阳西沉的傍晚，贺峻霖帮自己包扎伤口，背对着愈加下沉的太阳对自己笑，好像是从天而降的小仙子，对自己说“我叫贺峻霖”。

第三次见面，在警局的会议室，他局促的坐在会议室的椅子里，大概是觉得自己约这个地方格格不入。然后严浩翔给了他一颗薄荷糖。

每一次的见面都历历在目，好像是昨天发生的那般清晰。

但是，他究竟经历了什么呢？

明明很优秀，却那么不自信，总是在质疑自己。哪怕像个小太阳一样，但依然有光亮熄灭的时候。

他有着一种奇怪又拧巴的性格，好像偏偏是和自己过不去似的。

严浩翔没有再想下去，发动汽车开往贺峻霖的家。

车开到贺峻霖家楼下的时候，刚好贺峻霖就朦朦胧胧的醒来了。

他确确实实的是睡着了，但是睡得并不安稳，处于一种半梦半醒的状态。迷迷糊糊中，他听见了丁程鑫下车的声音，之后感动车子短暂的停了一会儿。但他实在是太累了，所以并没有在意。

知道车子再次停下，他才猛地睁开眼，向严浩翔道谢。

贺峻霖：“麻烦了，晚安。”

说完他打开车门就要下车。

严浩翔：“贺峻霖。”

坐在驾驶座上的严浩翔突然开口，贺峻霖僵住，手停顿在车门的扶手上，慢慢的扭过头。

贺峻霖：“怎么啦？”

他是笑着问的，但严浩翔能感到他并不开心。

但到了这一步，严浩翔觉得自己本应该问他，为什么今天的状态不对，问他怎么样，但他话到了嘴边，却又说不出口，一时半会儿不知道怎么说。

他有什么资格去贸然打探贺峻霖的过去呢？对于贺峻霖来说，自己只不过是一个多见了几面的同事，这样的关系完全不足以让一个人敞开心扉诉说自己的过去。

所以严浩翔顿了顿，只是说。

严浩翔：“你今天看起来状态不太好。”

贺峻霖又笑了，却带了几分苦涩。

贺峻霖： “真的很明显吗？看来我演技一般啊……”

这下倒是严浩翔愣住了，他以为贺峻霖会对自己说，“没事”或是“没关系”之类的话，但没有想到贺峻霖会对自己说“很明显吗？”

严浩翔缓慢的点了点头。

贺峻霖见严浩翔这幅样子，又笑了下，轻声说道。

贺峻霖：“只是因为今天的事，让我想到了一些不太好的回忆罢了，可能还是我自己走不出来吧……”

说完，他有做出一副精神抖擞的样子，对严浩翔说。

贺峻霖：“不过没事啦，我自己能调整好的，不会影响到工作！”

说完，贺峻霖拉开车门就要下车，又被严浩翔叫住。

严浩翔：“贺峻霖。”

严浩翔：“我并不是担心工作之类的，我是担心……”

严浩翔没有再说下去，但是他看到贺峻霖的的眸子动了动，似乎比之前亮了几分。

严浩翔咳了一声，清了清嗓子，说道。

严浩翔：“反正，如果你遇到了什么事情，你可以来找我的，真的。毕竟，我还要你给我换药呢，伤口没好全。”

说着，严浩翔冲着贺峻霖晃了晃自己受伤的那只胳膊。

贺峻霖“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这次的笑容比像先前的任何一次笑容都要明亮几分。

贺峻霖：“放心吧，我的病号。一定记得给你换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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